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爺擡起手在孟無離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就你聰明,都是咱們的,不過想做天下第三也不容易,你會有個很強很強的競争對手,如果你不夠努力的話,天下第三一定會不是你的,你得無比的努力才能超過他,他叫沈繼。”
“沈繼?”
孟無離問:“他是誰?”
“我兒砸。”
茶爺嘿嘿的笑起來:“可厲害了,就是沒你聽話。”
孟無離點了點頭:“那我以後能見到他嗎?”
茶爺道:“當然能啊。”
孟無離又很認真的問了一句:“小姨夫和我父親比試過嗎?”
“沒有。”
“那他們是怎麽分出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
“反正第一第二都是他倆,随便分的。”
孟無離好像明白了似的,點了點頭:“噢,我明白了,反正是自己家裏的,誰第一誰第二無所謂?那我和沈繼誰是天下第三也無所謂,反正都是咱家的。”
茶爺:“不對不對,你和沈繼誰是天下第三沒關系,但天下第一就是你小姨夫的。”
沁色歎道:“你和孩子争這個。”
茶爺:“這不是争,這是擺事實講道理,再說了,誰還不是個孩子......沈繼有時候都會說我比他更像個孩子。”
說完這句話茶爺轉身走了,背着手,溜溜達達的樣子,好像和孟無離這樣的小孩子争赢了她很了不起似的,背着手走路的茶爺馬尾辮晃來晃去,真可愛。
沁色回頭看着茶爺,忍不住想着天下第一大英雄是沈冷還是孟長安其實沒什麽,她羨慕的是茶爺,像個小孩子一樣去争這個天下第一是誰的,難道不正是因爲她很幸福嗎?這種幸福不是刻意表現出來的,而且也刻意表現不出來。
在黑武都城生活的時候,沁色見到了太多的假幸福,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幸福,其實很容易分辨出來,哪怕看起來活的似乎很滋潤也一樣掩飾不住假的。
在黑武帝國都城,那些王公貴族的夫人,一個個看起來珠光寶氣,走路都搖三搖的樣子,每個人都在攀比着身上的衣服和首飾,每個人都在說自己男人有多在乎自己,那一臉的笑容沁色看着覺得好玩,一個比一個好玩,那些人都是戲子,但演戲的天賦還不好,所以那種表現出來的幸福經不起一點風浪。
沁色當時就覺得,如果自己朝着那些貴婦的男人勾勾手指,那些幸福的女人立刻就會變得悲怆起來,哭天喊地而且還不敢得罪她的樣子一定更好玩,又或者連哭天喊地都不敢。
如果那些男人值得她勾勾手指的話,她不介意玩玩,當然不會真的有什麽實質性的事,她隻是喜歡去戳破别人的嘴臉,可惜的是真的沒有幾個男人值得她去勾勾手指,就算偶爾有,也僅僅是皮囊好看些罷了,對于好看的皮囊,看看就夠了,如果去做些别的什麽沁色覺得那是對自己的侮辱。
所以有了對比就真的能看出來,沈茶顔才是真的幸福。
“你小姨有趣嗎?”
沁色忽然問了一句。
孟無離立刻點了點頭:“有趣,小姨真好。”
沁色擡起手在孟無離腦袋上敲了一下,孟無離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娘:“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可我覺得小姨确實很有趣啊。”
“沒有,你沒說錯,我也是這麽覺得。”
沁色笑着說道:“她是挺有趣的,但以後你娘我也會很有趣,肯定比她還有趣,所以你以後也要多誇誇你娘親有趣。”
說完轉身也走了,背着手,所以辮子也一甩一甩的。
孟無離學着沁色的樣子也背着手走路,跟在沁色身後,跟着沁色的步伐腦袋一甩一甩的,一邊走一邊偷偷笑。
冰原宮外。
白騎将軍曾須兒一臉怒容的回來,大供奉死靈契側頭看了看他:“怎麽回事?”
“還不清楚,一支人數不詳的甯軍偷襲了城下的哨卡營地,一把火把營地燒了,還殺了至少二三百人,他們來的很突然,走的也快,我安排白騎去追,不過現在還沒有消息回來,判斷人數不多,懷疑和冰原宮李被困的那些甯人應該是一夥的,他們騷擾山下,爲的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死靈契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看破了那就不要去管,而且我們的兵力足夠用,你讓大馬革帶着他的軍隊駐守山下,他至少還有四千左右兵力,守着山門難道還守不住?你隻管率軍把冰原宮攻破,城下的甯人交給大馬革就好了,他總得做些什麽。”
曾須兒對死靈契這般指手畫腳很不滿,可他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隻是點了點頭:“都按大供奉的吩咐做。”
死靈契看着冰原宮那邊,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他們敢闖進這死守不退,會不會是因爲甯軍還有援兵?”
原本已經轉身走了的曾須兒腳步一停,回頭看向死靈契:“大供奉的意思是......甯人就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他們的目标不僅僅是把沁色和那個孩子救回去,還想......還想吃掉我們?”
