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還行。”
餘滿樓看了看沈冷:“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家族那麽大的主意,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習慣了服從,第一次自己做主會有些别扭。”
沈冷笑了笑:“其實感覺不太好,别撐着。”
餘滿樓沉默下來。
“人生總會面臨很多選擇,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重要,最起碼現在我證明自己重要了,也有了這樣一個決定命運的決定不是别人爲我做的,以往我要做的每一件事要學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們決定的,還要說是爲我好。”
餘滿樓低着頭說道:“我自己都體會不到的爲我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爲我好了。”
沈冷道:“也不都是壞事,最起碼你還有一身本事。”
餘滿樓:“别鬧了,我曾經以爲我可以一劍蕩平江湖,我手裏的劍就是決定,劍下有生死,皆在一念間,那是我唯一認爲自己足夠有分量的時候,後來到了長安遇到一個殘疾人,少了一隻手,但我打不過他。”
他看了看沈冷:“然後遇到了你。”
沈冷:“不用因爲打不過我而感到沮喪,畢竟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誰打得過我了。”
餘滿樓道:“那,孟長安呢?”
沈冷想了想,搖頭:“他也不行。”
餘滿樓撇嘴:“天下無敵?”
沈冷道:“不至于,這個世界那麽大,人那麽多,誰敢說自己天下無敵,上一個說自己天下無敵的人叫心奉月,死的可慘了,所以雖然我天下無敵了但我不能說。”
餘滿樓笑了笑道:“明天開始你陪我去找我爹,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
沈冷道:“别說以後,以後遠着呢,不過這事還算好玩,不然的話我也不陪你去,我從軍之後辦過很多事,沒有失敗過,所以你應該開心起來才對。”
“就當是我已經從軍了。”
餘滿樓站直了身子:“我現在就是你的兵了,大将軍,從這一刻開始我就執行你的軍令。”
沈冷點了點頭:“咱們的任務得有個名字才行。”
餘滿樓:“這個事還得有名字嗎?”
沈冷:“這是多大的事啊,找爹啊,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找爹更重要的事嗎?所以我們這個任務的名字叫爸爸去哪兒了。”
餘滿樓:“爸爸去哪兒了?”
沈冷:“你把最後一個字去掉。”
“爸爸去哪兒?”
“爸爸帶你找你爸爸。”
“.......”
“你要是不是大将軍,你應該沒少挨揍吧。”
“我是大将軍啊,況且也沒幾個人打得過我。”
沈冷拍了拍餘滿樓的肩膀:“你還不是很了解我,很了解我之後你就會明白,我這個人,占便宜一般都不白占,以後你就懂了。”
他往外走:“睡一會兒吧,明天一早我陪你出長安。”
他回頭看了餘滿樓一眼:“士兵,重複一下我們明天任務的代号是什麽!”
餘滿樓想了想剛才已經吃虧了,所以立刻回答道:“爸爸在這呢。”
沈冷:“學壞了......”
餘滿樓哈哈大笑:“我要睡覺了,你去幹嗎?”
“睡覺。”
沈冷轉身往回走,餘滿樓一怔:“你現在不也是囚徒嗎?你還是住我這吧,好歹我這是單間。”
沈冷:“我那個是套房,韓喚枝的。”
餘滿樓:“......”
沈冷道:“不然爲什麽級别是你爸爸?”
餘滿樓:“......”
第二天一早沈冷和餘滿樓又從廷尉府後邊那個小門出去,他倆走到門口的時候巧的是又是上次夜裏那倆當值的廷尉,看到沈冷和餘滿樓之後這倆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問:“上次你說的那個排名第二的事是什麽來着?”
“啊......”
那廷尉反應了一下,低着頭:“蹲......”
另一個廷尉楞了一下:“敦倫不是第一嗎?第二是上廁所啊。”
廷尉:“蹲坑。”
另一個廷尉:“一起......”
他倆路過沈冷身邊的時候,沈冷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在他們肩膀上拍了拍:“難爲你們了。”
其中一個廷尉歎了口氣:“國公爺,現在有個準行嗎,就爲了躲你們倆,我們倆都申請把夜班調換到白班了,國公爺你們怎麽又白天出去了?”
沈冷:“都是爲了配合你們。”
廷尉:“......”
沈冷笑道:“去吧,上廁所去吧,不要憋着,憋着難受。”
“是是是,尊國公爺之命。”
兩個廷尉連忙往前邊走,沈冷站在後邊又喊了一聲:“帶紙了嗎?”
那兩個人同時踉跄了一下。
沈冷從袖口裏摸了摸,摸出來一團草紙:“我這有。”
餘滿樓擡起手捂住了臉。
兩個人出了廷尉府之後沈冷問餘滿樓:“你身上有錢嗎?”
