手下人跑進來彙報,說遠征軍已經在龍山另外一側連續攻破了三座城邦,掠奪到了大量的金銀物資,這個消息讓元輔機心情舒暢了不少。
在派出遠征軍翻越龍山之後,元輔機就發動了上百萬勞工在龍山開山修路,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雖然已經開始了有将近一年的時間,可是進度很慢。
龍山實在過于艱險,雖然在開山修路之前已經有過詳細的探測,路線已經确定,可是在修路的過程中不少勞工的身亡讓工程一度陷入僵局。
其中最難的則是在山澗上架橋,一座可以讓重車通過的木橋還要橫跨山澗,修建起來有多麻煩有多危險?可是爲了黑武帝國的發展,這條路又不得不修。
黑武帝國千年來一直往南侵略的已成過去,指望着現在還能像以前那樣欺負大甯?
爲了讓黑武帝國盡快恢複元氣,隻能向原本不可能過去的龍山另外一側發展。
龍山另外一邊沒有一個強大的帝國,都是分散的城邦,過去幾千人的疲憊之軍都能橫掃對手,這給了元輔機新的希望。
“好好好。”
元輔機站起來,臉上都是喜色。
可現在唯一的弊端就是,城邦打下來三個,但是路還沒有修好,大量的金銀物資不能運送回來。
這個好消息剛剛到了沒多久,又有人跑進來,将一份軍報遞給元輔機。
“大王,南疆送來軍報。”
元輔機把軍報接過來看了看,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甯人真的是太張揚了。”
元輔機把軍報放在一邊,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南疆送來軍報說,甯國水師已經攻入桑國内陸,如不出意外的話,桑人根本擋不住甯人的戰兵。”
一名朝臣俯身道:“陛下,甯人若再滅了桑國的話,我們最後一個有些力量的盟友也失去了,沒有了桑人從一側牽制甯人的話,也許......”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元輔機一眼:“也許甯人下一步就是第二次北征,他們已經沒有後顧之憂,趁着國力興盛,士氣高昂,多半數年内就會攻過來的。”
“咱們還有一些時間。”
元輔機一邊踱步一邊說道:“甯人要想攻過來,還需籌備至少兩年,上一次他們北征籌備了至少五年之久,大量的物源源不斷的送到甯國北疆,他們的軍隊完全不用擔心糧草補給。”
“甯人作戰向來如此,他們會先把一切都準備好然後才開戰,就算現在他們已經滅了桑國的話,沒有兩年的時間也沒辦法将北征所需的大量物資裝備運送過來。”
他有句話不想說,因爲會損害心情,雖然對于甯人來說那是一個難題。
這一次甯人北征,糧草補給線要比上一側長很多,因爲甯人的北疆已經不是瀚海城那一線了,而是珞珈湖。
從瀚海城到珞珈湖有三千裏,這三千裏糧道路又不是那麽好走.......
不對。
元輔機忽然醒悟過來,大概在一年多前,南疆送來軍報說,發現甯人正在修路,已經修到了珞珈湖.....
.也就是說,甯人在上一次北征之後就開始修路了,最起碼修建了一條從瀚海城到珞珈湖的大道。
有了這條直道,甯軍運送物資的時間就會縮短至少一倍。
元輔機這才醒悟過來,黑武人一直都以爲甯帝李承唐在第一次北征之後擴張的腳步暫時停了下來,可是黑武人錯了,所以才會有後來接二連三的失利。
李承唐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隻是有些時候他的大步向前你看得到,而有的時候他的大步向前你完全看不到,因爲這些腳步走的很隐秘。
看似停下來不往前走的時候,其實李承唐在别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邁,這條官道就是其中一大步,然後在黑武人覺得可以迎來一陣休養生息的時候,李承唐打下了桑國。
元輔機越想越害怕。
自己真的會是這樣一個人的對手嗎?
