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戰艦上,沈冷舉着千裏眼往前邊仔細看着,桑國的艦隊規模極爲龐大,完全不輸于大甯的艦隊,從船的數量上來說比東海水師還要多不少。
不過東海水師的戰船打造的更爲精良堅固,而桑國的船隊看起來數量多的數不過來,可是其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沒有什麽防禦力的沖撞船。
大量的民船被他們稍加改造就帶上了戰場,這是桑人慣用的戰術,靠着這樣的戰術他們制霸東海,附近的國家沒有人能夠擊敗他們。
哪怕後來渤海人學了桑人的樣子,也使用大量的漁船貨船當做沖撞船來進攻,可是在自殺式的進攻方面,渤海人又學不來桑人那種狠。
“敵軍沖撞船的數量就有數百艘。”
孟長安從後邊的運兵船上過來,站在沈冷身邊舉着千裏眼看着,水戰他并不擅長,可是對于敵情的觀察判斷沒有多少人比他看得更準。
“如果一會兒他們大規模使用沖撞船進攻的話,可能是佯攻。”
孟長安說。
沈冷點了點頭。
第一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到桑國人可以決定戰争勝負的龍龜戰船,這次依然沒有看到,既然龍龜戰船那麽強大,爲什麽桑人不用?
還是選擇使用常規打法,用數量龐大的火船沖擊大甯艦隊,這種打法其實并沒有多少作用。
大甯東海水師這邊,鐵犀沖撞船的數量有一百餘艘,雖然比桑國人的火船數量差得多,可是完全可以把對方的火船全都撞沉而自己損失不大。
桑人的漁船貨船在鐵犀面前就是一層紙。
“我判斷他們會用大量的火船沖過來,我們所有的沖撞船去攔截的時候,他們的龍龜戰船才會出來,猛攻中軍。”
孟長安道:“這打法是明謀,不是陰謀,你想好怎麽應對了嗎?”
桑人如果真的這麽打确實算不上陰謀,這是戰場上擺在明面上的排兵布陣,想想看,至少四五百艘甚至更多的火船沖過來,大甯的水師不可能不防範,隻能用鐵犀去撞,這個時候龍龜戰船大規模的沖進大甯水師本陣,水師傷亡必然很大。
雖然萬鈞級别以上的戰船可以安裝抛石車,但是萬鈞的數量有些,抛石車的射速那麽慢,想要靠抛石車将敵人的沖撞船都打下來根本沒可能。
犧牲更多的伏波戰艦?
那同樣不可能,每一艘伏波戰艦上都有數百名大甯水師戰兵,沈冷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想到了嗎?”
孟長安又問了一句。
沈冷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都是等着他們攻過來,我們可以不等。”
孟長安道:“可是不管是我們進攻還是他們進攻,隻要避開我們的鐵犀,他們的龍龜就會出來。”
沈冷放下千裏眼:“奇怪的是,既然他們的戰術幾乎無解,爲什麽他們還不進攻?”
孟長安:“也許他們就是在等你進攻?”
沈冷剛剛也是在準備主動進攻的時候想到這一點的,敵人有大量的棄子,爲什麽還不進攻。
那些火船對于桑人來說就是完全
可以忽略不計的炮灰,他們損失多少都不會心疼,這種情況下他們應該主動進攻才對,沒理由雙方這麽僵持着。
“海水有問題。”
沈冷看着一點風浪都沒有的海面,擺了擺手:“吹角,下令船隊後撤三十裏,後隊轉爲前隊,他們如果不追過來就是有問題。”
“是!”
陳冉立刻應了一聲,轉身跑過去吩咐桅杆上的旗手傳令,桅杆上的旗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一個揮舞雙色令旗,一個吹響号角。
大甯的水師開始緩緩調轉方向準備後撤。
沈冷舉起千裏眼:“雙方這個距離,我們調轉船頭就是把破綻給他們了,他們如果還不攻的話......”
孟長安道:“有暗流。”
雙方如此大的陣勢擺出來,可是大甯的水師在僵持了将近兩個時辰後突然後撤,這一下子就打亂了桑軍的布置。
“他們識破了嗎?”
高井雲台大步走到船頭,舉着千裏眼看着。
騰晖三餘點了點頭:“識破了,如果我們此時追擊,他們立刻就會迎戰,可若是我們不追過去,他們怕是要繞路了。”
“繞路?”
高井雲台道:“他們難道不想講我們大桑帝國的水師擊敗?”
“那不是他們主要目标。”
騰晖三餘道:“他們其實根本不用和我們打,他們的主要目标是登陸作戰......”
說到這的時候,他忽然間楞了一下:“立刻派人回去,向陛下報告,甯國的東海水師可能是幌子,他們的目的就是拖住大桑帝國的艦隊。”
“你什麽意思!”
高井雲台的臉色立刻變了變:“他們不是主攻?如此規模的艦隊是佯攻?”
