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飛來的這一刀出現在面前。
那把黑色長刀猶如閃電一般炸起,刀飛來足有數丈遠,卻瞬息而至,在接觸到他羌刀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來的人實力比自己剛剛面對的這兩個人甯人都要強。
黑線刀撞開了屍狗之後,沈冷已經大步而來,他并沒有特意去練過什麽輕功身法,以他的身體強度要想練成茶兒那樣輕靈的身法實在艱難,他的快,完全是因爲力量的爆炸。
大步,腳下一蹬,凍土都能被蹬碎,一步丈餘。
呼的一聲,沈冷從黑眼身邊掠了過去,黑眼就感覺到一隻大手抓在自己肩膀往後一扔,他連反應都沒有就被沈冷往後扔了出去。
“你大爺......”
這三個字是在飛行之中說出來的,後面還有幾個字,因爲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沒能說清楚。
沈冷一拳朝着屍狗的臉打了過來,不花哨,也說不上有多漂亮,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拳,若是江湖客出手這一拳可能會暗藏多少種變化,沈冷的刀法拳法曆來都很少有變化,因爲沒必要。
快,且兇。
屍狗的刀被撞的向後蕩出去,刀回來的時候沈冷已經到了他身前,右手刀想斬斷沈冷的那隻手已經來不及,左手擡起來擋在自己胸前,掌心朝外,精準的阻攔,這一拳就打在他的左手掌心,在接觸的那一瞬間,屍狗張開的手掌一握想把那拳頭包住,可是......竟來不及。
砰地一聲,他的手背撞在胸口上,那一拳的力量竟然好像穿透了他的手掌,然後又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百煉筋骨,這一拳卻好像直接羞辱了他前三十年的苦修。
屍狗的身體向後退了出去,驚駭同時,右手刀橫掃過來直奔沈冷咽喉,沈冷的上半身一擰,原本面朝屍狗,在刀來的那一刻他單腳支撐轉身向後同時俯身,羌刀擦着他的後背橫掃出去。
然而沈冷并不是單純的閃避一刀,他那般不吃虧的人又怎麽可能隻守不攻,俯身的同時另外一隻腳蹬了出去,一腳踹在屍狗小腹上,這一腳把屍狗踹的往後翻倒。
沈冷一彎腰把剛剛掉在地上的黑線刀撿起來,繼續大步向前。
“戰兵?”
屍狗站起來後臉色變得凝重。
這種直來直去的打法,是大甯戰兵的拳法,他們的天門觀在後阙國,後阙國緊挨着大甯西北邊疆,天門觀所在的天門山下不遠就是後阙國的邊關,他們的師父爲了鍛煉他們的殺人技,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安排他們下山尋找對手,而他們能尋找的最好的對手就是後阙國和大甯邊軍斥候。
他們這些人才不管是後阙人還是甯人,下天門山後,專門尋後阙國和甯國邊軍斥候厮殺,對他們來說,後阙國的斥候根本不算什麽,而甯邊軍的斥候簡直讓人興奮,每一個都很強,每一個都不服輸。
在他說出戰兵兩個字的同時沈冷的眼神裏殺意蔓延,若沒有接觸過若沒有殺過,羌人怎麽知道戰兵打法?
“當死。”
沈冷跨步向前,黑線刀從上往下斬落。
大甯的直刀是雙手刀,勢大力沉且鋒利無匹,可沈冷大部分時候單手握刀,能讓沈冷雙手握刀就足以說明沈冷的重視。
屍狗立刻舉起羌刀擋了一下,當的一聲脆響,屍狗的雙腳被這壓下來的巨力震的往下沉了一絲,腳底下的塵土都被砸的噴了起來。
屍狗硬接這一刀,練功三十年來的自信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之前的對手,那個道人看起來武藝不俗卻笨拙,不會殺人,那個會殺人的眼睛有問題的家夥卻實力一般,所以他并沒有絲毫壓力,然而面前這個人,不管是武藝還是殺人技,又或是那種令人膽寒的殺氣,都強到無法讓他提起之前碾壓般的自信。
接住一刀後屍狗立刻後撤,雙手舉刀硬接,所以這一擊後雙手虎口都在疼。
他後撤,沈冷的左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他衣領,屍狗大驚,刀子橫着往下一切,同時雙腳發力向後,兩人的力氣有多大?衣服又怎麽可能撐得住,呲啦一聲衣服被撕開,屍狗得以後撤,當衣服被撕掉的那一刻,上半身那密密麻麻的刺青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他喜殺人,也想記錄自己殺過的每一個人,所以殺一人紋一符,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字符,便都是人命。
屍狗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冬還沒有過去,寒風猶在,他赤裸着上身卻不覺得風寒刺骨,天門山終年積雪覆蓋,他們自幼赤-身-裸-體在寒雪之中訓練,遠比尋常人要耐得住寒冷,讓他感覺到冷的不是天氣,而是對手的殺氣。
“甯人多善戰者。”
屍狗長長吐出一口氣。
沈冷依然大步向前:“甯人多善殺者,犯甯者當殺。”
屍狗哼了一聲,一刀劈落,沈冷的黑線刀從下往上撩起來迎向這一刀,兩把刀在半空之中相撞,火星炸起來一串,兩刀碰撞,屍狗的右臂向後蕩了出去,那把沉重巨大的羌刀随着一聲脆響從正中斷開,半截刀身飛了出去,剩下半截在他手裏。
沒有絲毫猶豫,他将手裏的斷刀朝着沈冷砸了過去,沈冷一刀将飛來的斷刀劈開,那斷刀急速旋轉着飛到了遠處,噗的一聲戳在地上。
屍狗又向後退了幾步,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冷的黑線刀。
“你不過仗着刀好。”
沈冷眉角一揚:“那給你用。”
他的黑線刀脫手而出,若一道黑色流光直奔屍狗,屍狗雙腳往下一沉,在黑線刀飛到身前的時候側身避開,刀擦着他肩膀飛過去,與此同時,他右手一把抓住黑線刀的刀柄。
“你自己找死......”