他以前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當時得出的答案是在相同條件下,自己未必比李承唐差。
可是如今元輔機才醒悟,自己還是落後了很多步。
“傳令下去。”
元輔機大聲吩咐道:“從即日向全國征兵,凡是年滿十六歲的人必須參軍,違令者按照叛國處置,所有征收上來的新兵全部直接送到南疆沿線,一邊訓練一邊設防。”
他吩咐完之後又追加了一句:“每年都如此。”
元輔機走到窗口看着南方,那個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應該也在看着他這邊,隻是兩個人的目光不同,他的目光看到的是未來甯軍刀槍如林,而甯帝李承唐的眼力看到的是黑武萬裏沃野。
長安。
足足盯了一個月之後,廷尉府的人從薛昭和薛甄身邊撤了回去,那兩個人沒有任何不尋常的舉動,這一個月中兩個人隻回了一次他們租下的小院密會,密會的整個過程也都在廷尉的監視之下。
而此時方拾遺還沒有從石城回來,撤回來的人繼續去調查别的案子了。
石城這邊,方拾遺的調查也沒有什麽新的發現,京畿道數百名官員的身份都核查一遍,連能懷疑的人也不過十來個人而已。
方拾遺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錯了,何止是他的方向錯了,連京畿道廷尉府分衙的調查方向也錯了。
他們核查這些人的身份查的都是薛城那條線,進而擴大到原來甲子營的那條線,可是那些官員和薛城有直接交集的人少之又少。
他們本就不是薛城直接拉攏威脅的,而是楊皇後。
楊皇後已經死去多年,誰還會查關于她的事?這個人早就被人遺忘了,連曆史都可能會遺忘她。
沒有什麽大發現之後,方拾遺把案子轉回給京畿道廷尉府分衙,他準備返回長安。
石城,道丞府邸。
薛華衣坐在書桌前安安靜靜的讀書,他是一個很喜歡讀書的人,唯一的消遣也隻是讀書,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會酗酒,不會賭錢,從不去青樓。
他的得力手下耿遠從外邊進來,如今他的身份是道丞府新招來的管家。
“大人,不出你的預料,長安城那邊送來消息說,薛昭和薛甄身邊一直都有廷尉府的人暗中盯着,他們兩個跟着大人時間那麽久
,學會了一身的本事,廷尉府的人小看了他們,大意之下被發現了。”
耿遠道:“除此之外,從長安城裏來了一個廷尉府的千辦,來的很隐秘,沒有明面上的任何舉動,但一進石城就被咱們的人看到了,我一直讓人盯着。”
薛華衣點了點頭:“都是預料之中的事,他們會一直盯着我,而讓人放心的時間最短也需要兩年,兩年後連廷尉府都已經盯的沒意思了。”
他看向耿遠吩咐道:“不久之後兵部會有文書來,這次東征戰死的将士名單會送到我手裏,所有陣亡将士,凡是京畿道的人,我都要親自去送撫恤。”
耿遠俯身:“遵命。”
薛華衣道:“另外,我從湖見道過來的時候,戶部撥發的路費和其他錢款還剩下一些,再加上我俸銀,全都加進去,平分給陣亡将士家中。”
耿遠問:“可是大人,初到石城,你總不能手裏一點餘錢都不留。”
“我要錢有什麽用處?”
薛華衣道:“陣亡将士們的家裏多分一些,他們未來的日子就好過一些,我吃穿用度都可以在衙門,用不到錢。”
“是。”
耿遠應了一聲後問道:“大人還有别的交代嗎?”
“沒有了。”
薛華衣的視線從書冊上離開,看了看耿遠:“你自己也做些準備,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好,我不能把你們都牽連進去。”
“大人,我們幾個的生死,早就和大人綁在一起了。”
耿遠道:“大人以後可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我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除了我們之外,誰能理解大人的抱負,誰能理解大人的犧牲。”
薛華衣心中有些感動,他起身走到耿遠身邊說道:“我要把此身托付給大甯,你們沒必要跟着我把命都搭進去,我若是成了,便是千古名臣,我若是敗了,便是千古罪人......你還有機會脫身,自己多爲自己考慮。”
“大人以後真的不要再說讓我們走的話了,我是哪兒也不會去的。”
耿遠道:“大人要成爲千古名臣,要做大甯柱石,我們就在大人背後做你的幫手,不管是對是錯,是成是敗,我們都陪着大人。”
薛華衣笑了笑道:“我是個癡人,你們也都是癡人。”
他想了想說道:“既然你也不想離開我身邊,那就抽空再去幫我做一件事,一件早就該做,但因爲時機不到所以我一直都拖着的事。”
“大人你說。”
“李長澤這個人并非明君之選,我其實已經物色好了人,你去找一下那些江湖郎中,尋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慢性毒藥,等到我把李長澤扶上皇位之後,他三五年後必須死,不然大甯會毀在他手裏。”
耿遠一驚!
大人的心思真的有些可怕了,他一直以爲大人僅僅是要輔佐李長澤登基爲帝,然後大人主持内閣,可是現在大人連李長澤都要殺。
“他是個昏聩之人,我借他之手入主内閣,卻不能毀了大甯江山,他不值得我輔佐,我手裏握着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才是我最後一個目标。”
薛華衣看向耿遠道:“去吧,此事不急,你慢慢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