騰晖三餘臉色白的吓人:“希望還來得及,我現在終于明白過來,甯人爲什麽會對黑武帝國那片冰天雪地感興趣了,連黑武人自己都不在乎的地方,甯人爲什麽非要打下來。”
聽到這句話高井雲台的臉色也變了。
桑國北境,距離這最近的不是渤海,而是黑武那片被被雪覆蓋的地方,也就是冰湖莊園再往東北一帶。
桑國的整個國家是有無數個島嶼組成,最大的島嶼有四個,位于最北邊的海島被稱之爲北州島,面積相當于大甯的東蜀道,因爲氣候寒冷所以駐民比起中州少了許多許多。
桑國的四個大島,北邊的是北州島,中州島又分爲左中州島和右中州島,桑國的國都京都城在左中州島,南邊的巨大海島稱爲南州島,相對來說,南州島最大,駐民最多。
而南州島距離左中州島很近,所以桑國判斷甯軍如果主攻一定會是南州島,從南州島登陸之後向北推進進攻左中州島,這是最合理的路線。
北州島有一半常年被冰雪覆蓋,這一半的地方其中一半都是山,連路都不通,理論上甯軍不可能從這邊進攻,也不能說是理論上,因爲這麽多年都沒有人能大規模的翻過雪山,人根本堅持不住。
北州島西南方向幾乎不設防,因爲這裏是連綿不盡的雪山,連本地人進去都不容易走出來。
而就在此時此刻,一支有一百艘戰艦和五百艘運兵船組成的艦隊已經快要到達海岸。
岸邊,一個披着厚厚的蓑衣頂着雪正在垂釣的老者忽
然間看到遠處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東西,站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才确定那是連綿不盡的船帆。
“那是什麽人的船?”
老人指了指。
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極力遠眺,然後臉色變了:“不會是甯人的戰艦吧。”
一艘萬鈞戰艦上,大甯将軍海沙舉着千裏眼看着,忍不住笑起來:“桑人以爲靠天塹可以攔住我們,這一帶近乎沒有防禦,就讓他們看看,我們能不能翻過雪山。”
“攻!”
“呼!”
随着一聲令下,号角聲嗚嗚的響了起來,戰艦在距離岸邊三四裏遠的地方逐漸都停了下來,一艘一艘的小船猶如下餃子一樣放下來,大甯戰兵駕乘數百艘蜈蚣快船迅速的登陸。
爲數不多的桑國海岸駐軍根本就沒有抵抗能力,幾百人的隊伍不到一刻就被擊敗,大甯的戰兵以極快的速度控制了海灘,設置警戒,擴大占領範圍。
然後一艘一艘的運兵船開始把大甯戰兵送上海岸,隻一天的時間,在北州島登陸的大甯戰兵就有兩萬餘人。
然而沒有停。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接連五天,大甯的運兵船源源不斷的開過來,十二萬戰兵登陸北州島,領軍的将軍就是海沙。
而第五天的時候,正是沈冷率領東海水師和桑國水師對峙的這天。
軍帳中,海沙看了看拼接起來的地圖,這五天來,他派出去大量的斥候隊伍探路,抓回來的桑人有千餘,不停的詢問他們四周的地形,然後繪制成圖。
“這裏相當于一片孤地。”
海沙仔細看着地圖,伸手指了指:“你們看,這片區域之所以桑人根本就不防守,是因爲往南的海域不可通船,根據已知的情報,海面下暗礁林立,而且是海峽,南邊的海水和北邊的海水在這對沖,再大的船也過不去。”
“再說陸地。”
海沙指了指地圖另外一側:“這片區域被雪山攔住,要想從北州島進攻中州島,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翻過雪山,在另外一側進攻,可是擎天關攔在那,那地方據說不可攻破,現在有兩個難題。”
他站直了身子,所有将領都站了起來,身子拔的筆直。
“薛程複。”
“卑職在!”
海沙吩咐道:“帶你本部兵力去探查,看看有沒有可能又一條水路可以讓大船繞過雪山到北州島東南方向,如果船隊不能過去,我們就算翻過雪山,也隻能搶奪桑人的漁船渡海,十二萬大軍,都靠漁船渡海難度太大了。”
“是!”
薛程複立刻應了一聲:“卑職馬上就去安排隊伍探查。”
海沙看向另外一名手下:“李丁山,你帶本部兵力去探查雪山,找到最适合的路,不管有沒有水路可讓大船過去,我們都要翻過去,如果實在沒有路,那就打擎天關。”
李丁山立刻回應:“末将尊令!”
海沙站直了身子說道:“諸位都應明白,我們這邊如果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可能把桑國兵力吸引過來,唯有我們打的越狠越疼,桑人才會把艦隊分派過來擋住我們,他們的水師分兵,大将軍那邊就能有更大勝算。”
“打出大甯軍威”!
“呼!”
衆人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