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長抿了一口酒,年紀大了,喝酒也比以往少了許多,可對酒的饞倒是遠超以往,喝不多,總想喝,一天一兩酒就是滿足。
“周天子劍的事,怎麽回事?”
老院長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沈先生一句。
“若非沈冷,可能真的鑄成大錯。”
沈先生長歎一聲:“是我起了貪念。”
韓喚枝端着酒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貪念?”
沈先生道:“還不是因爲那傳說。”
韓喚枝歎道:“你居然也會去信那種東西。”
沈先生道:“在求立的時候,我讓冷子把東西留在這我,我于交上去和留下來之間糾纏不清,連自己都一陣陣恍惚,後來茶兒問我,那東西留下來何用?我說沒用,隻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茶兒就說冷子讓她轉告我,如果周天子劍和周傳國玉玺代表天命所歸,周不會滅,那個得到傳國玉玺和天子劍的求立人也不會被他滅,這本是最膚淺的道理,這東西最大的價值,應該就是能賣錢。”
葉流雲噗的一聲:“符合他的想法。”
沈先生道:“茶兒說,冷子說了,這東西要是留下也行,找個門路賣了它,然後帶着這筆錢一家三口跑路了吧。”
老院長笑了笑:“他不執迷,你執迷。”
沈先生嗯了一聲:“所以我連夜安排人把東西送往長安,如果這東西是我帶回來交給陛下,那亂子就會出來,我們在半路耽擱了,而那時候從求立押解到長安的嚴豁已經受審。”
老院長道:“這事算是過去了,你以後再也不能這樣胡作非爲。”
沈先生歎道:“也不知道怎麽了,越老越糊塗。”
老院長瞪了他一眼:“屁。”
沈先生:“......”
韓喚枝道:“你不覺得應該做點什麽來彌補一下?”
“什麽?”
“這次我從雲霄城帶回來數百廷尉補充到廷尉府,都是要舉家遷過來的,如果我出面的話不好說,好說也不好聽,傳揚出去終究有損廷尉府的名聲,你若是有空就跑跑戶部,争取把城西祥甯觀外邊那片空地買下來,幾百戶人不是小事。”
沈先生:“好的好的,我回頭去跑跑看。”
然後醒悟過來:“呸,我犯錯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爲什麽是我給廷尉府去跑腿兒?”
韓喚枝喝了口酒:“不能言而無信啊。”
葉流雲笑道:“你看,心裏有愧就會沒分寸,沒分寸就會被人占便宜,你這事跟他廷尉府确實一丁點的關系都沒有。”
韓喚枝道:“這樣吧,你往戶部跑的時候我也順便說幾句話,戶部那邊終究也會給面子,地按價來買,不能有亂紀之事,以你的名義把地皮買下來,建造好之後,我廷尉府整體租下來。”
沈先生道:“幾百戶的用地那麽大,這事還是得經過陛下。”
韓喚枝點了點頭:“也好,你來說。”
沈先生:“......”
老院長道:“這也算是正事,廷尉府那邊暫緩廷尉家眷從雲霄城搬過來,從買地批文下來到建造好幾百座房子,最快也得耗時一年多,一年多後房子建好再把人搬過來,總不能提前來了讓那麽多百姓沒地方住。”
沈先生歎道:“罷了罷了,我辦就我辦。”
韓喚枝哼了一聲:“那麽大一片地皮歸你了,你好像吃虧了似的。”
沈先生道:“難道我還真好意思收你們廷尉府的房租?”
韓喚枝眯着眼睛看他,沈先生認真的說道:“我還真好意思。”
迎新樓。
陳冉和高小樣坐在大堂裏聊天,忽然想起來沈冷離開之前讓黑眼轉交給他的東西,去櫃台那邊拿過來笑着說道:“這是太子送給咱們成親的賀禮,我問了問,據說是從祥甯觀求來的東西,戴在身上可以趨吉避兇。”
他将盒子打開,裏邊是個極精美的玉佩,這東西做工好的讓人贊歎,還有一股奇香,玉佩裏邊應該是中空的,氣味可以釋放出來但裏邊的東西卻不會漏出來,高小樣拿起來看了看:“真好看,太子送給咱們,隻是因爲和沈冷見面禮貌性帶的東西,不過應該也價值不菲。”
陳冉把東西給高小樣挂在腰帶上:“你戴着,好看。”
高小樣笑了笑:“那我不戴就不好看了?”
“好看,你怎麽都好看。”
陳冉傻乎乎的笑。
“這味道真奇怪。”
高小樣深深吸了口氣:“越聞越想聞。”
陳冉嗯了一聲:“還真是。”
黑眼從二樓下來看着那倆傻笑的家夥忍不住搖頭,想起一句至理名言,戀愛中的男女越是傻乎乎的證明兩個人會越幸福,傻的程度決定了幸福的程度,再想想沈冷和茶爺那兩個家夥都傻到什麽地步了?茶爺現在繡的鴛鴦也跟圖騰似的,沈冷還不是一如既往的美滋滋,沈冷給茶爺挑選的禮物品味老齡化的讓人難以接受,茶爺就是喜歡的不得了,誰跟她說沈冷審美有問題她都不信。
“你們倆矜持點。”
黑眼一邊走一邊說道:“後天就成親了,合法以後再秀恩愛。”
陳冉笑道:“我理解爲你嫉妒。”
黑眼走過來,鼻子抽了抽:“什麽味道這麽香?”