“戰場上,他們擊敗幾萬黑武大軍都已經不值得吹噓了,别說幾萬,給他們一次殺我黑武帝國大軍十萬的勝利他們已經不值得吹噓了。”
死靈契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沒有什麽能再超的過他們北征大勝帶來的榮耀,黑武帝國的邊軍戰敗的那一刻,甯人的驕傲空前膨脹,他們又不可能滅了黑武帝國,所以也就不可能再有什麽輝煌能超過那一戰,所以......”
曾須兒道:“所以,如果他們擊殺了劍門白騎三千多人,還擊殺了白騎将軍,大供奉......”
曾須兒的後背一陣發涼:“他們就有可能直接摧毀了黑武帝國百姓們對劍門的信仰,一旦百姓們對劍門的信仰産生懷疑.......”
“是啊......”
死靈契眉頭皺的越來越深:“如果這次,三千六百劍門白騎被盡數屠戮,我,你,也都折損在這,劍門的威信掃地,那些對劍門抱有笃定信仰的百姓們就會開始懷疑,月神如果真的無所不能,真的庇佑黑武大地,爲什麽甯人會一次一次的羞辱劍門?這裏還是黑武的土地呢,最起碼沒有明面上落在甯人手裏。”
“大供奉。”
曾須兒變得緊張起來:“那怎麽辦?”
死靈契沉思道:“若是這樣判斷的話,山下那支人數不多的甯軍隊伍就不僅僅是騷擾我們,還是監視我們......你現在讓大馬革分派更多的斥候出去,把搜索的範圍加大一倍......不!加大兩倍。”
“是!”
曾須兒此時也有些慌,死靈契想到的事不是不可能發生,如果甯人确定在這是一個大供奉再加上三千六百劍門白騎,已經值得甯軍興兵北上了,如果他和死靈契都折在這的話
,那是繼黑武戰敗後的另一個巨大恥辱,劍門的恥辱。
與此同時。
距離冰原城往南大概五六十裏左右,沁色手下的黑武軍隊在這停了下來,領軍的黑武将軍跳下戰馬,一邊走動一邊活動雙臂,他看起來輕松,可眉頭卻一直皺的很深,他在擔心沁色,就在這時候有幾個甯軍騎兵從遠處過來,爲首的是一名馬鞍一側挂着長槍的甯軍将軍。
挂槍的将軍是孟長安麾下六槍将之一,名爲謝西城。
謝家在幾百年前是中原能排進前五的的大家族,在楚滅周敗蒙的時代,謝家趁勢而起,最輝煌的時候,楚國朝廷裏文武百官有五分之一出自謝家,這輝煌持續了能有近百年,在楚前中期,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夠蓋過謝家,即便是到了楚亡時候,謝家在楚地的影響力依然極爲恐怖,隻是......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楚臣,而是亡楚者,謝家的一部分人還在楚國朝廷裏爲官,另外一部分人卻組建義軍反楚,甚至一度成爲最有希望奪取中原天下的那一支。
然而謝家的人運氣不好,因爲那個時代有天命之子,大甯的開國皇帝陛下。
大甯立國數百年後,謝家依然有一席之地,謝家每年都還有不少年輕人嶄露頭角,隻不過當今陛下對各大世家的年輕人壓了壓,更喜歡用寒門子弟,不然的話,以謝家的底蘊多出幾個将軍不成問題。
黑武将軍看到謝西城到了,本就皺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起來,他有些譏諷的說道:“你們甯人就真的連幾千兵力也抽不出?如果你們能調動一萬兵力,就能殺死一個大供奉和三千六百白騎。”
謝西城冷冷笑了笑:“你手裏數萬精銳卻不敢去動,現在嘲笑我們的時候自己臉上不覺得有些羞恥?”
黑武将軍沉默,然後歎息:“你說的對,我像個懦夫。”
謝西城道:“把像字去掉。”
黑武将軍道:“這個時候逞口舌之力似乎沒有什麽意義。”
謝西城道:“那你開頭做什麽?”
黑武将軍張了張嘴,搖頭無語。
謝西城也不在糾纏這個話題:“當初在北疆戰場上陛下決定放你一條生路,你很聰明,知道把你放走就是爲了沁色,所以你也到了沁色身邊,我隻是沒有想到,這幾年你什麽都沒有做到,陛下對你的估算是不是太高了些。”
黑武将軍沉默。
謝西城道:“你應該記得當初大甯答應你活下來的條件。”
黑武将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還需要時間,我已經讓沁色手下這幾萬人最起碼沒有那麽畏懼劍門,這次之後,他們對劍門的敬畏會更低,不隻是我,誰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内讓黑武人對劍門失去敬畏。”
“元輔機。”
謝西城道:“那你告訴我,現在大甯的茶公主,大将軍沈冷的妻子如今被困在冰原城裏,我們的人在雪山下黑武哨卡營地裏逼問出來,是一個持劍的中原女子帶人殺進去的,那就隻能是茶公主,如果她出了事,你和你的幾萬人,會怎麽樣?陛下當初給了你時間,大将軍沈冷會不會再給你活下去的時間。”
元輔機的臉色猛的一變:“怎麽會這樣!那女人是沈冷的妻子?”
謝西城皺眉:“原來你知道。”
元輔機臉色越來越白,好一會兒之後說道:“我現在知道該怎麽做了。”
謝西城道:“我該信你嗎?”
元輔機道:“你隻能信我,因爲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