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稍遠些的一個羌人聽到哀嚎聲猛的回頭,一眼就看到自己同伴的脖子上插着一把軟劍,那劍在脖子前後晃動着,名爲非毒的羌人兩隻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軟軟的跪了下去,脖子裏的血從他的指縫裏一股一股的噴射。
轉身過來的羌人大步朝着二本道人過來,二本道人還在喘息,擡起頭看了一眼那個過來的羌人,他眼睛裏還有些淚迹,手刃仇人的那一刻,二本道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掏空了。
如果是一個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人絕不會在這一刻放松下來,敵人還有那麽多,他們依然處于劣勢,放松下來隻能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刀來。
二本道人猛的擡頭,再想伸手把非毒脖子裏的劍抽出來已經來不及。
他的戰鬥經驗遠遠不夠,可黑眼夠。
在羌刀落下的那一瞬間,黑眼飛身而來,雙腳同時踹在羌人的後背上,這兩腳之力便是一頭蠻牛也能踹翻,可是黑眼雙腳踹在那人身上,那人隻踉跄了一下卻沒倒地,黑眼手撐着落地,還沒有直起身子,羌人一腳側踢過來,黑眼立刻将雙臂擡起來擋在自己臉側,一腳踢中,黑眼感覺一座大山飛過來撞在自己臉上了一樣。
砰地一聲,黑眼往一側翻飛出去。
羌人回頭看向二本道人:“死!”
羌刀再一次落下。
這個時候二本道人已經把劍抽出來,羌刀勢大力沉他不敢硬接,縱然他沒有與人交手過幾次也看得出來,這個羌人的實力比剛剛殺死的那個還要強悍。
他的軟劍抖了一下,如同鞭子一樣敲在羌刀一側,羌刀擦着他肩膀落下砍在地上,一陣塵土激蕩而起。
二本道人身法遠比羌人輕靈,雖然看起來憨憨傻傻,可武藝确實非同小可,他不是實力不夠隻是不擅長打架,真要論功夫高低,黑眼比他差得遠了。
可要比殺人技,黑眼又比他強的多,如果黑眼有他的功夫,之前殺第一個羌人的時候就不會那麽費力。
二本道人将羌刀敲開,單掌撐着地面,雙腳連環在羌人胸口踢了四五次,羌人不躲不閃,胸口被踢中,他的兩隻腳卻猶如嵌在地上一樣,腳下生根,二本道人四五腳竟是沒能将其撼動。
暴怒的羌人一刀橫掃,二本道人身子一轉避開刀鋒,肩膀撞在羌人身上,可羌人沒動,二本道人反而被自己的力量撞的往一側歪了出去。
黑眼從羌人背後過來,大喊一聲:“打爆你的頭。”
羌人知道黑眼沒有兵器,黑眼的鐵釺還在他同伴身體裏插着呢,所以他也沒回頭,左臂擡起來擋在自己腦後,砰地一聲......黑眼一腳踹在羌人的裆下。
這一腳又黑又重。
羌人渾身上下猶如鋼筋鐵骨,想來自年幼時候練功就不斷被捶打,練功二三十年後,尋常力度哪裏還能傷他,他就算站在原地不動,一般的壯漢鉚足了力氣撞過去也未必能将其撞倒。
這些羌人天門觀的弟子,從小開始接受非人的訓練,爲了鍛煉他們的血性和鬥志,年少時候便會把他們單獨扔進關了野狼的山洞裏,若是徒手殺了野狼便可出來,若是殺不了,
便是野狼的餐飯,每日互相以棍棒擊打以練肉身,渾身上下幾乎都是被打出來的猶如老繭似的東西。
天門觀的這些羌人,從少年時開始算起,十個能活到出師的連兩三個也沒有,天門觀觀主之下,有左右擎法使,淨三魂使,淨七魄使,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從一次一次的必死之局中硬生生殺出來活路的。
那一身筋骨,真的可以說千錘百煉。
可誰沒事練裆?
黑眼偷襲的這一腳真的不算有多光彩,然而奏效,一腳之下,羌人的身子驟然就挺直了,雙腿不由自主的夾緊,一張臉扭曲的好像蛋碎了似的......好像也不是似的,應該是真的蛋碎了。
黑眼一腳得逞立刻後撤,他不确定這羌人硬功會不會連裆下也練了,看這羌人夾緊雙腿的力度,若是自己沒及時把腳收回來,可能把腳都被夾的變了形都說不定。
“找死!”
羌人怒吼一聲,以一種極爲别扭的步伐朝着黑眼過來。
黑眼向後急退,想着這兩年确實把功夫荒廢了,若是如年少時候那般勤學苦練,也不至于用偷桃這一招,好在他雖然之前被打的斷了肋骨,可移動起來速度也不慢,羌人連續兩刀也沒能砍中。
二本道人從一側沖過來,軟劍在半空之中抖出來一朵頗璀璨的劍花,直奔羌人後頸,眼看着那劍就要刺中的瞬間,他衣服領子忽然緊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的往後飛了出去。
另外一個羌人大步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後摔了出去,二本道人飛出去足有一丈多遠摔在地上,是硬生生的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二本道人感覺自己不存在的尾巴都被自己坐斷了,明明沒有尾巴,可偏偏覺得尾巴疼的要命。
被黑眼偷襲一腳的羌人名爲吞賊,一把将二本道人扔出去的羌人名爲雀陰,後者上來扶了吞賊一下:“怎麽樣?”
