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就是山峽,他們居高臨下,隻要廷尉府的隊伍從下邊經過,他們手裏的連弩和弓箭就能将廷尉府的人肆意射殺。
薛三生損失了一個十人隊和一個得力的手下,他發了狠,下令攔截住廷尉府的人後把那些人全都吊起來開膛破肚。
徐凱是這兩個十人隊的首領,他負責帶着二十個人在山峽左側埋伏,另外一個叫鄭南的人帶着兩個十人隊在山峽右側埋伏。
他們對地形的熟悉遠遠的超過廷尉府的人,所以很快就繞到了廷尉府隊伍的前邊攔截。
徐凱回頭看了看手下人:“三爺下令了,讓那些廷尉府人全都死在這,你們都知道三爺的脾氣,如果我們這事幹不好,三爺發了火,誰也受不了。”
“是!”
手下人應了一聲。
徐凱不放心,又補充了幾句:“有一個廷尉府的人單獨出去了,應該是個當頭兒的,他一個人殺了小六帶着的十人隊,神出鬼沒,三爺親自在追還沒有消息,大家都小心點,那個家夥殺人于無形,誰也不知道他藏身在什麽地方,爲了以防萬一,每個人都記住自己身邊的人是誰,一旦出了什麽意外立刻向我報告。”
“是!”
手下人又應了一聲。
徐凱舉起千裏眼看了看,遠處廷尉府的那些人已經進入了山峽,速度很快。
“爲了穩妥,我要清點一下人數,準備戰鬥。”
徐凱回頭看向手下人,擡起手指着人數:“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他楞了一下:“二十一?”
噗!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間,隊伍最後邊的一個蒙面人擡起手朝着他點射了一下,弩箭精準的鑽進他的咽喉中,從脖子前邊打進去從後邊鑽出來,血一下子就噴湧而出。
動手的那個人在其他人驚愕之中,連弩朝着其他人點射,一個弩匣可以裝十二支弩箭,他沒有浪費一支,在極短的時間内把十二支弩箭近距離先後送進十二個人的脖子裏,每個人都是一擊斃命。
剩下的人反應過來朝着他撲過來,他将連弩挂回自己左邊大腿上,然後雙手往後一伸,兩隻手分别握住一把橫刀的刀柄,左右手雙刀同時劈砍,厮殺很慘烈,但是很快。
聶野一刀一個,包括徐凱在内的二十一個人全都被他殺死,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站在人群的最後邊,第一箭射殺了徐凱之後,剩下的十一支弩箭又殺了十一個人,沒有一箭浪費。
他蹲下來,撿起來敵人的一把硬弓,搭上羽箭,朝着對面的敵人射了過去。
噗的一聲,一個敵人被他一箭射中往後仰倒,對面的人立刻就朝着這邊還擊,聶野又連發三箭,一箭一個,對面的人已經不敢再輕易露頭。
他就保持着單膝跪着的姿勢,上半身拔的筆直,手裏抓着弓箭瞄準着對面山崖上的人,峽谷并不是很寬隻有三十丈左右,對面的人被他一個人壓制着不敢露頭。
山峽中,貼貼兒帶着幾十名廷尉迅速的通過,她擡起頭往兩側的山崖上看了看,聽到了哀嚎聲卻不見人,她知道,是千辦大人在爲他們開路,也在爲他們守着這條路。
山崖上的聶野看着自己手下人快速過去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現在可以放心了。
他站起來,朝着遠去的同伴們行了一個廷尉府的軍禮。
就在這一刻,貼貼兒回頭,看到了山崖上那個孤零零的但是傲然而立的男人,他一個人站在那,像是一棵不倒的青松。
隻是恍惚了一下,那個男人已經
消失不見。
山崖上,聶野把被他殺死的人一個一個在空地上排開,然後用敵人的血在每個人身上寫上數字,做完了之後他又往山峽看了一眼,同伴們已經消失在視野之外。
聶野松了口氣,接下來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幹了。
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個同伴死在這,如果他帶着所有人一起和敵人對抗的話當然顯得力量更大,可實際上,自己這邊的損失也會更大。
沒有手下人在,他隻需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一個人更靈活,更快,更隐秘,而且不用擔心自己人會受到傷害。
在戰場上他也曾經做出過一樣的選擇。
聶野轉身,再次回到了叢林之中。
入夜。
薛三生看了看手下人收斂回來的屍體,前前後後,被那個人殺了三十幾個,每一個都是一擊斃命,三十幾具屍體排開放在地上,薛三生圍着屍體走了一圈,臉色比紙還要白,那不是悲傷也不是恐懼,而是憤怒。
“三爺。”
鄭南壓低聲音說道:“象爺還在等着咱們回去彙合,要不然算了吧,廷尉府的人已經撤出去了,追之不及,他們很快就會找來援兵。”
“算了吧?”
薛三生猛的回頭看向鄭南:“被人家殺了三十多個兄弟,你跟我說算了吧?”
鄭南吓得一低頭,可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三爺,天已經黑了,在山裏想找到一個人根本不可能,他随便藏在什麽地方我們都發現不了,他隻有一個人,我們看起來人多勢衆,但是目标太大,他可以一個一個的偷襲。”
“我們不去找他。”
薛三生吩咐了一聲:“點起篝火,告訴他我們就在這呢,他自己會過來的,他是要給被我們殺了的那五個人報仇,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幹掉我們所有人,我們就踏踏實實的在這等着他來!”
