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一次在院子裏坐下來,沉默着,等待着。
城外。
沈冷催動大黑馬向前到了陣前,大甯的抛石車已經架設起來,不過這是桑國京都,城牆足夠堅固,城門亦然,想用火藥包直接把城門炸開顯然不可能。
可是擁有火器,就擁有主動,能夠把城牆上的守軍壓制下去。
“王闊海!”
沈冷喊了一聲。
王闊海大步走到沈冷馬前俯身道:“請大将軍下令。”
沈冷伸手往前指了指:“攻城!”
随着沈冷一聲令下,大陣之中,十八面牛皮戰鼓擂動起來,鼓聲猶如戰雷,聲音一下一下的仿佛震的大地都在發顫。
呼!
第一個火藥包飛了出去,這是爲了測試角度所用,這個火藥包撞在城牆上炸開,所有的抛石車都開始根據這個火藥包的距離調整角度。
第二排飛出去的火藥包随即在城牆上炸開,一個個火團在城牆上瘋狂的吞噬人命,這種殺傷武器對敵人的震懾力之大超乎想象。
持續了一段時間的轟炸之後,城牆上的桑國士兵已經不敢再輕易把頭擡起來,王闊海随即将他的佩刀往前一指,聲音如悶雷般喊了一聲:“攻!”
砰!砰砰!
戰鼓響起,大甯的戰兵開始整齊的往前壓。
城牆上,桑軍看到甯軍進入射程之後,他們的弓箭手把羽箭鋪天蓋地的送了下來,暴雨一樣,甯軍攻城的士兵用盾牌阻擋,可還是有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把攻城錘壓上去!”
王闊海大步向前,帶着他的親兵保護着推動攻城錘的士兵,攻城錘是用一根巨木所造,撞擊城門的那頭還包上了鐵闆,這樣的攻城錘太過沉重,木輪往前移動的時候在地上碾出來深溝,全憑人力往前推着走,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都說人以群分物理類聚,孟長安的親兵營一水的環首刀,而王闊海的親兵隊則是一水的壯漢,個個看起來都虎背熊腰,這些人上陣,一隻手舉着巨盾爲别人擋箭,還能一隻手幫忙推車。
巨大的攻城錘慢慢靠向城門那邊,而桑人則将羽箭朝着這個方向密集的射過來,羽箭多到好像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拳頭似的,一拳一拳的砸在攻城錘上。
車上插滿了白羽,而推車的人不停的倒下去,也不停的有人補上來。
而比攻城車要快的則是大甯戰兵,擡着雲梯的士兵已經沖到了城下,他們開始将雲梯豎起來,而城牆上的桑人則拼了命的想把雲梯推倒。
“小心!”
就在這時候有人嘶啞着嗓子喊了一聲,然後把身邊的同袍推倒在地。
轟的一聲!
一個火藥包在大甯戰兵密集的隊伍裏爆開,火球往四周迅速的漫延出去,不少人被火球吞噬,在火球擴大之前,數不清的箭簇和石子亂飛,士兵們成片的受傷。
桑人也有火藥包。
轟!
又是一聲巨響,第二個火藥包在人群裏炸開,桑人将點燃了引信的火藥包從城牆上扔下來,掉進人群裏之後就能收割無數生命。
這是第一次大甯戰兵在陸地上被火器攻擊,曾經都是他們的敵人被火藥包炸的狼狽不堪損失慘重,而這一次,桑人的火藥包讓大甯戰兵體會到了火器的威力。
接二連三,不停的有火藥包扔下來,人群之中一聲聲炸開的巨響,像是死神在宣判。
“加把勁!”
王闊海大聲咆哮着,催促攻城錘向前。
“重弩!”
一名大甯戰兵喊了一聲,聲音剛落,弩箭就飛了過來,重型弩箭直接洞穿了他的身體,把人帶着往後又飛出去一段,砰地一聲,重弩戳在地上,把人也頂在那。
城門正上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桑人的弓箭手,他們當然知道被那麽巨大的攻城車靠近城門是什麽後果,那巨木一旦晃起來砸在城門上,隻怕能有萬斤之力。
整個攻城車上似乎都被羽箭插滿了一樣,可想而知大甯的戰兵在推着攻城車向前的過程中損失了多少人。
可這本就是戰争的殘酷,尤其是攻城戰。
沈冷舉着千裏眼看着城牆上的桑人,看了一會兒後吩咐一聲:“讓抛石車往前移動,往京都城裏扔火藥包,打亂他們在城内的預備隊。”
傳令兵立刻騎馬跑了出去,不多時,抛石車開始往前移動,如攻城錘一樣,抛石車整體移動也太難了,分量太重,木輪幾乎都陷進泥土裏一樣。
在距離城門隻有不到十丈遠的時候,桑人的弓箭手跟瘋了一樣,嗷嗷的叫喚着往下放箭。
沈冷看着那些桑人如此兇悍的抵抗反應過來什麽,他催馬到了抛石車那邊吩咐道:“換成石頭往城裏砸,在石頭上寫字,寫高井原父子已死,放下兵器投降者不殺。”
士兵們找不到筆墨,可是戰場上有的是鮮血,他們在石頭上用桑人的文字寫上高井原已死的話,然後把石頭投擲了進去,一塊一塊的巨大飛石落入城中。
沈冷等扔了兩輪石頭之後一擺手:“停一陣!”
