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月色極明,仔細看清楚那卻就是之前圍困甯軍一支殘兵的土城,格辛格長長吐出一口氣,到了這座土城其實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距離大營不過還有五十裏左右而已,就算甯人耍什麽花樣他派人送信回去,大營裏的軍隊很快就能支援過來。
“派人去土城裏看看!”
格辛格下令。
一隊數百人的騎兵離開了大隊人馬沖向土城那邊,格辛格舉着千裏眼看着自己的隊伍融入進夜色之中,那支不過幾百人的甯軍騎兵好像已經被蘇醒的妖獸一口吞了,看不到蹤迹。
格辛格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派出去的人回報消息,他錯覺自己派出去的那幾百人也被妖獸吞了。
“不要去管了。”
格辛格心裏生出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領兵這麽多年來都沒有過如此不好的感覺,夜色中他不知道敵人在哪兒,不知道有多少敵人,雖然一遍一遍的勸慰自己說整個後阙國内的甯軍也不過隻有六七萬人而已,就算都來也擋不住他這一萬善戰的精騎沖出去。
勸慰歸勸慰,怕歸怕。
前幾天那支甯軍輕騎的神出鬼沒已經讓他覺得事情不對勁,之前的甯人不是這種打法,一個人的領兵風格不會突然改變,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支幾千人的騎兵隊伍不是之前被困在後阙國的甯軍,而是新來的。
可是新來的隻有幾千人,這又不符合道理,甯軍的援兵如果來救援被困同袍,隻來幾千人是什麽操作?
就算是真的來的幾千人,怎麽從他布防嚴密的包圍之中穿插進來的?
難道說,前邊那座土城不是什麽妖獸,新來的領兵的甯軍将軍是幽靈?
人不能胡思亂想,越胡思亂想越荒誕,很多平日裏别人說出來都會嗤之以鼻的東西,自己想起來的時候卻越來越覺得有道理,也越來越歸于迷信。
“回營,回營!”
格辛格忽然大聲吩咐了一句。
“大将軍,我們的斥候隊伍還沒有回來。”
“已經那麽久了還沒有回來,難道你不覺得有問題?”
格辛格幾乎暴怒:“我不能有事,我是統兵大将,回營!”
“大将軍,咱們的隊伍往土城那邊去,也就是一刻左右啊。”
行軍參事多碟臉色也變得不對勁起來,因爲大将軍越來越不對勁。
“一刻?”
格辛格一怔:“我怎麽感覺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時辰那麽久。”
就在這時候派出去的那支隊伍歸來,幾百人的騎兵猶如一片飛回來的巨大蝙蝠一樣,在黑暗之中隐藏了自己吸血的尖牙,多碟看了一眼那支歸來的騎兵吩咐了一聲:“大将軍有令,不要再追擊那支甯人的騎兵,直接回營。”
傳令兵随即朝着隊伍後邊跑出去,一聲一聲的喊着大将軍的軍令。
前邊回來
的探路騎兵呼嘯而至,爲首的那個人是一名安息校尉,縱馬到了格辛格面前後從馬背上跳下來,單膝跪倒在地:“大将軍,前面那支甯軍很詭異。”
格辛格低頭看了看:“什麽事?”
安息校尉擡起頭道,臉蒙着圍巾,可是眼神卻格外明亮:“他們居然到你面前了。”
格辛格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穿着安息校尉服飾的沈冷忽然一把抓住格辛格坐騎的前腿,單臂一發力,戰馬發出一聲嘶鳴竟是直接被拽的趴下來,戰馬撲倒在地,格辛格猝不及防的從馬背上摔下來,沈冷一把抓住格辛格的脖子,好像拎着一隻雞一樣轉身就走。
格辛格的親兵這才反應過來,呼喊着向前,可格辛格在沈冷手裏他們又不敢随便發箭,沈冷拎着格辛格翻上馬背,身後幾百騎兵早就做好了準備,兜轉過來爲沈冷擋住身後,朝着前邊沖了出去。
“把大将軍救回來!”
多碟一聲嘶吼,安息的騎兵隊伍潮水般往前疾沖,隊伍沖到土城附近,忽然間羽箭漫天而來,四周沙丘上站起來數不清的大甯戰兵,沈冷軍令之下,沒有人在乎羽箭射完了怎麽辦,隻管将羽箭一支一直的朝着安息人的騎兵隊伍射過去。
暴雨般的箭從天而落,安息騎兵一個一個的從馬背上翻落下來,有的人掉下來後腳還挂在馬鞍上,人沒死,卻被戰馬拖拽着往前滑,哀嚎聲在這夜晚顯得如此凄厲,後面的戰馬踩在落地騎兵的肚子上,一腳就把肚子踩破,血糊糊的腸子從洞裏擠出來,然後沾滿了黃沙。
甯軍的羽箭不停的朝着騎兵射過去,他們發洩着仇恨,大甯辛字衛戰兵的仇恨,就如沈冷在來之前對他們說的那樣,不管你們是辛字衛的兵還是戊字衛的兵又或者是庚字衛的兵,都是大甯戰兵,戰兵兄弟們的仇,就是國仇,是軍仇。
一個一個的安息人被射翻,這場面如此的熟悉,當辛字衛戰兵被數倍于己的敵人埋伏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損失慘重。
從側翼,一支數千人的輕騎兵在土城裏殺出來,爲首的是陳冉,他帶着數千騎兵橫着撞進安息人的騎兵隊伍裏,像是一把尖刀般插進去然後橫切出來,将安息人的隊伍一分爲二,殺穿敵軍之後的輕騎兵再一次轉回來,刀子也就再一次插進安息人的心口。
戰場的厮殺聲震碎了本就不多的雲,天穹夜幕中的月亮就變得更爲璀璨。
“吹角!”