他回頭指了指空地那邊:“給我搭帳篷。”
幾個人立刻過去,手腳麻利的搭建帳篷,其他人開始砍柴生火。
薛三生把鄭南叫過來,往四周掃視了一圈後壓低聲音說道:“你帶人分散出去,在空地四周的樹上埋伏,他一定會來。”
鄭南點了點頭:“三爺,如果今天晚上抓不住他的話,我們明天一早真的得趕路離開,難保廷尉府的援軍不會趕來......我們不能折損更多兄弟了。”
薛三生點了點頭:“我知道,先過了今天晚上再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随便拉了一個手下過來:“你和我把衣服換一下。”
深夜中,聶野悄悄的靠近了火光照亮的地方,他爬伏在草叢裏,舉起千裏眼往火光處仔細看着,對方點起來幾堆篝火,不少人圍着火堆在吃東西。
“在等我麽......”
聶野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擡起頭往四周的黑暗中看了看,他能猜到,在篝火四周看不到的地方一定藏着不少人,就等着他出現。
“你們不害怕廷尉府,是因爲你們無知。”
聶野緩緩吐出一口氣,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然後悄悄退了回去。
一棵樹下,聶野擡頭看了看,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有個人影在樹木枝杈之間,他擡起連弩點射了幾下,樹上立刻傳來一陣哀嚎聲。
“他在這,他在這裏!”
從樹上掉下來的人嘶吼着,哀嚎着,聲音裏都是恐懼和絕望。
聶野朝着扭動的人給了一刀,卻沒有離開,而是迅速的爬到了樹上,那個人從這棵樹上掉下來,而他到了那個人的藏身處。
至少幾十個人迅速的沖了過來,火把很快将四周照亮,有人蹲下來檢
查死者,然後往四周看了看:“他不會逃遠的。”
在樹上的聶野蹲在那看着他們,眼神裏隻有殺意。
“腳印是從那邊過來的。”
有人借助火把的照耀依稀看到了地上的腳印,一群人戒備着朝着聶野來的方向走過去,他們小心翼翼的走着,誰也不敢脫離隊伍。
聶野看了看火堆那邊,依稀看到那個叫薛三生的人從帳篷裏出來往這邊看着,聶野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裏很輕很輕的重複着那些名字。
楊遠,高安安,粟定成......
他蹲在樹上将硬弓拉開,火堆邊上的薛三生剛轉準備回到帳篷裏,聶野的羽箭就飛了過去,箭如流星,噗的一聲将那個人的脖子射穿。
那個人捂着脖子搖晃了幾下之後撲倒在地,腿還在抽搐着。
“他在那棵樹上!”
就在這時候,暗中有人喊了一聲。
一瞬間,人群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他們朝着聶野所在的那棵樹開始瘋狂的發箭,弓箭,連弩,不停的射過去,密密麻麻的箭雨打在樹上,箭簇釘進樹幹中的聲音和打進人肉裏的聲音似乎差不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箭雨停了下來,一群人打着火把從四面圍過來,火光照亮了這棵樹,樹上的羽箭和弩箭密集的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這裏圍着一百多個人。”
薛三生從人群中走出來,擡頭看向樹上:“你會被一刀一刀剁成肉泥。”
嗖!嗖嗖!
幾支弩箭從樹的頂部射過來,薛三生立刻向後退出去,他就是故意上前引誘聶野暴露位置的。
“往樹上射!”
一百多個人再次朝着樹開始發箭,集中在樹的頂端,箭破空的聲音不絕于耳,直到每個人都打空了弩匣。
沒多久,樹杈斷裂的聲音出現,一個黑影從樹上跌落下來,砸斷了好多樹枝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薛三生分開衆人邁步過去,他走到跌落在地的那個人身邊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你已經很了不起了,讓我刮目相看的人不多,我也知道你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你就是想殺了我給你的兄弟們報仇對不對?”
他冷笑:“可惜,你沒有機會。”
聶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中了幾箭。
“把他翻過來。”
薛三生吩咐了一聲,幾個人舉着火把過去,有人小心翼翼的把聶野翻過來,看起來人已經死了,雙目緊閉。
其中一個人蹲下來,伸手在聶野的鼻子前邊探了探,鼻子裏沒有呼吸。
“他死了。”
檢查聶野的人回頭喊了一聲。
薛三生點了點頭:“把刀給我。”
一個手下遞給薛三生一把刀,薛三生拎着刀到了聶野身邊,看了看聶野那張臉後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呼!
明明已經沒有了呼吸的聶野忽然間跳了起來,手裏的匕首狠狠的戳進薛三生的眼窩,然後他一轉身勒住了薛三生的脖子,握着匕首的手不停的轉着,薛三生的哀嚎聲撕裂了整個夜空。
“如果你是廷尉府人,一定會有人教你,在你不确定敵人死沒死的時候不要貿然上去檢查,而是先補幾箭,朝着腦袋打,或者是脖子。”
聶野的匕首極爲暴烈的橫着一劃,噗的一聲,匕首從左邊眼窩裏劃到了右邊眼窩裏,又從太陽穴劃了出去。
“我叫聶野,是不是說晚了?”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報仇了。
雖死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