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友功四十歲年紀,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可謂風華正茂,不是說年紀,而是說仕途,但也有些尴尬。
四十歲正三品,如沒有大功已經是武将品級的巅峰,所以武新宇爲了鄭友功已經上書三次,請求陛下把鄭友功調回長安進兵部。
在北疆鄭友功已經不可能再進一步,他比武新宇還大一歲,不可能接替武新宇的大将軍之位,要想到二品,哪怕隻是從二品,在北疆軍中已無機會。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回長安,進兵部或者是内閣,兵部尚書大人已經年邁,退下去已經不會太遠,而現在的兵部侍郎就算不出意外的升爲兵部尚書,兵部侍郎的空缺以鄭友功的資曆和年紀再加上軍功,都可以競争一下。
陛下對這樣的人多有照顧,以鄭友功的年紀和功勞,再加上對黑武局勢的了解,縱然不能成爲兵部侍郎,陛下也會把他留在内閣。
過幾年若是能升到次輔就好了,内閣次輔就是從一品,對于鄭友功來說那是正确選擇。
沈冷和鄭友功見過一次但并不熟悉,鄭友功和武新宇當初都是北疆大将軍鐵流黎一手培養起來的人,雖不是鐵流黎義子,但對鐵流黎也視如父親一般。
正因爲如此,他對沈冷極爲尊敬,當初鐵流黎的屍體是沈冷拼死搶回來的,北疆軍中哪個不對沈冷有親近之感。
瀚海城,鄭友功得到消息之後就到城門口迎接沈冷,見到之後就連忙行禮,沈冷一把把他扶起來:“都是軍中兄弟何必那麽多規矩。”
鄭友功道:“大将軍,規矩還是要有的,不能讓下邊的人覺得可以和大将軍可以沒大沒小沒尊卑。”
沈冷笑道:“做做樣子就得了......我不能在這久留,幫我準備兩件換洗的衣服,再給我的人準備幹糧路引,王根棟得帶着人先回東疆,我和陳冉要去長安。”
本來沈冷也讓陳冉趕緊回家,可陳冉說什麽也不答應,沈冷是很多人的老母雞,陳冉是沈冷的老母雞,到現在沈冷一個人去什麽地方陳冉都不放心。
“好,所需之物一個時辰之内都會準備好,大将軍先去洗漱更衣,然後吃過飯再說回長安的事。”
“吃飯不急。”
沈冷回頭指了指身後浩浩蕩蕩的馬隊:“我這次從北疆一路回來,剿滅了不少當初被打散了黑武邊軍,如今都是馬匪了,搶來的戰馬大概有八九千匹,你可以讓手下人去清點一下,給我的人留下沒人三騎就好,他們還要趕回東疆。”
鄭友功都驚呆了:“那也有七八千匹戰馬,黑武的戰馬都是良駒,七八千匹戰馬,能擴充至少五個标營的輕騎兵。”
沈冷:“開心嗎?”
鄭友功使勁兒點頭,抱拳道:“我替北疆邊軍多謝大将軍!”
“别謝呢,不急不急。”
沈冷道:“按照當初朝廷和草原大埃斤的約定,每年草原向大甯各衛戰兵,四地邊軍輸送戰馬三千匹,這三千匹戰馬算在賦稅之内,其餘不夠的是大甯
從草原采購,戰馬是什麽價位你也知道,這樣,我比采購價低一半賣給你。”
鄭友功:“......”
沈冷:“看你這是什麽表情。”
鄭友功道:“武大将軍不在北疆,我不敢做主。”
沈冷道:“沒關系,你告訴我銀庫在哪兒就行了,我自己去拿,保證不多拿。”
“别!”
鄭友功連忙道:“要不然,這些戰馬我就不要了吧。”
沈冷:“唔,不要了啊,也行,我送回長安交給兵部,兵部分派給哪兒就是哪兒了,不過按照規矩,我這路上的一切開銷用度得你們北疆邊軍出,我給你們開個收據,你們再去跟兵部要就行了,兵部必然會給你們報銷。”
鄭友功:“這種事從兵部能要出來銀子才怪......”
沈冷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鄭友功:“還是說說半價的事吧。”
沈冷道:“你看,你明明就想買,還假裝不想要然後好殺價,你們這些個奸商真是......唉,真是讓我無言以對。”
鄭友功:“我是奸商......”
沈冷:“這樣吧,整千數算錢,剩下的幾百匹算我送的,哪怕就是剩下九百九十九匹隻要不足一千我也不要錢了。”
鄭友功眼神一亮:“好!”
一個時辰之後,鄭友功看着沈冷一臉的幽怨:“大将軍你肯定事先都數的清清楚楚,除去給大将軍親兵留下的每人三騎之外還剩下八千零一匹......”
