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這天早晨,大營裏的士兵在号角聲聲中迅速的集合起來,一隊一隊整齊的朝着營外進發,爲了今天的比試,早飯開飯時間都提前了半個時辰。
沈冷很早就起來了站在大營門口等着,一輛馬車在晨光中趕來,趕車的人離着還遠就朝着沈冷揮手。
“大将軍。”
到了近前後車夫從馬車上跳下來俯身抱拳:“東西都到了。”
這個車夫是天機票号的人,沈冷的特别支援隊伍中的一員,前幾天沈冷送信讓他們幫忙買一些東西來,支援隊伍立刻行動,總算是把東西買回來了。
“糖。”
沈冷把車上的箱子打開看了看,然後咧開嘴笑,從箱子裏捧了一大捧糖出來塞進車夫懷裏:“小年好。”
車夫一怔,然後心裏就暖和起來。
“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但我知道是林落雨安排你們支援接應我,也可以說是暗中保護我,這些糖瓜我留下一大半,剩下的回去給大夥兒分了,因爲跟着我連年都不能在家裏過,糖瓜還是要吃的......我不認識兄弟們,等我打完了這一架,來大營喝酒。”
“好!”
車夫使勁兒點了點頭:“大将軍打完了這一架,一起喝酒。”
沈冷從車上搬下來兩口大箱子,一手一個拎起來往回走:“告訴兄弟們,沈冷謝謝大門。”
車夫一抱拳:“大将軍,萬事小心!”
沈冷一邊點了點頭一邊繼續往前走:“知道了!”
回到大營,沈冷把兩口大箱子放在地上,看向陳冉:“給咱們大甯的将軍們分糖瓜,吃了再上去。”
“是!”
陳冉應了一聲,捧着糖瓜給大家分了,每個人嘴裏都塞進去一顆,甜到了心肺裏一樣,渾身舒服。
“咱們去打架!”
沈冷抓了一把糖用紙包好揣進懷裏,大甯的年輕将軍們也沒人揣了一大把糖瓜帶着,大家哈哈笑着出了大營。
米拓河。
河道最寬闊的地方沒有擺上什麽擂台,不需要擂台,這是生死場,也沒有什麽别的規矩,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隻要你打赢了就行。
米拓河北岸,數萬黑武大軍已經嚴陣以待,在隊伍最前邊搭建起來一座高台,四周還用帆布圍住擋風,心奉月就坐在高台上,他的寶座一周都點了火盆,身上還蓋着一件雪白雪白的貂絨被。
他所在的高台下邊站着上百個黑武戰将,他們是這次挑選出來參加比試的人,看得出來都有些緊張,有人下意識的把懷裏的玉瓶取出來看看,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甯軍來了!”
站在心奉月身邊的青樹俯身說了一聲,心奉月緩緩睜開眼睛往甯軍方向看了看:“你去和甯人确定一下打多少場,怎麽打。”
青樹點了點頭:“臣遵旨。”
河道上,黑武這邊的十幾名士兵跟着青樹過來,而另外一邊,沈冷帶着十餘名親兵也已經朝着這邊走,青樹遠遠的看着那個一身黑甲的甯人大将軍心裏的緊張幾乎都要暴露,以前總覺得傳聞之中誰誰誰素有威名這樣的事并不足爲慮,可是真到了要接觸的時候才知道這威名
有多震懾人心。
看着沈冷,青樹一邊走一邊想着,大概再過幾年自己也會有如此威名......不,比沈冷的威名還要大,以他之名振奮黑武,以他之名震懾敵疆。
雙方的大将軍出場,但并不是他們來協商,之前黑武人派了使者多次過來,細節上的事早就已經商量好,兩個人的見面更像是一種儀式感。
因爲他們兩個要分别代表大甯與黑武在生死對決的協定上按手印,确定之前的商議再沒有什麽異議,按上手印之後就算生效。
“你我雙方再确認一下之前談定的條件。”
黑武國的一名文官出來,将他們手裏的那份協定遞給大甯這邊的文官,大甯這邊的文官則将自己手裏的協定遞給對方。
兩個人分别以各自的國家的語言朗讀。
“按照協定,雙方比試設三十二場。”
大甯這邊的文官看了沈冷一眼後繼續讀道:“黑武提出條件爲,甯軍敗一場則讓出之前搶奪黑武的疆土三十裏,而若黑武敗一場,則将當場賠款折合大甯銀錢十萬兩。”
黑武人準備這場比試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拿回被大甯侵占的疆域,從米拓河到格底城大概有千餘裏,如果大甯這邊三十二場都輸了的話,這千餘裏的疆域将退回給黑武。
而黑武這邊已經不可能再讓出國土,所以拟定以一場十萬兩白銀作爲條件,輸一場十萬兩,三十二場都輸了的話那相當于如今的黑武把國庫都要搬空了,畢竟現在的黑武真的沒有什麽錢。
這不是什麽很公平的條件,黑武人都沒有想到大甯這邊居然會答應。
“我再加一點。”
沈冷道:“我們退三十裏,你們出十萬兩銀子,這本來就不對等不公平,所以我現在改爲我們輸一場讓出二十裏,你們輸一場出銀子十五萬兩。”
沈冷說完這句話之後青樹的臉色一變:“大将軍,請你有一些契約精神,這是雙方都已經談定的條件,不要出爾反爾令人恥笑!”
