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甯菜系很多,最著名的有八大菜系,蜀菜一直都位列前茅,錦繡樓的掌櫃林東臨是西蜀道人,最早的時候他親自掌勺,沒幾年就名聲在外,不少達官貴人也會來嘗嘗他這一手地道蜀菜風味,後來年紀稍稍大了些便把後廚交給了徒弟們,如今大徒弟和二徒弟也已經單出去做買賣,林東臨性子随和不霸道,不會講究什麽徒弟出師開酒樓要在多遠之外,可師父随和仁善徒弟們不能不懂事,所以大徒弟的酒樓在西城祥甯觀還往西,二徒弟的酒樓在南城,逢年過節,單出去的徒弟也會拎着東西過來拜師父。
正因爲林東臨的性格好,酒樓生意又好,所以算得上交遊廣闊,曾經有過江湖客在他酒樓裏喝多了鬧事,林東臨本來是要和氣生财,想免了那一桌酒錢了事,結果醉鬼不依不饒,沒等林東臨發火,旁邊吃飯的幾個大漢看不下去了,一頓拳打腳踢把那幾個醉鬼打的滿地找牙,後來才知道這幾個仗義動手的是流雲會的人。
林東臨本想道謝,可那幾個年輕漢子擺手就走了,隻留了一句話。
江湖,不是蠻不講理的地方。
江湖也有不講理的地方,在綠林。
所以江湖各大門派,三教九流上下人等,都不願意和綠林道上的人打交道,因爲誰都知道綠林道的人都是悍匪,這些人不是生在深山可卻活在深山,他們所謂的做生意就是攔路打劫,而且不留活口。
這個世界上也從來都沒有什麽仗義疏财的綠林好漢,那都是他們搶來的血淋淋的銀子,江湖和綠林,在江湖人看來是兩碼事。
綠林,不容于江湖。
坐在黑眼兩側包房裏的人都是綠林道上的人,他們比混江湖的更直接,在江湖混迹大半生的人才能說出一句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的感悟,可綠林道的人沒有這樣的感悟,他們是靠搶劫靠殺人過好日子的,沒有打打殺殺?
沒有打打殺殺叫什麽綠林。
亂世之中,嘯聚山林,或許有良善未泯。
盛世之内,綠林爲寇,隻能是狼心狗肺。
而且長期在深山老林裏生活的悍匪,大部分與時代已經脫了節,他們殺人爲财也殺人爲樂,他們沉浸在一瞪眼睛平民百姓就會吓得腿軟的那種自豪中。
可這裏是長安。
吱呀一聲,黑眼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身材強壯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後一皺眉:“你是誰?”
黑眼坐在那沒動:“你又是誰?”
如果不是黑眼擺了擺手,站在門口的斷已經動了手。
壯漢被黑眼這種目中無人的态度激怒,他被激怒的很快,是因爲黑眼看他的時候就好像看着什麽阿貓阿狗一樣,當然,黑眼的眼睛也确實有些不一樣,不熟悉的黑眼的人一直覺得黑眼看人有問題。
“媽的。”
壯漢嘴裏嘀咕了一句,扭頭往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語似的說道:“老子好端端在東蜀道逍遙快活,非得讓老子到這種鬼地方來受氣。”
他擡起手指了指黑眼:“你肯定
不知道,如果是在山裏,你這麽跟我說話......”
壯漢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又往外看了看,看到斷在看他,他瞪了斷一眼,從懷裏抽出來一把匕首進了黑眼的門,順手把房門關上了。
斷都沒動。
屋子裏傳來一陣打鬥聲,沒有呼喊,隻有沉悶的拳拳到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斷拉開房門看了看,黑眼正在擦手上的血,壯漢已經倒在地上,胳膊上插着那把匕首。
斷進門,遞給黑眼一塊手帕,黑眼擦了擦手後示意把門關上,斷剛走到門口,旁邊幾個包房的門都開了,一個一個看起來極兇悍的男人從屋子裏出來,正在往左右看,很快,至少上百個人就把二樓走廊擠滿。
“我在這!”
倒在黑眼包房裏的那個壯漢喊了一聲,那聲音像是狼嚎。
走廊的那群人聽到聲音全都看向這邊,斷站在門口聳了聳肩膀,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人群中,有人把背着的包裹打開,一把一把斧頭從包裹裏取出來開始分發,大甯律法之下,不得佩挂兵器,不然會被官府拘禁,重者流放。
可斧頭不在官府規定的兵器範圍之内,然而斧頭實打實的是一件兇器。
樓下的大堂裏吃飯的人全都擡着頭往上看,二樓一個握着斧頭的人往下一指:“都他媽的坐好别動。”
“喂。”
斷朝着那個喊話的家夥喂了一聲:“你最好别動。”
爲首的一個悍匪臉色顯然有些難看起來,擡起手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的說道:“長安城真他媽的不好玩,人找不到還竟是些不服氣的,難道你們這些長安的人就覺得自己都了不起?”
他在原地轉了兩圈:“趕緊辦事,辦完事離開長安。”
“是!”
一群人應了一聲,拎着斧頭朝着黑眼包房這邊過來。
那個朝着樓下喊話的人看到居然有人站起來,氣的一斧頭把欄杆砍掉一塊:“讓你們坐着别動沒聽見?”
呼!
整個大堂裏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來,他們将身上的衣服脫掉,露出一身白衣。
與此同時,三樓整個回廊裏全都出現了白衣漢子,從二樓回廊兩側,大批身穿白衣的流雲會兄弟開始登樓,靠近這一側的走廊本就被那些悍匪擠滿,此時顯得更加擁擠。
“擺陣勢。”
斷歎了口氣:“你們真不行。”
黑眼從包房裏出來,看了看樓梯口那邊,伸手一指:“把這邊清理出來,我要上樓。”
那些悍匪哪裏如此被輕視過,這群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最前邊那個悍匪掂了掂手裏的斧頭,朝着黑眼這邊沖過來......砰地一聲,斷一拳砸在那人鼻子上,直接砸了個臉上開花。
與此同時,流雲會的漢子們動了起來,場面立刻變得無比混亂。
黑眼邁步往外走,他走過的地方,一個一個悍匪被擊倒在地,這些家夥永遠也不會明白,爲什麽這些身穿白衣的家夥能有連弩......
走廊上很快倒下了一大片人,那些剛剛還嚣張無比的悍匪變得慌亂起來,他們以爲圍攻他們的是朝廷的戰兵,實際上,流雲會的漢子們訓練就是按照戰兵的方式,走廊又狹窄,連弩幾乎能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