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青。”
坐在馬背上的黑眼眉角一擡。
坐在涼亭裏的曹安青往四周看了看,雨幕之下,隔開的仿佛是整個世界。
“真是快。”
曹安青彈了彈指甲:“不知道追我這麽快,抓太子快不快?”
其實他本來沒必要自己去見邱念之,他這般小心謹慎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那麽草率的親自見誰,他見邱念之是因爲他知道自己被刑部的人也被廷尉府的人盯着,當然還有流雲會的人,可他不在乎,恰好他需要盯着他的人去傳遞一些消息。
正因爲被盯着,才會讓那些盯着他的人知道邱念之的存在,他就是故意的。
如果他不去見邱念之的話,他還能在太子身邊踏踏實實安安心心的藏上好一陣子,刑部也好廷尉府也好,終究在沒證據的情況下不敢私自到東宮裏抓人。
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隻是想讓太子死在皇帝手裏。
大學士沐昭桐用自己的死來做籌碼,曹安青決定用自己的暴露來做籌碼,他逃了,太子能幹淨?
如果皇帝之前一直都沒有心思真的動太子,那麽他這一逃就相當于把太子推上了風口浪尖,是推動落在太子脖子上那把屠刀的最後一分力,随着他一逃走,關于他之前爲太子做的那些事也會逐漸暴露出來,壓在屠刀上的分量越來越重,這些他都安排好了,太子若不死,那隻能是皇帝太心軟。
目前來看,他在離開大甯之前最後要做的兩件事似乎都做的不錯。
第一,讓廷尉府或是刑部的人發現邱念之,最好是能把邱念之生擒活捉。
第二,讓太子之前所謀之事全都暴露出來,最好是皇帝親手一刀了結之。
這兩件事安排妥當之後他必然是要走的,他又不會向沐昭桐那樣求死。
他問了一句,村子口那些人沒有人回答他,隔着還遠還有雨幕,他也看到了那些人看他的時候眼神裏的厭惡和仇恨,無所謂,反正他又不在乎。
“抓了他。”
少年堂副堂主周東吳伸手往前指了指,幾名少年堂弟子随即催馬向前。
曹安青忍不住搖頭:“真傻。”
“回來!”
黑眼喊了一聲,沖出去的幾匹馬立刻停了下來。
就在那一刻,向前沖出去的幾名少年堂弟子及時勒住戰馬,在他們停下來的時候,面前有十幾支弩箭疾飛而過,若他們依然在往前沖,這些弩箭就能把他們當場射死。
黑眼将鐵釺抽出來往四周看了看:“小心戒備,四周應該都有埋伏。”
周東吳臉色一變,然後才醒悟過來,自己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是流雲會少年堂的副堂主不可能是真的酒囊飯袋,他隻是恨不得現在就把曹安青的人頭擰下來。
“晚咯。”
曹安青在涼亭裏鼓掌:“反應還不錯,可惜還是傻。”
村口左邊的樹林裏,七八杆木槍擲了出來,速度奇快,極狠厲,黑眼揮動鐵釺将一杆木槍蕩開,可
是身邊少年堂弟子卻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木槍穿透了這個少年的後背,從心口刺穿。
右邊,高坡上猛的站起來一排人,手裏的弩箭不斷的激發出來,少年堂的弟子以長刀劈砍,不少弩箭被劈落,可還是有四五名少年堂的弟子被擊中。
曹安青的眼睛裏都是興奮:“看看,人啊光有武功可怎麽行,還得有腦子,下人勞力,上人勞心,你們這些莽夫都是下人,下下人。”
左邊樹林裏出來的是七個羌人,他們面無表情的把刀抽出來,朝着少年堂的弟子們大步過去,少年堂的人将連弩摘下來朝着這七個人點射,可是這七個人根本不躲不閃,弩箭那麽急那麽厲,可卻快不過他們的刀,狠不過他們的刀。
噗的一聲。
一匹戰馬被其中一個羌人一刀斬斷,那般雄駿強壯的戰馬仿佛在這一刻變成了紙片做的,刀光一閃,馬便一分爲二,連馬背上的少年堂弟子也一樣一分爲二。
黑眼眼神一凜。
是那個家夥!
就是那個家夥!
