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沈冷笑着對謝九轉說道:“先去治你的傷。”
謝九轉讪讪的問了一句:“大将軍不會想自己指揮吧?”
沈冷笑道:“說了你是先鋒,讓你打,就是你打。”
他問:“之前帶隊殺上去的那個校尉叫什麽?”
“叫張永。”
謝九轉道:“是卑職的部下,已經在南平江水師有三年多。”
沈冷的眼睛眯着,謝九轉大概就猜到沈冷什麽意思了。
“他的傷怎麽樣?”
“問題不大,醫官已經治療過,好在射中小腹的那一箭進去的不深,肌肉練的好也是有一些用處的。”
沈冷道:“如果他沒事的話,回頭我找人寫調令,你帶和他一塊到我東海水師來報到。”
謝九轉有些爲難的看了沈冷一眼:“不太......不太方便。”
沈冷:“爲何?他不願意嗎?”
“也不是......是,是剛剛孟大将軍先和卑職說了一聲,然後也去見了張永,張永聽說大将軍要把他調到東疆刀兵,一興奮就直接答應了。”
沈冷回頭看向孟長安:“你什麽時候去見的張永。”
孟長安聳了聳肩膀:“在你剛剛去茅廁的時候。”
沈冷:“你怎麽能這麽無恥?我隻是去大了個便你就把人挖走了。”
他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連忙有問謝九轉:“你被他挖走了嗎?”
謝九轉:“那哪兒能,孟大将軍剛剛倒是和我說來着,不過我已經答應大将軍你了,自然不會再答應孟大将軍,卑職更願意到水師。”
沈冷點了點頭:“不去就對了,張永去了刀兵他會後悔的,那邊可彎了。”
謝九轉:“......”
孟長安:“還彎的過你東海水師?”
沈冷:“嘁......東海水師的漢子們梆硬梆硬的,如同大甯的制式黑線刀一樣筆直,甯折不彎。”
孟長安瞥了他一眼:“說正事。”
沈冷道:“正事已經說完了,現在去睡覺,明天一早再打。”
孟長安點了點頭:“那就去睡覺。”
謝九轉有些茫然,他等沈冷和孟長安走了之後,拉了陳冉一下:“兩位大将軍爲什麽不讓直接進攻?雖然石頭城比較高而且頗爲堅固,但我們現在士氣正盛......”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冉打斷,陳冉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個問題。”
謝九轉問:“什麽問題?”
陳冉道:“兩位大将軍有必要親自到陣前來嗎?打幾千水匪而已,其實根本不值得他們臨陣,這不僅僅是身份不身份的問題,若是讓人知道了打一些水匪也要兩位大将軍率軍還親自臨陣沖殺,這會被人笑話說大甯無人可用,兩位大将軍臉上無光,你臉上也不光彩。”
“但是他們兩位爲何要上去看看石頭城的防禦?不管是沈大将軍還是孟大将軍,都不會親自臨陣指揮更不會上陣殺敵,卻還是上去了,你想過嗎?”
謝九轉一怔:“沒有想過,我以爲隻是正常的上去随便看看,是臨陣指
揮的習慣。”
“對付一群水匪,動用一位你這樣的五品水師将軍其實已經足夠了,如果不是他們人多的話,隻有幾十人或者上百人,連你親自帶隊上去都是掉價。”
“兩位大将軍是在幫你,他們站在那,自報姓名,那些水匪就算是不怕,壓力大不大?”
陳冉問。
謝九轉點了點頭:“肯定壓力大,所以我才想着趁勢進攻,一舉拿下石頭城。”
“瓜娃子。”
陳冉看着他笑道:“以後到了水師,你多請我喝幾頓酒我多教教你......兩位大将軍爲什麽說明天一早再打?是因爲在等水匪精神近乎崩潰的時候,第一,你說的趁勢進攻并不合理,最适合進攻的晚上,哪怕是今晚打也比你現在帶人上去合理,因爲敵人的羽箭數量有限,他們不敢浪費,所以夜晚進攻傷亡會更小。”
“第二,我說今夜進攻比現在進攻合理,水匪會不會猜到?”
謝九轉想了想,點頭:“會,他們也會警惕今夜我們進攻。”
陳冉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去治療你的傷吧,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睡醒了餓了就吃,吃完了再睡,明天天亮之前打起精神就行。”
說完陳冉就走了:“我也先去找地方貓一會兒。”
謝九轉總算明白過來,兩位大将軍現身在石頭城下,并不是真的隻是觀察地形,最主要的是給對方壓力,讓他們不敢放松,他們白天不會放松晚上更不會,會整夜提防着。
明天天亮之前,敵人的體力和精力也就差不多到極限了。
所以謝九轉笑了笑,把自己的親兵叫過來:“今夜,每隔一個時辰往石頭城那邊放箭,不要心疼箭,一次最少每個人放五支箭,選二百人,放完了就回來。”
親兵隊正立刻應了一聲。
謝九轉下去,找到醫官給他包紮傷口,他坐在那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把醫官笑的有些懵。
“你這是在笑什麽啊将軍?”