沈冷道:“我還沒有簽字所以說不上是談定,如果你們接受的話那就可以接着談,不接受的話可以各自回去,咱們戰場上繼續分勝負。”
青樹臉色發寒,低聲交代了幾句,立刻有一人跑回黑武大軍那邊,那人跑到高台下邊向心奉月禀告,心奉月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同意就是了。”
那傳訊的人又急匆匆跑回來告訴青樹說陛下同意了,青樹鐵青着臉看向沈冷:“希望大将軍你不要再出爾反爾。”
沈冷示意文官繼續讀。
拿着協定的文官繼續讀道:“按照雙方約定,如果有一方全勝,則敗的一方則向勝者一方每年供奉白銀一百萬兩,連續十年。”
這一點倒是沒有異議,因爲雙方都很清楚,不可能有一方真的會連勝三十二場,隻是一種可能而已。
“按照雙方約定,如其中一方連勝五場,敗者的一方将要給勝者一方白銀五十萬兩,每五場結算。”
沈冷點了點頭,示意繼續讀。
“爲了保證公平,黑武帝國将在比試的當場存放白銀兩百萬兩作爲保證,而大甯帝國皇帝陛下的特使将必須保證在當場宣布退還的疆域。”
“同樣是爲了公平,黑武帝國邀請了十二國的使者作爲當場見證。”
讀到這
,文官看了沈冷一眼:“這些條件其實對我們來說都不算很公平,我們本就是勝者的一方。”
沈冷搖頭:“沒關系,如果還有什麽我認爲不妥當的我會說,你繼續讀。”
“按照雙方談定,一方認輸之後,勝者不準繼續出手,反之,如一方被擊敗仍不認輸下場,勝者可以将其擊殺。”
“雙方如果出現平局,則将增補一場,三十二場比試不包括平局在内,出現一局平局則增加一場,直到三十二場比試全都分出勝負爲止。”
甯軍大營中,澹台袁術看了看身邊的葉雲散問道:“咱們的人身份都已經确定了?”
“确定了。”
葉雲散有些遺憾的說道:“這一場比試之後,今天在場的所有我的人都隻能帶回來了。”
澹台袁術點了點頭:“不可能沒有破綻,一旦讓心奉月看出來的話他們都會被害,所以比試之後盡快把人都接回來,當場回來更好。”
葉雲散嗯了一聲:“那些年輕人打進黑武内部不容易,而這樣一場本來可以不發生的比試卻讓他們不得不回來。”
澹台袁術知道葉雲散的心情有多複雜,爲了培養一名能夠深入黑武内部的優秀密諜,葉雲散付出了多少,而那些年輕人又付出了多少,這樣的比試之後,極有可能導緻安插在黑武南院大營中的密諜暴露出一部分。
“對他們來說也不都是壞事。”
澹台袁術道:“他們回來之後,如果想會長安的,我禁軍全都要了,如果想留在北疆.......”
武新宇在旁邊說道:“黑武給他們什麽級别,北疆都會給他們更高的級别。”
葉雲散搖頭:“我知道大甯不會虧待他們,可是......”
他歎了口氣:“很多布置都不是爲了今天甚至明天,而是十年後二十年後......”
“先過了比試再說這些。”
澹台袁術道:“先保證他們今天都能活着回來。”
前邊,沈冷身邊的文官已經讀到了最後,他清了清嗓子後大聲讀道:“這一次比試之後,無論雙方勝負如何,都将簽訂互不侵犯協定,在規定的年限之内,雙方都不允許向另外一方再有挑釁行爲,不得發動戰争。”
他看了看沈冷,沈冷道:“加一句,總局數輸了的一方,未來十年之内也要向另外一方每年進貢白銀百萬兩,如有耽擱,勝者一方有權發動戰争讨回。”
青樹的臉色再次變了變:“大将軍,你不要太過分了。”
沈冷看着他問了一句:“你們黑武人就這樣沒自信?十年,千萬兩銀子,足夠你們恢複過來了。”
青樹道:“十年,千萬兩銀子,也足夠黑武一蹶不振!”
沈冷道:“派人去問吧,你又坐做了主。”
青樹怒道:“你就能做主?”
沈冷微微昂起下颌:“我當然能做主。”
青樹剛要派人回去,一名劍門弟子飛馳而來,到了青樹身邊後壓低聲音說道:“陛下旨意,對方再提出什麽條件都先答應了,盡快開始比武。”
青樹長長吐出一口氣:“好!”
他看向沈冷:“大将軍,你也會上場的吧。”
沈冷道:“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