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帶着這樣一份路線圖他回來了。
在城外的桑國人想進來卻沒那麽容易了,沒有路引憑證他們到城門口就會被直接扣下。
矢志彌恒的人沒有犯錯,也沒有犯傻,他們在想别的辦法得到路引憑證,而蘇荷康元的人一路上作案,越發的猖狂,在他們看來,從東海島到長安這一路上都沒有人能把他們怎麽樣,到了長安外又能把他們怎麽樣。
如今廷尉府的卷宗已經有幾十份是關于這些案子的,他們殺人就走,當地官府再想追捕也不容易,一路到長安,爲了得到路引憑證進城,又在晚上攔截夜行的路人。
須彌彥聽古樂說完之後眉頭越皺越深。
“這些事一筆一筆的都記下來,等東海水師踏滅桑國的時候,會血債血償,可我現在沒時間去等滅桑國的時候,我要的是這些人現在就是血債血償。”
他看向古樂:“把李不閑送進長安,我留在城外。”
第二天一早,李不閑進了長安,而須彌彥和古樂他們留在了城外。
須彌彥也沒打算和古樂他們一隊去抓人,在他看來,廷尉府雖然很強,可他更願意單打獨鬥,他本就是個最優秀的殺手。
路邊。
須彌彥蹲下來看了看,昨夜裏偷襲他和李不閑的人留下了腳印,順着腳印往前尋找,腳印進入一片樹林,到了林子裏腳印消失不見,這些桑國武者的輕功身法似乎都不錯,他們進了林子之後在樹上移動。
可是須彌彥并沒有放棄,他不相信這些人不出林子,追蹤從來都不是一件心浮氣躁的事,唯有耐心,幸好在他做殺手的那段日子培養出足夠的耐心。
林子不算小,他選擇從一頭走起,順着林子邊緣處找,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在地上又看到了散亂的腳印,還沒開春,地沒化凍,所以田野裏自然也沒有農夫在,這就給了桑國人巨大的活動空間。
須彌彥順着腳印在小麥地裏走着,小麥才剛剛返青沒多久,腳踩過的痕迹容易發現。
須彌彥擡起頭看了看遠處,那是一片村落,桑國人若是藏身村子裏應該有一戶或者幾戶人已經遇害,他們白天不出門,晚上出來攔截官道上的夜行路人,殺人搶奪路引。
須彌彥沒有進村,而是返回到了那片林子裏。
回到林子裏之後須彌彥坐在一棵樹下閉目休息,桑人絕不敢白天出來晃蕩,他擔心的是自己進了村子引起桑人的注意,打鬥起來的話,可能會有無辜百姓受到牽連。
一睡就是小半日,醒來之後看了看太陽已經快到正中,休息的差不多了,他起身回到大路那邊,找到古樂說了幾句什麽,古樂随即點頭,分派人回長安城内調集人手,他帶着剩下的人從另外一側朝着村子包抄過去。
“盯住了,現在正中午,哪一戶沒有炊煙把位置标出來,村子裏的人習慣把柴火放在院子外邊,桑人不敢出門抱柴做飯。”
須彌彥看了古樂一眼:“桑人既然喜歡在晚上動手,那就在晚上解決他們。”
他
再次在樹下靠坐,閉上眼睛:“到了傍晚再看哪家沒有炊煙。”
古樂挑了挑大拇指:“佩服。”
他問須彌彥:“一會兒你從哪邊進去?”
“我自己走。”
須彌彥閉着眼睛說道:“你們的方式不适合我。”
古樂撇嘴:“呵呵。”
中午的時候,廷尉府人在村子四周開始布置,觀察哪一戶沒有炊煙冒起來,到了傍晚又仔細看過,然後将其中大概十幾戶定爲目标,半個時辰之前,沈冷帶着一隊人也到了。
“須彌彥呢?”
沈冷問古樂。
古樂聳了聳肩膀:“将軍來之前走了,說是喜歡單幹。”
沈冷笑了笑:“那個家夥算是桑人的克星了,不管他,你們在天黑之前,把所有可疑的院落都圍起來,疏散百姓。”
古樂嗯了一聲:“現在就進?”
沈冷點頭:“現在就進。”
古樂剛要動,沈冷搖頭:“廷尉府的人全在外圍布控,疏散百姓。”
古樂怔住:“啊?”
沈冷道:“聽我的。”
古樂隻好點了點頭:“行。”
所以進入村子的,全都是流雲會的人。
廷尉府的人,殺人總是會有些顧忌。
一個時辰之後,沈冷有些失望的從村子裏出來,流雲會的人在村子裏搜了個遍,隻殺了七八個人,這顯然不是桑國派來的全部武者,這點人能幹嘛?
“将軍!”
古樂從遠處跑過來:“來這邊看看。”
沈冷大步過去,跟着古樂到了村子後邊,一邊走沈冷一邊問:“怎麽了?”
“須彌彥這個家夥......”
