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會有很多很多詞彙冒出來,比如吉祥,比如健康,比如平安,比如順利,會有很多很多比如,不過若是把這些都歸結起來其實也不外兩個字......如意。
沈冷來之前,困在後阙國的大甯戰兵事事不如意,不如意又沒奈何,便更不如意。
有人能成爲大将軍,并不隻是運氣,比如沈冷。
他到了後阙國之後甯軍變得如意起來,敵人兵力依然是甯軍十數倍,可甯軍卻風生水起,從沈冷來到他下令兩衛戰兵固守努叱封地,前後十幾天而已,再看看甯軍裝備,非但不再愁吃喝糧草,連戰馬都已經搶來數萬匹,若再這麽打下去,也許真如楊恨水所說,來的時候皆是步兵,回去的時候皆是騎兵。
後阙國親王努叱的封地叫銀水城,城外便是草場,城西側有一片大湖名爲銀水湖,湖水與城中有河道相連,有水源,還有搶奪來的糧草物資,甯軍甚至可以放棄城外草場隻需守住銀水城。
沈冷讓兩衛戰兵在這固守十天,而他帶着五千輕騎兵不知去向。
兩天後,安息人大舉來襲,可是銀水城城牆堅固,這次來的安息人長途跋涉而且不是攻城略地而來,所以沒帶他們那威力強大的抛石車,想靠用人命堆起來把銀水城攻破也不是那麽輕而易舉的事。
距離銀水城西北大概二百裏有一片胡楊林,也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遠遠的看起來仿佛在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綠絨毯,穿過這片胡楊林再走三天就是後阙國的都城,都城名爲公平城。
這邊的地勢很奇特,看起來是一馬平川的草原,走着走着才會發現前邊居然是一個巨大的深坑,下去能有兩三百丈的陡坡,人要是一不小心滑下去半天未必能爬上來。
偶爾會在牧草豐密之處看到零散的牧民居所,不過早已經人去屋空。
後阙國親王努叱心裏很惱火,充滿了仇恨也充滿了懼意,他帶着封地一萬騎兵追擊甯軍,追到半路就不見了,等到再繞回來的時候發現安息國大将軍格辛格都死了,格辛格麾下那最善戰的一萬精騎被甯人殺了個幹幹淨淨,白天的時候他路過那片戰場,鋪在黃沙上的屍體已經被掩埋了一小半,可他鼻子裏似乎還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聽說格辛格被甯人割了腦袋,屍體都不一定還能找到,沒有了那身看起來華美且金貴的将軍甲,誰能分辨出一具無頭屍體的身份?
甯人戰兵殺人,最喜歡砍人頭,所以戰場上最多的就是無頭屍體。
一隊斥候從遠處飛奔回來,爲首的校尉從馬背上跳下來單膝跪倒:“王爺,前面的路都探過了,沒有甯軍蹤迹,他們應該也不敢到如此靠近都城的地方來,打探消息得知,大丞相已經召集全國兵馬到都城,如今都城彙聚兵力十幾萬,還有大軍源源不斷開來,甯軍就算膽子再大幾千人不敢到都城附近轉。”
努叱長出了一口氣,聽聞封地被甯軍攻破,族人被屠戮殆盡,努叱恨的好像身體裏燒着一股火,可是卻不敢去攻不敢去報仇,安息人把他當炮灰,他不能把自己當炮灰。
于是他做出決定遠離戰場,回都城去,他是親王,都城自然也有他一席之地。
努叱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兵,好在還有這近一萬騎兵,不然的話回都城也許真的沒有那一席之地,他手裏還有這支隊伍大丞相烏爾敦就不會把他怎麽樣,最起碼他還有用,如果孤身一人回去,盛怒之下的大丞相真的就敢讓人砍了他的腦袋。
皇族已經沒落,陛下在西甲城外戰死,大丞相烏爾敦權傾朝野,他雖然還沒有登基稱帝,可和帝王又有什麽區别。
一念至此努叱心裏的恨意就更重了些,比起恨甯人,他倒是更恨烏爾敦。
“前邊的胡楊林是唯一可以伏兵之地,确定已經探查仔細了?”
