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條柳岸被摔的七葷八素,好一會兒都沒能站起來,被關在小院子裏這麽久人都快廢了,以往在書院四海閣求學的時候每日還會練功,被關的久了哪裏還有練功的心情,身體素質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果想死了的話估計着也早就死了,隻需絕食,又沒有人會勸慰他。
過了一會兒他嗓子裏哼了幾聲這才爬起來,轉身看了看,一眼就認出來沈冷身上那件國公常服,又仔細看了看沈冷的臉依稀覺得有些印象,可是又不記得在什麽地方見過。
然而英條柳岸是個聰明人,他在大甯四海閣求學多年,混得還不錯,正是因爲人聰明圓滑。
“安國公?”
英條柳岸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我沒有認錯吧。”
沈冷點了點頭:“沒有。”
英條柳岸很謙恭的問道:“安國公來我這,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沈冷道:“救你。”
英條柳岸一怔,然後苦笑:“公爺不要開我的玩笑了,我知道自己出不去,如籠中鳥一樣,公爺若是來消遣我的,盡管消遣就是,我現在也不在乎了。”
“我确實是來救你的。”
沈冷從袖口裏取出來一份旨意遞給英條柳岸:“自己看。”
英條柳岸雙手接過來旨意展開看了看,片刻之後啊的叫了一聲,然後雙膝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叩謝天恩,叩謝大甯皇帝陛下天恩。”
沈冷道:“之所以要放你出去,其實是因爲你家裏出了事,而且這旨意也隻是準許你進宮面聖,你不用那麽開心。”
沈冷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來後繼續說道:“你們桑國出了事,還很複雜,我大概和你說說,當初你的伴讀矢志彌恒逃回桑國後,被你父親英條泰任命爲水師大将軍,但是不久之後,一個叫高井原的人設計殺死了矢志彌恒取而代之成爲水師大将軍。”
英條柳岸一驚,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矢志彌恒如我親人一樣,這确實是個悲傷的消息。”
沈冷道:“别急,還有更悲傷的。”
他看着英條柳岸說道:“不久之後,高井原設計毒殺你的父親英條泰,準備取而代之。”
英條柳岸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這......父親竟然去世了,還有什麽比這更悲傷的消息?我的父親啊!”
沈冷沒理會,繼續說道:“然而你母親卻宣布監國,爲了你們桑國,她派遣使臣到長安來求見陛下,想用桑國舉國之财把你贖回去,陛下已經答應了。”
英條柳岸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叩謝大甯皇帝陛下天恩。”
“我沒說完呢。”
沈冷道:“剛剛和你說了,悲傷的消息不是一個......就在你母親派來的使臣準備返回桑國的時候又得到送桑國緊急送來的消息,高井原安排刺客将你母親也殺害了。”
“啊!”
英條柳岸搖晃了一下,渾身沒了力氣,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沈冷歎道:“現在高井原已經成了桑國皇帝,竊取了你父親一生征戰打下來的江山,并且已經派遣使團到了長安求見陛下,高井原的意思是,桑國願意向大甯稱臣,但是條件之一就是殺了你。”
沈冷道:“陛下仁慈,得知你已經失去了摯愛親朋,也深表遺憾,所以沒有立即接受高井原的要求,并且
準備安排我,親自護送你回桑國,隻是準備,還沒有确定。”
沈冷伸手把英條泰扶起來:“你振作一些,雖然你失去了幾乎一切的東西,但隻要你還活着,就一定有機會把失去的都奪回來,陛下說,如果要做選擇的話,陛下更願意接受你爲大甯的鄰居而不是高井原那樣的卑劣小人。”
英條柳岸擦了擦眼淚:“再次叩謝大甯皇帝陛下,叩謝公爺大恩大德。”
沈冷道:“不過......"
英條柳岸的打擊已經很大了,接二連三的讓他已經快要崩潰,此時聽到沈冷說出不過兩個字後,他臉色難看的要命。
“公爺,不過什麽?”
“不過......高井原開出的條件不僅僅是稱臣,還願意向大甯供奉大量物資金銀,你也知道,陛下是理智的,可是内閣首輔大學士賴成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他不在乎誰做桑國皇帝,隻在乎能不能爲大甯帶來收獲,所以大學士現在還在不遺餘力的勸說陛下殺了你拿錢。”
未央宮内閣,正在分揀奏折的賴成忽然打了個噴嚏,想了想笑起來,輕聲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一想二罵三算計,這是哪個小可愛想我了?”
八部巷,沈冷看着英條柳岸語重心長的說道:“陛下待人以恩義,可是大學士的說法也不是沒道理,高井原願意稱臣,就避免了大甯和桑國的一戰,而且供奉的錢财足夠多,買你一條命怎麽都夠了,現在滿朝文武大部分都站在大學士那邊,陛下的态度也搖擺起來。”
“不要搖擺!”
英條柳岸哀求道:“公爺替我求求陛下,請陛下三思,高井原不可能真的會向大甯皇帝陛下稱臣,這一切都是他爲了除掉我而編造的謊言,除非他先給錢,不然都不可信。”
沈冷:“是先給錢啊,不然呢?”
