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線被突破,可是黑武人應該也想不到,僅僅是突破外線就損失了如此衆多的兵力,甯軍的戰力讓黑武人心裏蒙上的陰影更重,他們低估了大甯戰兵保衛皇帝陛下的信念。
心照不宣的,黑武人的攻勢退回去之後,雙方開始将戰場上同袍的屍體收回來,這是戰場上最讓人震撼的一幕,卻每天都在發生,可也僅僅是在小範圍内,誰也不敢到更靠近敵人的地方。
不久之前還在拼死戰鬥的雙方,此時沉默的從彼此身邊走過,将屍體區分出來,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會互相看上一眼,都會從彼此的眼神裏看到疲倦和木然。
殺戮是戰場上的主旋律,但不是全部。
雙方的人将同袍的屍體收回來,然後等待着下一次殺戮的開始。
沈冷不得不回到城牆上指揮,第一道防線被攻破之後,黑武人距離城牆已經很近了。
“傳令下去,放棄第二道防線。”
“啊?”
沈冷手下人聽到命令之後全都愣住了。
“放棄第二道防線?”
“将軍,如果放棄的話黑武人就能直接攻城了!”
“将軍,讓我下去指揮,我一定能擋住黑武人的進攻!”
“将軍,不能再退了啊。”
沈冷搖頭:“我知道你們的能力,我也知道你們的決心,可是你們看看,壓縮給第二道防線的戰場也就隻有不到三十丈,這個距離,第二道防線都在黑武人箭陣的覆蓋之下根本擡不起來頭,上萬弟兄留在城外會被黑武人一點點擠死,其實我們都知道,第二道防線的意義就在于,支援第一道防線的兄弟們撤回來,現在這個使命已經完成了。”
沈冷長長吐出一口氣:“撤回來。”
“是!”
王闊海應了一聲,号角聲響起,城下第一道防線的戰兵聽到撤回城内的号角聲都有些吃驚,可是軍令如山,士兵們開始有秩序的撤回城内。
黑武人這邊,見到甯軍放棄了城外最後一道防線,他們似乎看到了曙光。
“天黑之前!”
北線黑武将軍耶羅大聲喊道:“拿下别古城,生擒甯帝!”
“拿下别古城!”
“生擒甯帝!”
“把甯人殺光!”
黑武人的咆哮聲直上雲天,甯軍防線的後撤,讓黑武人士氣大振。
而放棄最後一道城外防線,則讓甯軍士兵們的時期變得低落。
第一道防線在城外距離很遠的地方,如果沒有第二道防線的支援,第一道防線就算是飛地,會被黑武人圍死,根本不可能撤的回來。
沈冷的命令沒有問題,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就是難以接受。
“所有重弩準備。”
沈冷沒時間去解釋那麽多:“敵人的攻勢馬上就來了。”
城外的黑武人山呼海嘯,黑壓壓的人群再一次沖了上來。
第一道防線後邊就是沈冷之前下令挖出來的壕溝,有了這些
壕溝,黑武人想要快速沖到城下就變得艱難,而壕溝與壕溝之間有間隔,如果說壕溝像是護城河,那些間隔就是護城河上的橋梁,當時沈冷下令這樣挖掘壕溝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理解,可是沈冷卻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
黑武人沖過了第一道防線,因爲壕溝的存在,他們隻能湧向壕溝之間的空當。
“殺!”
随着沈冷一聲令下,城牆上所有的重弩都瞄準了那些空地,黑武人淤積在那,哪裏還需要瞄準,隻需要把重弩和羽箭往那邊砸就是了,一排六七支重型弩箭轟過去,狹窄空地上的黑武人被穿死了無數,羽箭覆蓋耳下,黑武人的第一波攻勢迅速的被壓了回去。
壕溝之間的空地上鋪滿了屍體,重弩的巨大威力之下,所過之處好像犁地一樣,一條線上的黑武人全都被穿死。
可是很快,第二波攻勢就又上來了,舉着巨盾的黑武人瘋狂的往前沖,城牆上的重弩再次發威,盾牌被擊碎,人被擊穿,密密麻麻的羽箭讓黑武人每往前走一步都付出無數生命,空地上的屍體已經開始堆積起來,黑武人的第二波攻勢再一次被壓了下去。
“用屍體把壕溝填平!”
耶羅的喊聲在黑武隊伍裏炸起來。
瘋了一樣的黑武人不顧生死的沖過去,擡起來同袍的屍體讓兩側的壕溝裏邊扔,人在不斷的死去,壕溝也在不斷的被填平。
終于,付出了數千人代價之後,那些壕溝被黑武人用屍體填平,後續的黑武人踩着這些同袍的屍體往前沖,甯軍的羽箭覆蓋下去,依然在大量的殺死敵人,可是相對于之前那種屠殺來說,此時殺傷敵人的數量遠遠沒有那麽多了。
“将軍!”