“攻!”
一聲一聲的号角聲響起,在兩側埋伏的大甯戰兵從沙丘上沖了下來,騎兵已經将安息人隊伍斬斷,而他們将用手裏的大甯橫刀将敵人一個一個砍翻。
沈冷帶着幾百名騎兵一直往前沖,後面追擊着的安息騎兵被接二連三的射死,還沒有追及,從兩側殺過來的大甯戰兵就好像潮水一樣把安息人淹沒。
沈冷帶着隊伍兜了一個圈子回到土城那邊,他停下戰馬,一把将格辛格摔在地上,格辛格剛剛被沈冷勒着脖子坐在馬前幾乎窒息,此時被狠狠摔了一下,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似的,掙紮了幾下竟然沒能站起來,好不容易雙手撐着
地起身,沈冷從馬背上下來一腳踹在他的胸口,這一腳勢大力沉,剛剛站起來的格辛格往後翻出去好幾個滾才停下來,脖子都好像斷了一樣,腦袋裏一片雷鳴聲,胸腔裏的劇痛似乎在告訴他,内髒應該是被這一腳踹壞了,也許肋骨也斷了。
沈冷大步過去,一巴掌扇飛了格辛格頭上的鐵盔,俯身抓住格辛格的頭發拖着人往前走,格辛格兩條腿不住的蹬踏可是毫無意義,在沈冷手裏,他的體力就算掙紮用盡也無濟于事。
沈冷抓着格辛格的頭發把人拖上土城城牆,上城牆的時候,格辛格的身體就在台階上一下一下的撞擊着,人到了城牆上的時候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城牆上,沈冷手一發力把格辛格拎起來,指着前邊的戰場:“你看到了嗎?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
格辛格哪裏還有什麽精神去看沈冷指的地方,腦袋裏嗡嗡的好像炸了一樣,沈冷把格辛格扔在地上:“扒了他的戰甲!”
如狼似虎的親兵撲上來,三下五除二将格辛格身上的甲胄扒掉,兩名親兵按着格辛格的肩膀讓他跪在那,面朝着戰場的方向。
“我從進後阙開始的第一天就在想怎麽殺你,有人說過,戰場上沒有正邪沒有對錯,隻有勝負,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用了十天的時間把你從大營裏引出來,就是爲了讓你血債血償,讓你知道大甯戰兵永遠也不會成爲寇,永遠是戰場上的王。”
十天,沈冷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要想讓後阙國被困大軍沖出重圍,第一件事就是振奮軍心,沒有什麽比報仇更能讓人振奮的。
“你們不該來。”
沈冷示意了一下,一名親兵過去,抓住格辛格的頭發把腦袋拉起來。
沈冷的黑線刀出鞘,在夜色中灑出去一片寒光,可是在即将砍下去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
“你應該學會尊重自己的敵人,辛字衛戰兵莫将軍縱然戰敗身亡,你也不該侮辱他的屍體,你讓人用馬鞭鞭笞,然後割下頭顱,莫将軍的屍體已經找不到了,人頭在西甲城裏,大甯的軍人從來都不會忍受屈辱,人如何待我,我如何待人。”
幾名親兵将馬鞭抽出來,狠狠的抽打在格辛格身上,片刻之後那薄薄的一層單衣就被抽開,身上血肉模糊,格辛格疼的在城牆上不住的打滾哀嚎,如此高傲的安息帝國大将軍,被打的一聲一聲求饒。
城下,合圍完成的大甯戰兵不會給敵人任何反撲的機會,沈冷嚴令,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内解決掉敵人,這裏距離安息人大營隻有五十裏,敵人察覺到情況後就會派人來,他們不會貿然直接出兵,而是先派斥候過來,等斥候趕回去,安息人整頓大軍再來,最少需要兩個時辰以上。
“不留俘虜。”
沈冷朝着城下喊了一聲。
他将黑線刀舉起來,親兵抓着格辛格的頭發再次把腦袋拉起來,沈冷的黑線刀橫掃而過,刀切開格辛格的脖子,一股血如瀑布般噴湧出來。
“兩月祭!”
沈冷一腳将格辛格的屍體從城牆上踹下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