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國人普遍對兩種人極爲尊敬,一種是武士,一種是學者,甚至崇拜到有些畸形,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她們可以迅速的對某個之前還完全陌生的人建立起崇拜感,并且爲之瘋狂呐喊。
一堂課講完李不閑就要走,結果被一群婦人圍住請教各種問題,李不閑歪理那麽多,什麽問題都難不倒,結果場面一時之間有些不好控制,四周都是贊歎聲。
好不容易脫身,李不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說這地方不能久留,要是以後經常這樣的話難保不會身子虛。
他所授課的地方是個獨院,緊挨着武館,他溜出來就看到須彌彥靠着門口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個家夥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可惡。
“感覺怎麽樣?”
須彌彥用肩膀撞了撞李不閑。
李不閑撇嘴:“先說收了多少學費?”
“都說了前面三堂課是免費的。”
須彌彥笑了笑道:“知道什麽是生意頭腦嗎?這就叫勾人,先給她們三堂免費的課聽聽,聽上瘾了自然就會上趕着來交費,回頭所有的學費都歸你。”
李不閑哼了一聲:“要我看,還是應該盡快往桑國京都那邊發展,京都那邊遍地都是高官,若是我們能收買一些的話對将來一戰必有好處。”
“我知道。”
須彌彥和李不閑肩并肩往武館那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桑國水師,他們的戰艦内部構造咱們還沒有摸清楚,所以大哥,大夫人那邊你還是得多聯系,争取盡快再去一次水師大營。”
李不閑狠狠瞪了須彌彥一眼:“難道我就是一個工具嗎?!”
須彌彥:“晚上再請你去一次歌舞樓。”
李不閑:“難道我就那麽容易被收買?!”
須彌彥:“兩次?”
李不閑想了想:“行吧。”
兩個人溜溜達達的進了武館,天色将晚,須彌彥吩咐了一聲都可以回家了,武館的學徒們随即恭恭敬敬的鞠躬告辭,武館裏邊空蕩蕩,兩個人在台階上坐下來,須彌彥看向遠處即将落下去的太陽,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現在就盼着大将軍那邊盡快把水師訓練出來,等打完了這一仗我就回去,真的很想念咱們大甯的酒樓,想大肘子,想炖排骨,想魚頭泡餅,賊他娘的想餃子,看我發音,賊他娘的想吃!”
李不閑:“别的不好說,餃子還不好說?”
須彌彥歎道:“我自己不是沒試過,這麽跟你說吧,大概,如果餃子沒有包好的話,煮進鍋裏,餃子皮煮開了,那就是一鍋菜湯面片對吧,可我煮出來的就是一鍋菜粥。”
李不閑:“笨蛋......一會兒看我怎麽給你包餃子。”
就在這時候須彌彥聽到外邊有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眉頭微微皺了皺:“你先去廚房看看有啥東西能包個餃子
吃,我去外面看看怎麽回事,這麽亂騰騰的腳步聲,我怎麽聽着像是軍隊?”
李不閑嗯了一聲:“小心點。”
須彌彥笑起來:“開什麽玩笑,你看到我武館外邊挂着的那塊牌子了嗎?上面寫的什麽?寫的是天下一武館,天下第一懂嗎?”
李不閑白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廚房那邊。
須彌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下來聽了聽,外面似乎沒有聲音了,很安靜,如果是有軍隊經過的話也已經過去,他拉開門想出去看看,在門開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門外站着密密麻麻的桑國士兵。
刹那間,須彌彥敏捷的向一側閃了出去,無數支羽箭從外面激射進來,羽箭從門外好像擠進來的一樣,院子裏的樹上地上,屋子的窗戶上門上,很快就紮了不少。
須彌彥閃開之後朝着廚房那邊喊了一聲:“缸!”
聽到聲音不對勁的李不閑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羽箭還在嗖嗖的從門外射進來,他立刻後撤回到廚房,須彌彥喊了一聲缸,他立刻明白過來,大步過去到了水缸那邊,廚房裏一共有兩口水缸,之前剛到的時候李不閑還問過爲什麽要有兩口水缸,須彌彥笑着給他演示了一下,那口隻有一點水的水缸搬開下邊是一個挖好的坑,人跳進去,在下邊把水缸托着底部挪回來就能完全蓋住。
李不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打,如果此時出去的話說不定反而成爲須彌彥的累贅,他不露面,須彌彥就算打不過還能逃走,所以李不閑沒有多想,立刻跳進去把水缸挪回來擋在那,可耳朵卻幾乎都豎起來一樣聽着外面的動靜。
須彌彥回頭看了一眼,廚房的窗子開着,他看不到李不閑的身影所以松了口氣,大步朝着院牆那邊跑過去,以他的身手翻過院牆輕而易舉。
可是剛沖到院牆那邊,從外邊翻進來一層桑國士兵,抽刀朝着須彌彥沖過來。
須彌彥迎面一拳将第一個桑國士兵打翻在地,順手将他的戰刀奪下,刀子一掃,兩顆人頭飛了起來,後邊的人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那把戰刀在半空之中上下翻飛,短短片刻,六七名桑國士兵全都被砍倒,院門外的桑國士兵湧進來,羽箭朝着須彌彥背後激射而來,須彌彥往前疾沖,身子拔高,手按着圍牆剛要翻出去,外邊又是一層羽箭射過來。
無奈之下,須彌彥隻能回來,院子裏湧進來的桑國士兵已經有上百人,還有人在不斷的往裏邊沖,不多時,正房和偏房的屋頂上也都被桑國士兵占據,無數張強弓硬弩瞄準了他。
須彌彥将戰刀橫在胸前,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桑國人忽然笑了笑,扯着嗓子唱了一首他在遼北道的時候經常聽百姓們唱的民歌。
“一根筷子呦,輕易能折斷,一把筷子呦,費力折不斷,兄弟齊心呦,下水莫出頭......兄弟呦!莫出頭!”