陳冉指了指高小樣腰間挂着的那玉佩:“太子讓冷子轉交給我的,給我們倆的成親的賀禮。”
黑眼沉默了一會兒:“先摘了吧。”
“怎麽了?”
“沒怎麽。”
黑眼道:“隻因爲那是太子送的,可能我太敏感,小心無過錯,說是在祥甯觀請小張真人祈福過的東西,我明天讓人去祥甯觀問問,踏實了再留下。”
高小樣有些不舍的把玉佩摘下來:“味道怪好聞的。”
陳冉把東西接過來裝進盒子:“聽黑眼的,小心無過錯。”
未央宮。
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對黑武的戰事還得到了北疆之後看情形再确定細節,大方向不會變,你回去之後給孟長安寫封信,讓他思考一下你的提議。”
沈冷嗯了一聲:“臣回去就寫。”
兩個人走到池塘邊,月色在池塘水面上鍍了一層銀,皇帝駐足于此,看着水面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有件事之前跟你提過,不過你大部分時候不在長安,這次你回來之前本打算直接讓你去北疆,後來又改了主意,所以這幾個月你多了空閑,和二皇子走動的勤快些,指點他武藝。”
“臣遵旨。”
“長烨......更像朕。”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因爲天黑,沈冷并沒有看清楚皇帝眼神裏的意思,可是他心裏也隐隐約約的覺得陛下話裏有别的什麽深意。
“回去吧。”
皇帝道:“在長安的這幾個月,也多到兵部走動,兵部侍郎杜高淳你可多接觸。”
“臣領旨,臣先告退。”
“沈冷。”
“在。”
沈冷連忙又站住,垂首道:“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天冷,以後出門多穿件衣服,年輕的時候不懼寒風,老了就會吃苦。”
“臣謝陛下。”
沈冷俯身一拜,轉身離開。
皇帝站在池塘邊看着沈冷離開,一直到沈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将視線收回來,看着池塘發呆了好一會兒,代放舟輕輕的叫了好幾聲陛下他才緩過神來,笑了笑,回了東暖閣。
第二天一早,沈冷在家裏扛着一個石磨在院子裏跑圈,黑獒跟在他屁股後邊跑,沈冷跑了多少圈它就跑了多少圈,搖着尾巴還覺得很好玩,跑完了之後沈冷坐下來休息,順便壓了壓腿,黑獒看着沈冷壓腿也把腿伸直了,腦袋跟着沈冷一塊動,沈冷壓身子,它就在那點頭。
沈冷做什麽它做什麽,學的有模有樣。
陳冉從外邊進來,拎着剛剛買來的早飯,一份是沈冷的一份是他自己的,還有八份是給黑獒的。
黑獒看到陳冉後就開始搖尾巴,過去在那蹭,陳冉把給它買的八份肉包子倒進盆子裏,黑獒大口大口的吃,陳冉遞給沈冷一份:“剛剛從迎新樓回來,一早沈先生也到了,他說要去戶部跑跑關系看能不能将祥甯觀旁邊的那片空地買下來。”
“祥甯觀旁邊的空地?”
沈冷想了想:“咱們也去看看,回來後還沒有見過二本他們,也有點想他們了。”
“好嘞。”
陳冉道:“要不要帶點禮物?”
沈冷想了想道:“還是帶點吧,二本他們還好說,小張真人那邊總得帶些像樣的東西,我去挑挑咱們從求立帶回來的,這樣,你去買一些好酒好茶的帶上。”
陳冉點頭:“行嘞。”
兩個人置辦了東西乘車往西城去,陳冉忽然想起來太子送的東西,看了沈冷一眼:“太子送的東西說是從祥甯觀求的,能趨吉避兇,要不要順便問問?”
沈冷點頭:“問問也好。”
祥甯觀。
二本道人坐在牆頭上晃蕩着兩條腿,看着外邊那一大片空地發愁:“師父,你說長安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這麽大片空地留着多浪費。”
他看向胖道人:“要不咱們問問能不能買下來?”
“你有那麽多錢嗎?就算有,你買了幹嘛?”
“上次你不是說過要弄個桃林什麽的嗎?會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來這遊玩。”
二本道:“我不是因爲什麽漂亮小姑娘啊,我就是純粹的想爲了咱們道觀創收。”
青林道人哼了一聲:“如果你真的春心萌動,爲師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二本臉一紅:“怎麽會呢,我對女人,興趣不大。”
青林道人歎道:“我也沒說女人啊,要不然我給你收個小師弟?”
二本一臉驚恐的看着他師父:“師兄弟是這麽玩的嗎?”
青林道人:“不然呢?”
二本道人問:“那你和師叔他們......”
青林道人一腳踹過去,二本從牆上出溜到牆外,正好看到遠處有一輛馬車過來,他回頭看着青林道人說道:“賭一把?女人還是女人,人數是單數還是雙數?誰赢了誰洗一個月的衣服。”
青林道人道人看了看那馬車:“最近真人出關,也不知道爲啥突然決定開放道觀,這些天咱們道觀都是來求見真人的小姑娘小媳婦的,一個個被迷的神魂颠倒......我猜是女的,猜錯了我給你洗一個月衣服。”
兩個人盯着那馬車,馬車在道觀門口停下來,兩個人更加的目不轉睛。
一條大黑狗跳了下來。
青林道人:“咳咳......你看這黑狗眉清目秀,應該是母的。”
剛說完,黑獒擡起腿在道觀門口撒了泡尿。
二本道人看了看他師父:“你就說,比你的大不大?”
青林道人:“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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