在長安城的巷子裏,就是這個家夥輕而易舉的将他擊倒,如果不是祥甯觀的道人及時趕到的話,他和二皇子都已經死了,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二皇子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所以在看到那個羌人的瞬間,黑眼心口裏的血就好像炸開了一樣。
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黑眼手裏的鐵釺朝着那個羌人的眼睛刺了過去,在釺尖幾乎就要觸碰到羌人眼球的瞬間,那把厚重的羌刀轉了回來,刀鋒斬在鐵釺上,在羌人眼前碰出來一串火星。
羌人的眼睛卻連眨都沒眨,依然面無表情。
他一刀劈開黑眼的鐵釺,上前一步,再一刀朝着黑眼的肩膀斬落,黑眼側身避開,鐵釺朝着羌人心口刺過去,當的一聲,釺尖刺在刀身上,那把羌刀恰到好處的擋在心口前。
羌人看了黑眼一眼,好像是認出來,所以微微皺眉,那張似乎從來都沒有過什麽表情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些波動。
“該死之人。”
他的刀從下往上撩出去:“我代天收。”
黑眼哼了一聲,鐵釺攔在胸前,可是他沒有想到這把羌刀上的力度居然恐怖到根本擋不住,羌刀接觸到鐵釺的那一瞬間,鐵釺就被撩的向上蕩開,不等黑眼反應,羌人左腳腳下一點到了黑眼身前,右腿膝蓋重重的撞在黑眼的胸膛上,那一瞬間,黑眼錯覺有一股狂流從胸口鑽進來将後背炸開一個大洞後又宣洩出去。
一聲悶響,黑眼向後暴退,胸口的劇痛讓他握着鐵釺的手都在劇烈顫抖。
“淨七魄使者面前,當跪領死。”
羌人邁步向前:“淨七魄,除邪祟,無往來生,無往來死,消于無形,不入輪回。”
這句話說完他已經連續劈砍了四刀,這四刀并不是很快,黑眼全都接住了,可是這四刀力度太大,黑眼接完第四刀的時候人已經退出去六七步遠,胸口裏一陣陣窒息,估計着肋骨應該也斷了,不知道幾根,疼痛難忍,又硬接了四刀之後,黑眼終究還是撐不住哇的一聲噴了口血出來。
“去魂!”
羌人的刀再一次落下,重有萬鈞。
當的一聲,一柄長劍從側面刺過來,一劍刺在羌刀上,這一劍的力度
讓羌人都楞了一下,他的手臂因爲這一劍的力度而往一側蕩開,所以他看向持劍者的時候眼睛裏有幾分不可思議。
“僞道。”
他看清楚持劍者是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後罵了一句,羌刀橫掃直奔道人咽喉。
二本道人向後仰頭避開這一刀,手裏的劍也橫掃出去,原本向前搶攻的羌人被這一劍掃的不得不後退,在劍尖掃過的那一瞬間,羌人再次向前,一腳朝着二本道人的胸口踹了過來,二本道人雙臂交叉擋在胸前,一身悶響,二本道人向後滑了出去。
羌人大步向前,一刀剁向二本道人的頭頂,羌刀剛到,鐵釺筆直的朝着他咽喉刺過來,他若砍中二本道人,似乎也必被這一釺刺死。
然而羌人根本就沒有收手,他的羌刀依然砍向二本道人,在鐵釺即将刺到他咽喉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往下一低頭一口咬住了釺尖。
二本道人奮力避開那一刀,可黑眼的鐵釺卻被咬住了,他連續往外抽了兩次,那羌人的一嘴牙齒卻好像鐵閘一樣,鐵釺被咬住紋絲不動。
羌人叼着鐵釺,嘴角往上挑了挑,充滿了不屑。
“中原人,兩腳羊。”
他往旁邊一甩頭,黑眼竟是被直接拉了過去,羌刀朝着黑眼的心口刺入,二本道人飛掠過來,一劍掃在羌刀上,刀被打的往一側偏開,黑眼趁機松手撤身,後撤的同時雙腳在羌人身上蹬了一下。
二本道人一劍刺向羌人心口,羌人一刀将劍震開,可此時二本道人的左手将背後挂着的另外一把劍抽了出來,劍在手,卻沒有往前刺,而是随着手腕一抖,劍向上飛起,在半空之中急速的旋轉起來,在那一息之間,二本道人立刻又把背上的第二把劍抽了出來,第一把劍将要下落,二本道人左手持劍刺向羌人小腹,身子往前猛的一壓。
羌人收刀擋住這一劍,可是卻沒擋住另外一把劍。
被二本抛起來旋轉着的那把劍剛要往下落,二本道人俯身往前刺了一劍,與此同時,腳往上勾起來,腳底撞在旋轉着的劍上,劍突然加速,從俯身的二本道人腦後飛了過來,急速旋轉着的劍戳在羌人胸口,羌人隻擋住了前兩劍,卻擋不住這飛過來的第三劍。
劍刺入胸膛,羌人顯然楞了一下。
黑眼趁機直起身子一腳踹在那把飛劍的劍柄上,他借助這一腳的力度向後蕩出去,而這一腳徹底把劍全部送進羌人胸膛之中。
劍在羌人胸膛上切開一個很大的血洞,因爲劍是旋轉着進去的。
二本道人落地,雙手抓住長劍再次前沖,一大步左腳落地,右腳在地上擦着地面一踢,剛剛掉在地上的鐵釺被他踢飛了出去,猶如一道閃電。
羌人一怒,羌刀劈下将鐵釺斬落,而在這一刻二本道人的劍到了,那把劍刺進了他的咽喉。
劍從脖子裏刺進去,從後頸刺出來。
那是青果道人的軟劍。
殺了人之後的二本立刻往後退,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軟劍還留在羌人的脖子裏,劍身太軟,所以一搖一擺的。
“非毒!”
遠處一個羌人猛然回頭,看到自己同伴被殺,眼睛瞬間睜大,他一腳将面前的流雲會少年堂弟子踹開,轉身大步朝着二本道人過來。
兇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