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屍狗的臉色驟然一變。
好重!
握住刀柄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就被黑線刀上的力量拉的向後轉動,竟是無法将黑線刀定下來,沈冷一腳踹在屍狗的肩膀上,這一腳力度剛猛兇悍,屍狗翻滾着飛了出去,終究還是沒能抓住那把黑線刀。
沈冷過去将黑線刀拿回來:“給你,你接得住?”
與此同時,原本坐在涼亭裏看戲一眼看着手下人和流雲會的人激戰,曹安青心情還算不錯,他自認爲妙算無雙,猜到了會有人追來所以提前埋伏,流雲會的人果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可是當沈冷出現在他視線裏的那一瞬間他感覺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這冬寒從每一個毛孔鑽進他身體裏,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沈冷!”
曹安
青沒有絲毫猶豫,哪裏還敢繼續坐在涼亭裏裝,爬起來飛奔出涼亭,翻身上馬,朝着西北方向沖了出去,此時所有人都在厮殺之中,竟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屍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全是血,那是想抓住那把黑線刀的代價,黑線刀本身就沉重,加上沈冷一擲之力,則爲勢重,他強行要把刀握住,掌心都被磨破,肉皮都搓開了,血黏糊糊的一手。
“雀陰吞賊!”
屍狗回頭喊了一聲。
那些還在和流雲會少年堂激戰的羌人同時回頭看向他,屍狗大聲說道:“你們走!”
另外五個人羌人全都愣住了:“師兄?!”
屍狗把頭轉回來看向沈冷,卻不是對沈冷說話。
“你們立刻走,回天門山,此生不要再進甯地。”
雀陰往前疾沖:“我來幫你!”
“滾!”
屍狗怒吼一聲。
“我自己的對手,我自己來。”
他舉起手往後晃了晃:“趕緊滾,若不走,我先殺你們。”
正在往前跑的雀陰腳步一停,下意識的看向其他人,五個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敢違抗師兄命令,沖出去之後上馬朝着曹安青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屍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吐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些刺青:“我殺一人刺一符,身上有上百人的封魂,爲什麽你的殺氣會比我還重?”
沈冷眼睛微微眯起來:“百人而已,何來自信。”
他跨步向前,屍狗怒吼一聲,一拳朝着沈冷打了過來,沈冷将黑線刀戳在地上,同樣一拳朝着屍狗打了過去,兩個人的右拳在半空之中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在擊中的那一瞬間,似乎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咔嚓一聲。
屍狗的臂骨斷開刺破了血肉,半截骨頭紮出來,白森森的骨頭上還挂着肉絲。
沈冷一步到了屍狗面前:“與我比刀,以刀勝你,與我比拳,以拳殺你!”
砰!
沈冷一拳轟在屍狗的胸口,這一拳,帶着的是青果道人被殺的恨與怒,這一拳,帶着的是大甯不可侵犯的威與力,拳頭打在屍狗的胸口,屍狗的後背瞬間鼓起來一個大包。
屍狗哀嚎一聲,沈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硬生生把哀嚎給攥了回去。
“你們長安殺人,在死者額頭上寫的符是什麽意思?”
沈冷問。
屍狗疼的臉都扭曲,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封魂。”
“封魂?”
沈冷眼神裏怒意暴漲。
“你們這些邪祟外道,殺人還想封魂,今日讓你也魂飛魄散。”
沈冷單手掐着屍狗的脖子,腳下發力,那恐怖的力量炸開,腳底下的土被碾的激蕩而起,他一大步就有丈餘,單臂抓着屍狗脖子沖了出去,在半空之中手臂往前猛的一推,随着一聲悶響,屍狗的腦袋狠狠的撞在一棵大樹上,直接撞了個四分五裂,腦殼爆開,紅的白的四射出去。
沈冷落地,松手,腦袋都撞沒了的屍體也落地。
在屍狗人頭撞在樹上的瞬間,大樹一側的土地崩裂,一條一條樹根從土中掙紮而出,碎土紛飛,大樹歪的越來越厲害,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