英條柳岸:“......"
他急切的說道:“那也不能信他,如今桑國百廢待興,其實根本沒有多少錢。”
沈冷:“關鍵是,你也不是特别值錢啊。”
英條柳岸:“......”
沈冷道:“不過......”
英條柳岸:“又不過?公爺你不要吓唬我了。”
沈冷道:“不過,我出面和大學士談了談,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和大學士談了什麽也不用遮掩,我就如實相告,我和大學士說,放你回去利大于弊,大甯支持你回去搶回你的皇位,這樣你們桑國就會内亂,對于大甯來說這是好事。”
英條柳岸苦笑,還得應付着:“是是是,是好事,我回去之後反對高井原,必然會有不少人支持我,我才是皇位的合法合理繼承者。”
沈冷道:“但是大學士很執拗啊......他真是一個,隻認錢的人。”
英條柳岸忽然間反應過來:“我有錢,我也有錢,我可以買回自己的命。”
沈冷道:“你肯定沒有高井原有錢啊,我來之前特意打聽了一下,八部巷這邊的飯菜是分規格等級的,比如西域關着的那些小國的君主,已經亡國的,吃的是八部巷這邊标準配備的飯菜,沒有亡國的,會有錢送過來吃的好一些,你是吃的最差的。”
英條柳岸都急了:“不是我想吃最差的,他們好歹還有人聯絡,沒錢了有人送過來,我在長安就一個人,原本身邊的人一個都沒了,我就算有錢我也沒法送過來。”
沈冷:“不信。”
英條柳岸道:“我真的有錢,我父親當初是做海盜的,把我送到大甯之前,讓我帶來很多錢财,金銀珠寶都有。”
沈冷:“這樣吧
,我幫你想辦法。”
他在英條柳岸肩膀上拍了拍:“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英條柳岸立刻千恩萬謝:“多謝公爺,多謝公爺。”
沈冷點了點頭随即走了,英條柳岸站在那看着沈冷離開,片刻之後再次跌坐在地上,人好像都沒了半條命一樣。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外邊的守衛進來說道:“換一身幹淨衣服,安國公要帶你去見陛下。”
英條柳岸一聽就變得興奮起來,連忙跑回屋子裏洗漱更衣,然後跟着護衛到門外,巷子口停着一輛馬車,英條柳岸以爲沈冷會在車裏等着,結果上了車沒人,所以更加忐忑起來。
又半個時辰,馬車在未央宮門外停下來,有内侍引領着英條柳岸進了宮,繞過太極殿到了後邊東暖閣所在,陛下已經在偏殿裏等着了,除了陛下之外偏殿裏還有很多人,英條柳岸一下子就慌了,連忙跪倒下來行禮。
皇帝嗯了一聲:“起來吧。”
等英條柳岸起來後,皇帝指了指一側站着的那些人:“這些就是你們桑國派遣來的使臣,他們已經明确提出要向大甯供奉錢财來換你的命。”
英條柳岸往那邊看了看,一個都不認識,他當然不認識,沒一個是桑人,都是沈冷的人,陳冉穿着一身桑人的官服站在還顯得很别扭的樣子。
“朕不是一個偏心的人,不能因爲他們願意供奉就答應了他們殺你,也得給你一個機會,要公平對待。”
皇帝說完後看向沈冷:“你和他說。”
沈冷走到英條柳岸身邊,壓低聲音說道:“這是我拼盡全力才幫你求來的機會,是你爲自己這條命也拼盡全力的時候了,能不能活下來看你自己。”
說完後沈冷回到正中,大聲說道:“現在拍賣開始,鑒于桑國使臣最初提出來以白銀五萬兩換英條柳岸一命,所以底價爲五萬兩,請雙方出價。”
英條柳岸:“啊?”
陳冉:“十萬兩!”
英條柳岸:“?”
沈冷看了陳冉一眼:“翻倍了?”
陳冉:“翻倍了!”
沈冷有看向英條柳岸:“你出多少錢?”
英條柳岸:“我......我,我出十一萬兩!”
陳冉:“二十萬兩!”
英條柳岸:“......”
沈冷:“二十萬兩,這邊出到了二十萬兩,英條柳岸你還要加價嗎?如果不加的話拍賣就要到此結束,二十萬兩第一次......”
陳冉:“三十萬兩!”
沈冷:“二十萬兩就是你出的。”
陳冉:“不行,我就加!”
沈冷:“三十萬兩第一次。”
英條柳岸:“五十萬兩!我出五十萬兩!”
沈冷:“别吹牛,你哪有。”
英條柳岸:“我有,我帶來的金銀珠寶都藏在長安城外邊了,以往每次用的時候派人去取,被關起來之後就沒有再去取過,那地方隻有我和矢志彌恒知道,我帶你們去,我可以證明!”
沈冷看向陳冉:“你還出價嗎?”
陳冉:“對啊,我還出價嗎?”
皇帝道:“要不......就别出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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