士兵們立刻停下來,等待着沈冷的下一道軍令。
京都城裏,有桑人士兵發現了那石頭上的血字,湊近了仔細看,他們還不知道高井原已死的事,那些貴族下令封鎖消息,絕對不能讓守城的士兵們知道,知道的話必然軍心大亂。
城外不再有大石頭飛進來,圍在石頭旁邊觀察那些血字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不敢大聲一輪,可是都在竊竊私語,昨夜裏皇宮那邊拍出大隊人馬搜城,巡城的隊伍一夜沒停,而一早本該來指揮的将軍也有好幾個沒來,傳聞都被甯人在城中的密諜殺死,桑軍之中本就已經傳言四起。
沈冷算計着,給了那些桑人看血字的時間。
“換火藥包。”
沈冷轉頭吩咐了一聲,士兵們立刻将火藥包裝進抛石車,随着一聲令下,一架一架抛石車的大臂摔了出去,火藥包飛上高空,然後以一個完美的抛物線落在城内。
就是大石頭落地的地方,還有不少桑人集中在這看呢,他們以爲甯軍往城裏扔大石頭就是爲了讓他們看到那些字,誰想到後邊還跟着火藥包。
城中一下子就亮起來一片,東西走向的火藥包接連炸開,連成了一
條火光長河。
京都城裏,古樂他們坐在院子裏聽着,火藥包的爆炸聲斷斷續續,他們沒有人說話,從聲音判斷大軍進攻的情況。
古樂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桑人現在一定很亂,沒有人再在意我們了。”
耿珊問:“你又想到什麽了?”
古樂道:“我出去看看情況,你們不用跟過來,我也不會去冒險,隻是這樣猜着熬時間太艱難,我去看看就回來.....劉勇,去地窖幫我取一套桑人的軍服來,要個校尉級别的。”
劉勇應了一聲,跑到地窖那邊取了一套桑人的軍服,這東西都是他們自己做的,足可亂真,之前古樂和櫻花木道進皇宮的時候,耿珊他們穿的就是桑人的軍服,不然的話也不好靠近皇宮接應古樂。
古樂換好衣服,伸手抱了抱耿珊:“放心,我出去看看就回來。”
耿珊歎道:“我怎麽可能信你,你一定是想趁亂去城牆上......”
古樂笑道:“我不去城牆那邊,我去皇宮,此時此刻皇宮那邊應該沒多少人顧得上,我去皇宮看看高井町死了沒有,如果沒死的話我給他補一刀。”
耿珊道:“我們一起去。”
古樂想了想說道:“那你得答應我,你們都留在皇宮外接應。”
耿珊立刻笑起來:“我答應你!”
古樂道:“去準備一下。”
耿珊立刻轉身去取東西,古樂一掌切在耿珊脖子上,耿珊立刻就軟倒了下去,古樂将耿珊抱住,然後吩咐手下:“看好了她。”
他歉然的看了看耿珊,然後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即笑了笑:“總算是輪到我來一次了,有點爽啊。”
然後縱身略出大院。
他到了外邊之後沒有去皇宮,而是直接往城牆那邊跑,路上遇到的人誰會懷疑他。
他就這樣趁亂跑到了城牆下,看到這裏一片狼藉,大石頭都被炸的黑乎乎的,四周倒着不少桑人的屍體。
古樂順着坡道上到城牆上,剛一上來,城外飛來的羽箭就在身邊擦着飛了過去,把古樂吓了一跳。
古樂往四周看了看,城牆上的桑人都在朝着城外發箭,還有人抱起來火藥包往下扔。
在城門樓裏,有人把火藥包往外搬運,顯然那是一個庫房。
古樂心裏一喜,他大聲用桑人的話喊了一句:“速度快一些,不要磨磨蹭蹭的!”
然後跟着搬火藥包的人進了城門樓裏,那裏堆積着不少火藥包,古樂一看就笑了,他一邊大聲吩咐着讓人快點往外搬,他自己則繞到了存放火藥包的後邊,掏出來火折子點燃其中一個火藥包的引信,點完了就跑,可快了,感覺賊拉刺激。
他沖出城門樓之後就朝着下城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喊:“陛下被殺了!甯人的密諜已經攻破皇宮,陛下和太子都被殺了!”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整個城門樓都被掀飛了,沖擊波把古樂也掀飛了出去了,人撞在城牆上一下子就沉悶下來,他揉了揉腦袋,疼的欲仙欲死。
“這麽大勁兒......”
自言自語了一句,古樂臉色都白了,耳朵裏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