最後一句明顯和前邊的搭不上,可是桑人自然聽不出來。
矢志彌恒大步從院子外邊走進來,站住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須彌彥:“你就是那個南越亡國的流浪武士?”
須彌彥嘴角一擡,笑了。
這句話讓他放松下來,因爲對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隻要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會牽連到天機票号的商隊。
矢志彌恒大聲說道:“武備将軍承人知數就是你所殺,你還殺了他的三夫人。
”
須彌彥一怔:“承人知數死了?”
矢志彌恒自然不會讓他多說什麽,伸手一指:“殺了他,爲武備将軍報仇!”
須彌彥忽然歎了口氣:“可惜了,那個妞兒還不錯,賊他娘的不錯。”
一片羽箭襲來。
須彌彥仗刀向前,刀子舞動起來密不透風,羽箭竟然被他一支一支的斬落,一輪齊射數百支羽箭過去,須彌彥居然将大部分羽箭蕩開,可身上卻已經中了三五箭,第一輪齊射後那些桑國士兵再次搭箭的時候他一刀将身上插着的羽箭掃斷,大跨步沖向矢志彌恒。
矢志彌恒身前有數十名士兵,見須彌彥如此兇悍也都吓了一跳,來不及再射出第二支箭,紛紛抽刀圍上來,須彌彥一刀将面前的桑人砍翻,再一刀切掉一顆人頭。
“老子難道還怕你們人多?!”
他狀若兇虎,一刀一人,瞬間就有五六個桑國士兵被他砍死,可第二輪羽箭又來了。
至少二三十支羽箭射中須彌彥,他被羽箭上的力度射的連續後退好幾步,當的一聲,他用戰刀戳在地上撐住身子,低頭看了看身上插着的那些羽箭,眼神輕蔑,擡起頭看向矢志彌恒:“就這樣?”
然後狂吼一聲再次向前沖了出去,桑國士兵呐喊着攔住他,那把戰刀帶着血光在人群之中飛舞,一個又一個桑人被須彌彥砍死,數十人組成的防禦竟是被他殺了一個通透,矢志彌恒身邊的士兵接連放箭,須彌彥又身中六七支羽箭,看起來那箭多的已經讓人頭皮發麻。
須彌彥眼睛血紅血紅的,一聲嘶吼,朝着矢志彌恒大步過去一刀斬落,矢志彌恒大驚,抽出他的佩刀舉起來擋住,當的一聲重響,他的佩刀被須彌彥壓下來後又打在他的肩膀上,矢志彌恒疼的臉色一變,大步後撤,可須彌彥第二刀已經到了,矢志彌恒立刻出刀相迎,那知道須彌彥的刀竟然在那種速度之下還能變換角度,擦着矢志彌恒的刀過來,一刀斬在矢志彌恒脖子上。
奈何,矢志彌恒穿了甲胄,脖子上有鏈子甲保護,這一刀切開了鏈子甲火星四射,可刀子卻卡在那,将矢志彌恒的脖子切開一條血口後便不能繼續向前。
四周的桑國士兵圍過來,一刀一刀捅進須彌彥身體裏,須彌彥暴喝一聲,想把刀子拔出來,可是矢志彌恒卻反應過來一把将他的刀背抓住,須彌彥連續兩次沒能把長刀抽出來,身上卻已經被刺出來十幾個血洞。
他跌跌撞撞後撤,一把抓住一名沖過來的桑人,手裏已經沒有兵器,卻一口咬在那桑人脖子上,桑人在劇痛和恐懼下嗷嗷的叫喚着,須彌彥猛的一擡頭從桑人脖子上撕下來一大塊血肉。
“死!”
矢志彌恒一刀戳進須彌彥心口,須彌彥的表情驟然僵硬。
他張開嘴,那塊血肉随即掉落下來。
須彌彥低頭看了看心口的刀子,緩緩的擡起頭,朝着天空喊了一聲:“老子!想......吃餃子!記得......擺上!”
噗噗噗噗......數把長刀戳進須彌彥身體裏,血流如注。
廚房水缸下,李不閑雙目血紅,嘴唇已經被他咬出了血。
長刀抽出,須彌彥仰天倒在地上,他看着天空,居然還能咧開嘴笑。
李不閑沒事。
真好。
賊他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