努叱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王爺,五隊斥候,百餘人,在胡楊林裏轉了足足半日,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不說騎兵,蹄印都沒有發現。”
“那還好,那還好。”
努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伸手往前指了指:“回都城。”
胡楊林中,藏身在樹上的沈冷往外探了探頭,他身上的衣服綁着樹枝,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可能在那麽濃密的樹葉裏發現他。
除了他之外,整片胡楊林中還埋伏着三千大甯戰兵,就是他從西甲城裏帶出來的那三千新兵,跟着沈冷這才多久,每個人在氣質上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們沒有騎馬,馬群在距離這裏至少三十多裏外的地方,太近了的話會被後阙國斥候察覺,那樣他們就不敢走了,藏身在此的士兵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的爬伏在樹上,身上覆蓋着的樹葉讓他們仿佛和樹已經融爲一體。
沈冷算定了努叱不敢回自己的封地,而這片胡楊林又是他回都城的必經之路,以三千人埋伏一萬騎兵,這事也就沈冷幹得出來。
沒多久,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進入胡楊林,先是一隊百餘人的探路先鋒沖了過去,一邊縱馬飛奔一邊往兩側不斷的發箭,他們沒有目标,不是發現了什麽,隻是随便胡亂射出去而已。
一支羽箭擦着沈冷的頭發飛出去,沈冷卻連動都沒有動過。
不久之後,大軍從後邊上來,這支近萬人的騎兵隊伍分成了三隊,前隊大概有兩千人,彎刀在手,沒有一個敢大意的,哪怕斥候已經在這林子裏來回跑了一次。
前隊過去後是中軍,中軍大概有四五千人,親王努叱就在中軍隊伍裏,四周都是親衛,把他圍的好像鐵桶一樣,就算四周有羽箭密集射過來的話,不死幾百人羽箭也到不了他身邊。
沈冷趴在一根比較粗的樹枝上,動作緩慢的把連弩瞄準了樹下經過的後阙國騎兵,他一直在等,他的人也一直在等,他不動手手下人絕不會先動手。
終于,那個被數百人圍着的親王努叱從遠處過來,即便四周都是他的衛隊他還是走的小心翼翼,沈冷手裏這把連弩的弩箭比較特殊,弩匣裏的第一支弩箭是響弩,射出去會有很尖銳的聲音,猶如哨子一樣,當他看到努叱上來,連弩稍稍調整了一下角度,在努叱正好走到他身下的那一刻,沈冷的弩箭點射出去,手指迅速扣動,三支弩箭連成一條筆直的線一樣。
随着一聲哨子般的聲音響起,樹上的甯軍開始朝着下邊經過的騎兵一陣點射,他們迅速的射空了連弩,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更換弩匣,弩箭好像暴雨一樣從頭頂落下,戒備着四周的後阙騎兵哪裏想到頭頂上都是人,他們知道那支甯軍輕騎神出鬼沒,所以回來的時候派遣了大批斥候探索,别說戰馬,他們連一隻馬蹄子印都沒有發現,雖然警惕性還在,可戒備着的是從側翼或是四周殺過來的騎兵,結果箭從頭頂來,這根本就是耍流氓。
沈冷嚴令之下,所有人在他射出第一箭後用最快的速度打空了兩個弩匣,每個人二十幾支弩箭射出去,下邊的後阙國騎兵一片鬼哭狼嚎。
沈冷那三支弩箭全都射在努叱身上,不料努叱身上的鐵甲太堅固,弩箭居然沒能射穿,沈冷在樹上一躍而下,算計好了時間距離,落下的時候恰好在努叱身後,他在跳下去的時候就把連弩挂好,手掌一翻把小獵刀取出來,落在努叱身後,小獵刀一息之内在努叱的脖子上貫穿五次。
五刀不在同一位置,五刀之後,努叱的脖子也就還連這一層皮。
沈冷左手抓住努叱的頭發,膝蓋往前一頂,努叱的身體往一側摔了下去,揪着頭發的手往上拔了一下人頭随即被拽下來,他挪到馬鞍上,催馬往前沖了出去。
與他同時,大甯戰兵紛紛從樹上跳下來,搶奪了戰馬就走,一點猶豫都沒有,甚至沒心情去給不遠處受了傷的後阙士兵補一刀。
殺了親王努叱,搶了數千匹戰馬,沈冷帶着騎兵沖進胡楊林深處。
一群後阙人圍着親王努叱的無頭屍體站在那看着,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這一仗來的太突然,毫無防備,他們的敵人從天而落,在沒有絲毫反應的情況下親王的人頭都被人割掉了。
沈冷帶着三千手下沖出胡楊林卻沒有急着離開,出了林子之後朝着天空上打上去信号,等在三十幾裏外的陳冉他們一直盯着胡楊林這邊,看到信号飛起來,立刻帶着另外兩千多名騎兵沖了過來,他們雖隻有兩千多人,可是馬多啊,所以奔馳而來的場面猶如上萬大軍一般。
驚慌失措的後阙人帶着努叱的無頭屍體沖出胡楊林,一出來就看到甯軍在外邊平原上列隊等着。
沈冷催馬向前,用後阙話喊了一聲:“留下馬,可以讓你們離開!”
後阙人又不傻肯定知道沒了馬會是什麽後果,他們當然不肯答應,可就在這時候側面煙塵暴起,看起來不知道有多少甯軍襲來,他們不會把馬交出去,也不會去打這一仗,隊伍立刻就散了,沒有人指揮,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往四面八方逃竄。
沈冷歎了口氣,有些不滿:“馬,都說了隻要馬,跑什麽......”
他看了一眼亂糟糟的場面,又低頭看了看挂在馬鞍一側的人頭,想着罷了吧,少搶幾匹馬就少搶幾匹,雖然感覺搶的少了就是吃了虧,萬餘匹戰馬不能都搶走,那肯定是吃虧了。
“吹角,殺一陣,搶了馬就走。”
他把黑線刀抽出來,鐵面往下一拉:“發财去!”
嗷的一聲,跟着他的騎兵好像一群狼一樣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