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棟被騰晖治撞翻在地,他伸手去抓自己的黑線刀,可是黑線刀掉在了遠處伸了兩次手也沒能夠到,而騰晖治的長刀已經舉了起來。
“大桑帝國必勝!”
騰晖治雙手握着刀柄刀尖朝下,對準王根棟的頭一刀狠狠刺了下來。
砰地一聲!
王根棟的親兵校尉李元寶及時趕到,從騰晖治身後躍起來狠狠就是一撞,騰晖治被撞的往前撲倒,腳又在王根棟身上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摔的很重。
王根棟立刻翻身撲過去壓住騰晖治,騎在他身上,然後一拳重重的打在騰晖治的太陽穴上,這一拳打的騰晖治兩隻眼睛都往上翻了翻。
拳太重,又是太陽穴這樣的要害,一拳打的騰晖治腦袋裏嗡嗡的,瞬間就失去了神智。
王根棟本來想再給一拳,右拳轟了一下,左拳卻沒能擡起來,他的左邊肩膀被騰晖治一刀洞穿,還轉了一下,肩膀上有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左臂擡不起來。
“将軍,刀!”
李元寶爬起來,将自己的黑線刀抽了出來扔在王根棟身邊,王根棟抓起刀切在騰晖治的脖子上,随着刀刃往下走,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可是王根棟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切不斷這脖子,李元寶已經沖過來,朝着刀背狠狠一腳踩下去,噗的一聲......黑線刀切開騰晖治的脖子,刀刃又撞在地面上,半截刀子都切進土地。
李元寶扶着王根棟站起來,王根棟身上的血已經把半邊身子都泡透了,他搖搖晃晃的起身,回頭看了一眼,支援過來的戰兵已經把桑兵壓制下去,雖然被點了幾把火,可是那邊根本不是糧草庫而是攻城器械庫,桑人沒有摸準情況,以爲最大的庫房就是糧草所以一股勁兒的猛沖,結果發現不是糧草庫的時候已經晚了。
糧草根本不在這邊,爲了更好的儲存,糧草庫在更遠些的地方挖了很大規模的地窖,上邊看起來的庫房不算很大,可是地窖的規模大。
戰兵們圍過來,手裏的連弩不停的點射,桑兵被打的節節敗退,沒多久就被圍在一起,這些人格外的兇狠,被圍着打的時候嘴裏還在喊着什麽,聲嘶力竭。
“他們在喊什麽?”
王根棟問了一句。
“桑國必勝。”
文官卓永醇臉色發白的回了一句,他第一次接觸厮殺,這種場面顯然有些撐不住,可是他沒有退縮,明知道自己可能連一個敵人都殺不死,可他還是拔出了自己的劍。
大甯的文官,亦有傲骨。
“立刻派人去大營告訴辛疾功将軍辎重大營遇襲請他帶兵支援!”
王根棟喊了一聲,手下人立刻跑出去。
他看向李元寶:“給我包紮一下傷口,召集隊伍,有多少匹馬都拉過來,立刻去船塢!”
李元寶一怔:“船塢?”
王根棟道:“他們這邊明顯是佯攻,吸引我們注意力而已,也爲了讓我們不能支援過去,桑人的目标一定是船塢而非辎重大營。”
李元寶手腳麻利的把王根棟的甲胄卸下來,看着那恐怖的傷口,李元寶臉色都變了:“将軍,你别去了,我帶人去。”
“不行!”
王根棟道:“你動作快一些!”
李元寶連忙胡亂的給傷口上倒傷藥,可是傷口太大了,血
流的太多,藥粉倒上去就被沖掉。
“别灑了,包紮!”
王根棟啞着嗓子喊了一聲。
李元寶翻出來繃帶把王根棟的傷口勒緊,王根棟看到戰馬已經牽過來,翻身上去:“跟我去東海船塢!”
辎重大營這邊隻有二三百匹戰馬,王根棟隻能帶着這些人先支援過去。
一口氣沖了十幾裏路,等到東海船塢的時候王根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邊有火光,顯然他的判斷對了,桑人的目标是毀掉戰船。
桑人顯然知道,對于大甯這樣富足的超級大國來說,燒掉糧草并不能算是什麽打擊,糧草被燒掉了,大甯能很快再運送過來一批,甚至更多。
可是戰船燒掉了,甯人還拿什麽打?
“怎麽樣了!”
王根棟沖進來,不少水師的戰兵正在滅火,還好隻有一艘戰船的船頭被點燃了,已經快要士兵們用水潑滅,基本上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
“還好還好。”
王根棟看了一眼後松了口氣:“損失不大。”
他對李元寶笑了笑說道:“吓死我了。”
就在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士兵們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勁,他拉過來一名士兵問:“發什什麽事了?”
那士兵沒回答,臉色慘白,回頭看向圍了一群人的地方,王根棟的心猛的的緊了一下,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攥住又松開,整個心髒都一陣生疼。
他跌跌撞撞的過去,想着難道是大胡子出事了?可是他沒有想到大胡子和他走差了路,大胡子剛進辎重大營,王根棟帶着騎兵從那個被桑人挖開的缺口出去了。
“大胡子?”