“沒事沒事。”
謝九轉擺了擺手。
他是開心,以前在水師他是主将,所有人都以他爲尊,他也覺得自己挺是那麽回事的,最起碼不是個庸才,可是剛剛學到的才是實戰的經驗,想象中的戰争和實際上的戰争,真的不一樣,想着自己就要去東海水師了,确實有些開心。
會學到更多更多。
“大甯的每一位大将軍,都了不起。”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醫官給他包紮好,應和了一聲:“肯定的啊,哪兒能是誰都可以做大将軍的。”
距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左右,沈冷起來活動了一下,在空地上打拳,剛打了沒一會兒孟長安走過來,看了看他:“練練?”
沈冷笑道:“練練就練練。”
半個時辰之後,東方微微發亮,号角聲響起,大甯戰兵開始朝着石頭城這邊集結,陳冉打着哈欠過來,然後就懵了......看了看沈冷青了的左臉,又看了看孟長安腫了的右臉。
“你們倆......若是傳出去,人家還要說,兩位大将軍領兵打一股水匪,結果還被水匪打的鼻青臉腫。”
沈冷揉了揉自己眼眶:“下手沒輕沒重的。”
孟長安:“呸!”
他右邊臉腫的挺高的。
兩個人找來圍巾把臉蒙上,站在隊伍後
邊,哪裏敢讓士兵們看到他們這般模樣。
不多時,戰兵隊列集合完畢,依然是謝九轉指揮,乙子營的大軍都在後邊呢,黃然将軍坐鎮後隊。
“盾陣向前,帶着撞木和雲梯上去。”
謝九轉吩咐了一聲,然後回頭看向另外一隊戰兵:“把弩車調整好,試試他們的城門堵嚴實了沒有。”
這兩家弩車是從戰船上拆下來的,晚上動用了數百人才運到這半山腰。
幾百人組成了盾陣,長方體一樣往前移動,盾牌裏邊的人擡着雲梯貓着腰往前走,沒多久盾牌上一陣陣的震動,噼噼啪啪的聲音開始出現,守城的水匪開始放箭了。
嗖!
一支重型弩箭射了出去然後重重撞擊在城門上,因爲角度和地形的緣故,弩車調整到正好打到城牆上有些艱難,況且隻有兩架弩車也起不到多大的壓制作用,所以幹脆就用來轟門。
小腿粗的重型弩箭呼嘯而出,砰地一聲戳在城門上,這一擊直接打透了門闆,有半截多弩箭穿到門闆後邊去了。
“他們沒有堵死城門!”
指揮弩車的校尉喊了一聲。
“那就打。”
謝九轉一聲令下。
兩家弩車朝着城門方向開始不停的發威,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而士兵們組成的盾陣也在逐漸靠近城牆。
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過的水匪們全都慌了,他們的羽箭不停的放下來,可是幾乎都不能穿透盾牌,步兵盾又大又厚,尋常的羽箭就顯得有些無力。
盾陣上面的盾牌上插着一層白羽,遠遠的看過去,移動的盾陣就像是一條奇怪的鐵甲大爬蟲。
就在這時候乙子營将軍黃然從山下上來,他負責鎮守後隊,可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太多可注意的,山上打的這般熱鬧,他怎麽可能忍得住。
上來之後看到盾陣已經快到城門口了,而弩車也把城門的門闆打的出現了幾個破洞,透過破洞能看到裏邊人影綽綽似乎是想找東西堵住,然而重型弩箭還在往門闆上撞,他們也不敢太靠前。
城門是水匪們前些年修繕的,那時候又沒有想到過會被重弩轟。
“搬石頭砸!”
城牆上的郭亭嘶吼了一聲,率先搬起來一塊石頭往下砸,盾陣已經到了城牆外邊,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城門了。
“弩車,停!”
随着謝九轉一聲令下,兩家弩車停止擊發。
盾陣的前邊打開一扇門一樣,兩列士兵擡着一根圓木沖了出去,朝着城門狠狠撞了一下......砰地一聲悶響,本就被打出來不少小洞的門闆被撞破。
裏邊的水匪用木棍頂着門闆,這一下撞擊也把他們震的手臂發麻。
大甯戰兵這邊幾名擡着圓木的士兵被石頭砸中,立刻有人遞補上來,擡起圓木繼續朝着木門猛-撞。
兩下,門闆破開一個大洞,城門洞裏的水匪用連弩朝着外邊激射,城門外邊的大甯戰兵也用連弩還擊,整個門洞裏到處都是弩箭在激飛,打在兩側的牆壁上火星四濺。
終究還是大甯戰兵壓制了水匪,門闆被士兵們砍出來更大的洞然後沖了進去。
黃然看到這就知道大勢已定,他往四周找了找,然後看到了陳冉:“兩位大将軍呢?”
陳冉笑了笑,朝着那兩個蒙着臉的家夥努了努嘴。
黃然一怔:“西......西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