餘滿樓把錢袋子摘下來:“有,之前被抓的時候錢袋子被沒收了,這次出門韓大人特意吩咐人給我送回來了。”
沈冷點了點頭:“真好,去雇輛車,早飯還沒吃,順便買回來幾個包子。”
餘滿樓:“好嘞。”
說完颠颠兒的去買了,倒是很麻利,不多時就雇了一輛車回來,還拎着一兜子熱氣騰騰的包子,看着就賊有食欲,沈冷滿意的點了點頭:“辦事效率還不錯。”
餘滿樓:“放心吧,今天早晨肯定讓國公爺滿意。”
沈冷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他眯着眼睛看向餘滿樓問道:“今天早晨是什麽意思?”
餘滿樓把錢袋子舉起來晃了晃:“沒想到吧,哈哈哈哈,我的錢就夠雇車買包子的,連午飯錢都沒有了!”
沈冷:“......”
馬車上,沈冷問餘滿樓:“你說你不知道你父親藏身在什麽地方,但你想出城去京畿道,就說明你還是有目标的,咱們去哪兒?”
“我父親曾經說過,面對什麽事就要有什麽考慮,如果有人想要殺你,你就
要去想怎麽才能不被殺,如果有人想要抓你,你就要考慮怎麽不被抓。”
“這不是一句廢話嗎?”
“不是。”
餘滿樓道:“我父親的思維很......和别人不太一樣,他和我說,如果一個人想殺你,你就去想怎麽才能不被殺,我回答說躲起來,他說不對,他說你可以買通那個殺手,但凡是拿錢辦事的,都可以買,别人給他一百兩,你就給他五百兩,别人給他一萬兩,你就給他五萬兩。”
餘滿樓繼續說道:“他又問我如果别人想抓我怎麽辦,我想了想,那就買通抓我的人,我父親搖頭說不對,他說,想殺我的人是拿錢辦事的人,好買通,想抓我的人不一定是拿錢辦事的人,也可能是執法辦事,既然是執法,就不一定能收買。”
他看了沈冷一眼:“我問父親,那該如何辦?我父親說,躲起來。”
沈冷把這些話理了理,搖頭:“最後這句還是廢話。”
餘滿樓歎了口氣:“一會兒到了地方,如果我猜對了,你就知道我父親說的躲起來和你認爲的躲起來,不是一回事。”
沈冷再問,餘滿樓堅持不說了。
與此同時,京畿道。
葉流雲吃完了早飯回到正屋,看了一眼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個黑衣人,這家夥嘴巴倒是很硬,到現在也沒說出什麽,葉流雲也不急,畢竟有的是時間。
“其實你不用說我也能知道你什麽身份。”
葉流雲在黑衣人對面坐下來,指了指黑衣人的靴子:“下次出門的時候注意一下,那是廷尉府的靴子,雖然沒有明顯的标識,可是我對廷尉府太熟悉,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人眼神變了變。
葉流雲:“還是不想說?你應該知道,跟我說比跟韓喚枝說要輕松一些,韓喚枝的手段你很清楚才對。”
那人又看了看葉流雲一眼,眼神裏已經流露出來一些懼意,廷尉府的人當然知道韓喚枝有多可怕,他不需要仔細去想就能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麽樣的下場。
“眼神都已經害怕了,可還撐着不說。”
葉流雲笑了笑道:“敬你是一條漢子。”
那人眼神又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又很爲難的樣子,人的眼睛真的是很傳神,有些時候從眼神就能看出來一個人的爲難糾結,欲言又止,并不是非得說出來什麽,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明白。
“欲言又止?”
葉流雲搖頭:“這裏沒有别人,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可以親自把你送回長安交給韓喚枝,并且以我的身份來做擔保他不會對你太過嚴苛,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麽?想直接死?你不說的話是不可能直接死的。”
那人的眼神更加糾結起來,而且還出現了幾分乞求的意思,葉流雲看着那雙眼睛,心說這個人到底在害怕什麽?到底在擔心什麽?
就在這時候窦懷楠從外邊進來,看了葉流雲一眼又看了看那個黑衣人,他問葉流雲:“他什麽都不肯說?”
“他是廷尉府的人,不用他說我也能看出來,隻是我不理解,爲什麽他的眼神明顯已經像是要招供的樣子,就是不肯開口說話。”
窦懷楠:“昨天夜裏你把他下巴摘了,挂回去了嗎?”
葉流雲:“噫!”
他看了看那黑衣人,黑衣人看着他,眼神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