親兵的嘶吼聲在沈冷身邊響起:“黑武人已經沖到第二道防線了。”
第二道防線也挖了壕溝,如果黑武人進入壕溝,城牆上的弓箭手對他們的殺傷力就會更低。
“放他們過來,所用弓箭手和重弩往遠處射,切斷最前邊黑武人和他們後邊的隊伍。”
随着沈冷的軍令,弓箭手将羽箭送到更遠的地方,重弩一排一排的齊射出去,後面壓上來的黑武人被如此密集的防禦打的損失慘重,就好像連成一片的大火被硬生生用土埋出來一條隔離帶,前邊的大批黑武人已經湧到别古城下,爲了躲避羽箭不少人跳進甯軍挖出來的壕溝裏,可就在這時候城牆一個一個的木桶扔了下去,木桶裏都是火油,随着燃燒着的火箭落地,瞬間整個第二道防線就被大火吞噬。
第二道防線的壕溝裏灑了不少火藥,火油點燃的瞬間,火藥爆燃,數不清的黑武人被吞噬進去,大火在某個瞬間高度超過了别古城的城牆,以至于城牆上的守軍都被烤的不得不蹲下來。
沖天而起的火焰像是在怒吼的戰魂,所有戰死的甯軍士兵的戰魂都彙聚于此,也許是人的錯覺,也許是一種幻象,火焰升到最高處仿佛變成了一頭巨大的猛虎朝着黑武人撲過去,那是一陣南風送出的威勢。
城牆下,一片鬼哭狼嚎,身上着了火的黑武人叫喊聲無比的凄慘,人在火海中不斷的掙紮。
當火海退潮,城牆下邊是一地的焦屍。
大火再一次把黑武人的猛攻擊退,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殘火也阻止了黑武
人下一次進攻的很快到來,退回去的黑武人遠遠的看着火焰一點點的縮小,可是卻不敢馬上就攻上來。
又是難得的一陣喘息的時間。
“補充弓箭!換防!”
沈冷喊了一聲,嗓音已經沙啞。
城内的士兵扛着一捆一捆的羽箭飛奔上城,預備隊将剛剛守在城牆上的士兵換了下去,受了傷的人也被擡下城牆,傷藥已經在節省使用,每天的傷者都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爲了這一戰皇帝準備了很久,在不影響大軍進軍的情況下所攜帶的武器裝備已經是極限,可是羽箭的消耗還是遠遠的超過了預估,尤其是北線這邊,劍門的信徒根本就不把生死當回事,在他們看來死是去往月神宮觐見月神。
“将軍,你去歇會吧,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陳冉遞給沈冷一壺水,當着士兵們他不會稱呼沈冷爲冷子。
“不用,一會兒靠着城牆眯一會兒就好。”
沈冷接過來水壺喝了一口,嗓子裏幹疼幹疼的好像燒着了一樣,第一口水都不敢大口往下喝,水經過嗓子好像撕裂了一樣的感覺。
幾口水下去才緩和了些,沈冷用肩膀撞了撞陳冉:“搞點吃的呗。”
陳冉哼了一聲,從自己的胸甲裏拽出來一個布包,布包裏邊是兩個已經擠壓扁了的饅頭,沈冷看到饅頭就笑了,接過來三口兩口幹掉一個,然後問陳冉:“你還有嗎?”
陳冉道:“這是中午剩的,我吃過了,你中午的時候還在城外沒來得及回來,你先吃,一會兒晚飯就該送上來了。”
沈冷嗯了一聲,把第二個饅頭塞進嘴裏,看了看陳冉那胸甲:“倒是個保溫的好地方啊,有媽媽的味道。”
陳冉:“滾......”
他靠在城牆上坐下來:“你居然還能笑出來,現在城防所能用的手段差不多都用了,最多再有七天我們的羽箭也會用盡,七天之後怎麽辦?就隻能在城牆上和敵人一刀一刀的對砍,如果陛下再不走是真的來不及了。”
“陛下是不會走的。”
沈冷把饅頭吃下去,又灌了一口水,肚子裏并不是那麽好受,反而是疼,可這種疼對于近一天沒有吃飯的沈冷來說也是一種滿足,那是吃了東西之後的疼,比餓的疼要好受些。
“希望刀兵也快到了。”
沈冷吐出一口氣:“陛下算計好了一切,心奉月這樣的變數都在陛下計算之内,我相信刀兵也快來了,那邊的事老将軍不可能解決的那麽慢,刀兵趕過來的話我們還能再撐上一陣子,另外......”
沈冷看向陳冉:“你知道的,打仗的時候我不喜歡太依賴别人,哪怕是陛下準備萬全。”
陳冉嗯了一聲:“所以呢?”
沈冷:“所以你還不去看看晚飯什麽時候送上來?兩個你奶-子那麽大的饅頭怎麽吃的飽!”
陳冉:“你大爺,到底你有什麽安排?”
沈冷看向遠處逐漸微微發白的月牙:“刀兵是陛下的最後一張牌了,我也隻有一張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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