沈冷:“咦?這麽巧的嗎?好歹是多一匹呢。”
又一個時辰之後,沈冷的隊伍在瀚海城補充了寄養物資,換了新衣服,帶齊了東西離開,王根棟帶着王闊海和二百親兵先返回東疆,沈冷和陳冉帶着一百名親兵護送黃金去長安。
鄭友功送出城門,好奇的問了一句:“大将軍,一共隻有三百餘人爲什麽還要分開走?”
沈冷:“天機不可洩露。”
說完上馬而去。
鄭友功一把拉住陳冉壓低聲音問:“到底怎麽回事啊。”
“因爲王根棟将軍和王闊海将軍根本就沒有調令啊,帶他們去長安,萬一兵部不批的話,他們還得乖乖的回北疆來,大将軍讓他們先去東疆,兵部批不批的,大将軍可以耍無賴。”
鄭友功一臉懵波一,心說還有這種操作?
官道上,沈冷坐着馬車掰着手指頭在那算,陳冉看他算的入神忍不住問了一句:“冷子你在算什麽。”
沈冷道:“這些黃金交給陛下,我請求陛下把黃金批給安陽船塢,有了這些黃金用來造船,我們水師的規模就能再次擴大,所以黃金還是咱們水師的,咱們領船的時候領一批順一艘,應該還有得賺。”
陳冉:“......”
與此同時,長安。
城裏過年的氣氛還沒有退去,大街上的紅燈籠還挂着呢,天氣依然還冷,長安城裏的百姓有錢有閑,所以城中生意在這段時間好的過分。
皇帝一如
既往的坐在東暖閣裏和太子一塊批閱奏折,太子批閱一份他看一份,對于太子李長烨的能力他已經越發的肯定,所以時不時的看向李長烨的時候眼神裏會有欣慰。
這種欣慰的眼神李長烨也會發現,可他并沒有多少開心,反而是心裏越發的惶恐和不安。
他的父親到底出什麽事了?
以父親的年紀,還遠沒有到精力不足的時候,現在這樣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做好一個皇帝,李長烨心中害怕,其實從幾年前就有傳聞說他父親身體出了問題,他偷偷問過許多次太醫院的人,那邊的人也是支支吾吾。
“阿嚏!”
皇帝忽然打了個噴嚏,李長烨連忙取了手帕遞過去,皇帝接過來後又連着打了兩個噴嚏:“阿嚏!阿嚏!咦?這是誰在算計朕嗎?”
皇帝随口說了一句,百姓們有句俗語,說打噴嚏,一想二罵三算計。
皇帝打了三個噴嚏後笑道:“要是算計朕,也沒别人。”
李長烨想的是他的哥哥李長澤,可是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并無不悅,而且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的,所以轉念一想,父親說的大概是親師父了。
“沈冷還能算計父皇什麽,都是父皇算計他。”
李長烨說完這句話就覺得不對勁,連忙搖頭:“兒臣錯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朕有算計過他嗎?”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從北疆送回來加急消息說心奉月已死,朕交給他的事他又辦好了,除掉心奉月是大功,所以朕想着怎麽追加一些封賞,你這會兒說朕算計他?”
李長烨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兒臣開玩笑的。”
“哈哈哈哈......”
皇帝笑道:“看把你吓得。”
他看向李長烨:“先把奏折放一放,你去内閣找賴成他們商議一下,看看怎麽給沈冷和武新宇他們一些封賞。”
“兒臣遵旨。”
李長烨起身:“兒臣這就去找賴大人。”
皇帝嗯了一聲:“朕昨日問過賴成國庫如何,這兩年南方不穩當,先是水災,又是瘟疫,國庫調撥了大量的銀子去赈災,又減免了幾年的稅賦......”
皇帝歎道:“朕本想着讓國庫撥款給安陽船塢一些銀子,再撥給新建的東海船塢一些銀子,已經兩年了,東海船塢還沒有建造好,是該催催。”
他搖了搖頭:“桑國雖小,但不好打,桑人兇狠又團結,而大甯的水師遠征補給艱難,所以朕想的是讓水師再壯大一些,可是......”
李長烨道:“兒臣昨日還在想着,不如做個表率,從宮中開始減少開銷。”
“不用。”
皇帝道:“大甯還沒有捉襟見肘到這個地步,能到夏天國庫就會充盈起來,你記住,這樣的辦法盡量少用,會讓百姓們不安。”
李長烨嗯了一聲:“兒臣......兒臣其實一直有個想和父皇說,沈冷已經恢複了正二品軍職,也恢複了國公爵位,這次又立大功,不如......大柱國?”
皇帝想了想笑道:“小氣,再進個從一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