雀陰伸手一指黑眼:“他偷襲我,殺了他!”
吞賊大步朝着黑眼走過來,黑眼一邊退一邊說道:“說了打爆他的頭,又沒有說打爆什麽頭,怎麽能算是偷襲呢?大頭和小頭不都是頭?”
自己說起來也沒底氣,畢竟大頭下邊沒有蛋。
吞賊大怒,羌刀直奔黑眼咽喉。
當的一聲,一柄長劍從斜刺裏過來,劍尖精準的點在羌刀刀尖上,被劍的力度撞了一下,羌刀擦着黑眼的肩膀掃開,黑眼面前人影一閃,少年堂副堂主周東吳到了,一劍将羌刀蕩開,腳下發力人騰空而起,雙腳在吞賊的胸膛上接連踹了幾腳。
如之前二本踹雀陰一樣,吞賊根本就沒打算躲閃,連續數腳,他胸口衣服上腳印都顯得很密,可卻紋絲不動。
“弱!”
吞賊看向周東吳,一刀落下。
周東吳的在刀子将落的瞬間長劍一抖,劍花在吞賊的手腕上綻放,噗的一聲輕響,吞賊的手腕被劍花切開,劍花璀璨,血花爛漫,竟是有一種别樣的美感。
手腕被切開,吞賊握不住那般沉重的羌刀,他手一松羌刀落下,左手往前一伸将刀抓住,刀鋒橫着掃出去,周東吳一劍得手剛要向前,羌刀橫掃過來,在他胸口上化開一條又長又直的口子,衣服上下翻開,刀尖掃過,帶出
來一條血迹。
血液飄灑在刀尖之後,這一刀将周東吳的胸口橫着切開一條血口。
黑眼一腳橫掃踢在周東吳的右手長劍的劍柄上,周東吳都沒有想到黑眼會這樣做,手沒來得及抓進,長劍激射而出。
吞賊長刀橫在自己胸口,那把劍重重的撞在羌刀上。
“二本!”
黑眼在這一刻喊了一聲:“刺他後心!”
吞賊臉色一變,立刻回身。
砰!
黑眼一腳踹在他的裆下。
吞賊跳着往後躲出去,黑眼的緊跟着到來的第二腳沒能踢中,吞賊夾緊着雙腿跳着退回去好幾步,另外一邊雀陰的那兩條腿也還夾着呢。
“卑鄙!”
吞賊怒罵。
黑眼已經将周東吳拉着退後,那一刀極兇狠,如果不是周東吳在刀子橫掃過來的那一瞬間立刻後撤,這一刀就可能把他從胸口切成兩段,即便閃避及時,這一刀留下的傷口依然看起來觸目驚心,從左胸到右胸一條刀口筆直整齊,血很快就把周東吳身前白衣染紅。
“劍陣!”
就在這時候,七八名少年堂弟子沖了過來支援,七八柄長劍組成劍陣,這些少年自幼一起合練,劍陣配合起來毫無罅隙,猶如車輪轉動循環不息,猶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七八個人以劍陣将吞賊和雀陰兩個人逼的不斷後退,羌人苦練筋骨,也苦練力量,可雙腳是力量之根源,他們兩個此時别說雙腳,雙腿都不太方便。
“廢物!”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羌人過來,那把羌刀比吞賊和雀陰的羌刀寬近乎一倍,長足有一尺,就算是比起大甯西疆重甲慣用的陌刀也要大些。
一刀橫掃,四五柄長劍立斷。
明明刀尖距離人還有一些,可是刀尖掃過,最近的少年堂弟子感覺自己的臉在那一瞬間都被切開了。
“退下!”
後過來的羌人喊了一聲,吞賊和雀陰兩個人夾着腿往後退了出去,動作出奇的一緻。
“師兄小心,那個瞎眼的陰毒。”
黑眼一聽就腦了:“你特麽的才是瞎眼的。”
後過來的羌人嗯了一聲,卻并不在意,他一人向前,七八個少年堂弟子不能擋,兩刀而已,少年堂弟子的長劍全都被掃斷。
劍斷,劍陣破。
羌人一刀将面前少年堂弟子胸膛剖開,再一刀将另外一名少年堂弟子脖子切斷,殺出劍陣,大步朝着黑眼過來。
“僞道,死!”
羌刀帶着一陣破空之聲而來,黑眼一把将受了傷的周東吳推開,可是他自己已經來不及躲閃了,這羌人比起之前的兩個更強大更兇悍,他是淨七魄使的大師兄。
屍狗。
羌刀瞬間到了黑眼脖子前邊,黑眼在這一刻似乎看到了天黑。
一道黑色閃電從黑眼耳邊擦了過去,當的一聲撞在屍狗的羌刀上,屍狗這一刀可開碑,而飛來的黑色閃電卻把這一刀撞開,在那一刻,屍狗感覺自己的虎口都一陣陣生疼。
黑眼楞了一下,回頭,然後就看到那個臉色冷峻的年輕大将軍大步走過來,他沒帶千軍萬馬,可卻有千軍萬馬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