古樂歎了口氣:“果然很獨。”
兩個人走到村子後邊,在最外面一排的其中一戶人家門口停下來,院子裏有不少廷尉舉着火把,沈冷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裏的屍體,大概有十六七具,無頭,頭顱都被割下來堆在院子正中,每個人頭都朝着門外,看着來确實有些恐怖。
牆上留了血字,大概意思是須彌彥隻留了一個活口,帶着他去找其他桑國武者了,每個桑國人的都中了兩刀,一刀把下體穿透,一刀割掉人頭。
這些桑國人臨死之前感受到了被切割的痛苦,估計着須彌彥也并沒有把殺意宣洩完。
“安排人去找找。”
沈冷搖頭:“這個家夥。”
古樂也是追蹤高手,帶着人出了村子去找須彌彥,可是找了半個時辰卻沒有發現須彌彥的蹤迹。
第二天,天剛剛黑,距離昨天那個村子大概有二十幾裏外的另外一個村子,蘇荷康元從屋子裏出來,看了看手下:“還沒有聯系上?”
“将軍,沒有。”
其中一個手下垂首道:“在村外留下了聯絡暗号,可是沒有人來彙合,或許他們已經都出事了,将軍還是應該盡快轉移。”
蘇荷康元哼了一聲:“你高估了甯人,矢志彌恒一直都在說甯人有多可怕,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群孱弱的肥羊,他們确實富足,甯國也大,你們不覺得嗎?甯國就是我們的羊圈,我們的豬圈,我們的花園,也是我們的田野,這裏的一切都将是我們的。”
蘇荷康元伸了個懶腰:“天快黑了,分派人去村子四周戒備,挑選一隊人,繼續去路上等着。”
“是!”
手下人應了一聲,分派人手到村子四周的暗處藏身。
一個桑國人往村子西邊走,已經天黑,二月底的天氣也還冷,所以天黑之後村子裏就很少見到人走動,他順着暗影移動,到了村外,遠處那個地方是最合适藏身的,前幾日也都是藏在那,可以觀察進村的路上有沒有什麽情況。
他回頭看了看,想着這村子裏有幾百戶人,若是把男人都殺光,留下那些膚白貌美的女人享樂該多好,桑國的女人一個一個黑且瘦小,哪裏比得上甯國的女人,一個個都那麽順眼,想想就很滿足。
他走到村口那棵大樹下,擡起頭往上看了看,那個地方有個分叉還能坐下,隻是坐的久了屁股痛。
可是擡頭的那一瞬間看到的是一雙眼睛,天這麽黑其實每看到才對,可就是覺得看到了有雙恐怖的眼睛盯着他。
一條繩索放下來精準的套在桑人的脖子上,繩子拉上去,桑人手腳不停的扭動掙紮,很快就被拽到樹上。
下一息,一道黑影從樹上下來,也順着牆邊暗影進了村子。
須彌彥是最優秀的殺手,他當然知道什麽位置最合适藏身,什麽位置最安全。
街口有一張很舊的木桌,桌子上是刻出來的棋盤,每天都會有村中老者在這下棋,此時此刻爬伏在木桌下邊的桑人完全處在暗影之中,又蒙着臉,就算是在他面前經過也不會被輕易的發現。
他一動不動,接受過的訓練讓他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合格的刺客。
他趴在那盯着路口,任何人進村他都會看到,可是他并沒有看到須彌彥,因爲須彌彥就站在他後邊。
黑暗之中,有一把長刀突然之間刺穿了木桌,刀尖貫穿了桌子下邊的人頭,從後腦紮進去從眼睛裏刺出來,刀尖沒入大地。
須彌彥将刀子緩緩抽出來,沒再看第二眼,轉身走進村子裏。
子時之後,蘇荷康元起身到院子裏撒尿,看了看守在院子裏的人:“派出去的人有沒有消息回來?”
院子裏的手下搖頭:“才剛過子時,應該還沒到回來的時候,這幾天夜裏幾乎沒有行人,再多等等。”
蘇荷康元不知道怎麽了,後背忽然涼了一下,他擺了擺手:“去把人都叫回來吧,天亮之前轉移到别的地方去。”
“是!”
手下人應了一聲,連忙出門。
傳令的桑人快步出了村子,他們的人一般就埋伏在村口不遠處的官道邊上,距離不過二裏左右,他跑到埋伏的地方,輕輕叫了一聲卻沒人理會,他覺得不對勁,走進官道旁邊的溝裏,依稀看到他的同伴就蹲在那,又叫了一聲還是沒人理他,他湊近了看,然後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呼,轉身就跑。
溝裏的桑國人哪是蹲在那,而是跪在那,每個人的嘴裏都插着一把刀,隻有刀柄露在嘴外,所有人都是張着嘴跪在那死了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像惡鬼一樣。
這個桑人驚叫着回頭就跑,一轉身,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黑暗之中,那人似乎咧開嘴笑了笑。
牙齒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