王根棟試着叫了一聲。
士兵們看到王根棟來了紛紛起身讓開,王根棟感覺自己的腿都好像灌滿了什麽東西似的,無比的沉重,他一步一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身邊,低頭看了看,心髒就猛的一疼。
哪裏還能認得出來是什麽人,那人的臉都被炸的幾乎沒了血肉,露在外邊的骨頭都是黑的,頭皮都被掀掉了一多半。
鐵甲上千瘡百孔,有的地方癟了,有的地方破了,胸甲整個都窪陷下去,小腹以下幾乎看不到甲片,肚子都被炸空了。
“誰......”
王根棟啞着嗓子問:“是誰?”
“是辛将軍。”
辛疾功的親兵校尉高盛紅着眼睛回答,他的臉白的好像紙一樣,人都沒了生機,肩膀在一下一下的顫抖着,回答出辛将軍三個字之後,他的力氣也被掏空了,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高盛帶着人運送火藥包,沒走出去多遠就聽到船塢那邊傳來示警的号角聲,他立刻下令隊伍回去,他帶着八九百名戰兵回來的那一刻,正好看到辛疾功被火藥包炸的飛了起來。
他的将軍啊,用自己的血肉失去擋住了火藥包七八成的威力,以至于辛疾功的親兵隊隻有幾個人受了傷,一個沒死。
“我們是将軍的親兵,親兵當爲主将赴死......”
高盛将自己的黑線刀抽出來放在脖子上:“可是我們卻讓主将爲我們赴死,這份罪,親兵營扛不起啊!”
一聲嘶吼,黑線刀橫着抹了下去。
當的一聲,王根棟一腳把黑線刀踹開:“你死了有什麽用!你死了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啊!”
撲通一聲,王根棟也
跌坐在地上,臉都已經扭曲了,他看着辛疾功的屍體,嘴巴張的那麽大,眼淚狂流不止,可是嘴裏卻沒有發出來聲音,他一邊哭着一邊左右看,希望有人告訴他這是假的。
可這是真的。
他想伸手去觸碰辛疾功,可是手到了半空之中又停下來,劇烈的顫抖着。
“他不該在這啊......他不該在這!”
王根棟嘶吼了一聲,然後就昏了過去。
幾個時辰之後,海島上。
騰晖太召集所有人都過來,經過昨夜的厮殺,五千人的隊伍折損了将近三千人,還剩下一小半,可是卻沒能把東海船塢給燒了。
“你們聽我說。”
騰晖太跪下來,朝着士兵們磕了幾個頭。
“這次沒能成功是我的指揮失誤,如果我能更勇敢一些親自抱着火藥包沖上去,可能結果就不是現在這樣,我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對不起你們的信任,我也對不起......我弟弟的信任。”
“我的任務失敗了,我的弟弟應該已經死去,我是大桑帝國的罪人,我沒有臉面回去見陛下,我死之後,你們把我的人頭割下來帶給陛下,替我向陛下請罪,陛下應該不會責罰你們,我死了,你們可活。”
他将衣服解開,把長刀對準了自己的小腹,他擡起頭看向太陽升起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因爲陽光太刺眼還是因爲悲傷和恐懼,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我見不到大桑帝國最終取勝的那一天了,但你們一定能見到,回家去吧,準備和甯人決戰。”
噗!
他将長刀插進肚子裏,然後橫着一掃。
跪在那的騰晖太往前壓倒,頭撞在地上。
“大桑帝國......必勝......”
他最後嘟囔了一句,緩緩閉上了眼睛。
東海水師大營,醫官從屋子裏邁步出來,親兵校尉李元寶立刻上去:“醫官,怎麽樣了?将軍有沒有事?”
“還好,雖然傷到了肩骨可是沒有傷到要害,得好好修養一陣子才行,我給将軍大人用了藥,他情緒太多激動,對修養沒有好處,用過藥之後他剛剛睡下了。”
醫官歎了口氣。
李元寶松了口氣。
醫官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還要去給辛将軍淨身,你們......你們照顧好王将軍,辛将軍啊,身上,身上挖出來的箭頭有一百多顆,鐵片鐵釘無數,整個小腹都給燒沒了......”
醫官喉結上下動了動,沒辦法接續說下去,低着頭走了。
另外一個院子裏,數百名白衣親兵跪在院子中,每個人都低着頭,每個人都哭紅了眼睛。
白衣如雪。
将軍久别。
王根棟院子裏,李元寶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轉身進了屋子想看看王将軍的情況怎麽樣,剛一進屋,就看到王根棟眼睛血紅血紅的坐在那,像是一個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
用了藥,可是他根本不可能睡的着。
李元寶進屋的時候看到王根棟那雙眼睛吓了一跳,連忙過去:“将軍,你怎麽樣?”
王根棟擡起手抓着李元寶的手:“派人......派人去長安,請大将軍回來!”
“是!”
李元寶立刻大聲回答:“派人去長安,請大将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