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三箭連發,三支箭卻不在一個直線,射出的同時弓橫向移動,三支箭瞬息之後就到了對面求立人的陣地上,那邊不服氣的求立人還在拼盡全力的拉弓,羽箭連珠而來,噗噗噗三聲,三個求立士兵的額頭近乎同時被擊穿,那箭的力度大到連堅硬的頭骨都擋不住。
因爲射程的緣故,九個人就把對面陣地上的百餘名求立弓箭手壓制下去,求立人不敢露頭,隻要一出現立刻就有羽箭招呼過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二艘蜈蚣快船到了,後續上來的大甯戰兵幾乎沒有壓力,沈冷他們九個人把第二層防禦的求立人完全壓制,而第三層防禦的求立人距離遠了些,就算是有羽箭落下來也已經輕飄飄的沒了什麽力度。
士兵們開始迅速登岸,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
海岸邊上的杜偉志看的臉上一陣陣發熱:“居然十艘船全都靠岸了。”
他手下副将也覺得難以置信:“可就算是他們全部都上去了也不過是九十個人而已,難不成九十個人還能攻破有一千多求立人固守的島嶼?”
杜偉志搖頭:“我現在沒有什麽不敢相信的了。”
他将千裏眼遞給手下親兵:“讓隊伍上去支援,若此時不能拿下東窯島以後怕是也難以有機會了。”
他大步向前,眼睛依然盯着遠處島嶼,心裏對沈冷的态度從之前的惱火甚至輕視變成了敬畏,他當然早就聽聞過沈冷的名字,也聽過關于沈冷的諸多戰績,然而不親眼所見還是體會不到那種感覺,有些人站在你身前你覺得是目标,有些人站在你身前你會覺得那是永遠達不到的遠方。
明明都是男人,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
杜偉志帶着至少千餘人的戰兵隊伍準備支援過去,而此時沈冷部下的親兵卻沒有動,那是沈冷的軍令,雖然沈冷已經拿下了第一層防禦,可高處的抛石車依然還在,沈冷部下已經沒有小船,他們的伏波戰船目标太大水路又狹窄,根本躲不開抛石。
杜偉志這邊帶人上前,陳冉過來想問問能不能把蜈蚣快船分給他們一些,可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杜偉志已經親自帶着人上去了。
東窯島。
沈冷的人全都登上左側山坡,第二艘船領隊的是杜威名,第三艘船領隊的是王闊海,兩個人一左一右蹲在沈冷旁邊:“将軍,怎麽打?”
沈冷伸手往上指了指:“杜威名帶一個十人隊在這繼續壓制右側求立人的弓箭手,不要讓他們擡頭,至于上面的怎麽打......”
他嘴角微微上揚:“想怎麽打就怎麽打,隻一樣,不許吃虧。”
王闊海嘿嘿一笑,将他那面特殊的巨盾舉起來:“跟我上去!”
數十名大甯戰兵分成三隊,一隊跟着沈冷一隊跟着王闊海往上沖,杜威名則帶着一個十人隊的戰兵持續壓制對面求立弓箭手。
杜偉志帶着上百艘蜈蚣快船往東窯島靠近過來,眼看着就要進入抛石車的射程之内,杜偉志回身大聲喊道:“都打起精神來!”
士兵們整齊的答應了一聲,氣勢如虹,卻也難掩忐忑。
每個人都盯着半空中,等待着那巨石從天而降。
可沒有等到。
杜偉志看到遠處山崖上一架抛石車墜落下來,還沒有落地就碰撞的四分五裂,這邊才掉下來,另外一邊起了火,一架抛石車被燒了起來,他又轉向第三架抛石車那邊,看到了一根一根的木頭散落。
這怎麽回事?
這怎麽可能?
沈冷隻有那幾十個人,是怎麽做到多點進攻的?
難道東窯島上那一千多求立士兵都已經變成了任人砍伐的木頭?就算是站着不動被沈冷的人砍也得砍一會兒呢,心理上的那種巨大落差讓他越發的臉上熱起來。
“剛才卑職問過。”
副将在杜偉志旁邊說道:“沈冷帶上去的幾十個戰兵,每個人都配備了很多東西,制式橫刀,短刀,硬弓,連弩,箭壺,還有飛索,甚至還有一些人是挂着鐵标槍上去的,這不合道理......那麽多東西分量沉重,登山攀爬,他們怎麽可能還保持體力的?”
那可是登山,坡度還不小,帶着那麽多裝備上去加起來的分量跟又背着一個人上去也差不多了。
沒有了抛石車的阻攔,杜偉志的水師隊伍很快就靠近了東窯島,一艘一艘的蜈蚣快船在那狹小的沙灘停下來,可大甯戰兵訓練有素,并沒有淤積擁擠,在各标校尉的帶領下,隊伍很快就順着左側山坡沖了上去,左側山坡上行的求立弓箭手已經被沈冷解決掉,右側的弓箭手被壓制的擡不起來頭,所以杜偉志的人順利爬了上去。
可是到了上邊卻發現沈冷留下的那十一個人根本沒在。
人呢?
杜偉志擡起頭往上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之前有過厮殺的地方全都是求立人的屍體,沒有看到一具大甯戰兵的屍體,此時此刻的杜偉志感覺進入了夢幻之中。
“應該是殺到上面去了,速度快些!”
杜偉志往上指了指:“沈将軍身邊人太少,求立有上千人。”
順着陡坡,大甯的水師戰兵猶如倒卷的海水一樣往上蔓延,杜偉志帶着親兵沖在最前,一口氣沖到求立人的第三道防線,這是最長的一道防線,壕溝至少有近百丈長,這麽長的防禦陣地,至少會有數百名求立人的弓箭手在此攔截,可是沖上來卻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壕溝裏倒着的都是求立人的死屍,粗粗看一下也有兩百餘。
可還是一個沈冷的人都沒有看到,他們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而那些被殺死的求立人更像是死于某種别的什麽詭異的手段之下。
就在這時候右側山坡那邊依稀有喊殺聲傳來,杜偉志連忙帶着人趕過去,從左側繞過正對着沙灘的懸崖到右側大概走了一刻時間,到了地方之後杜偉志又驚了一下......右側這邊依然沒有看到一個大甯戰兵,活的沒有死的更沒有,地上橫七豎八全都是屍體,大部分是被羽箭射死的。
杜偉志下意識的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的屍體,被其中一具屍體身上的箭所吸引,那是一支特質的鐵羽箭,箭從求立士兵的額頭正中射穿了頭骨,杜偉志回頭看了看左側山坡那邊到這的距離,至少三十幾丈遠,這個距離能一箭洞穿頭骨那是多大的臂力?
他把屍體翻過來看了看,箭簇上挂着黏糊糊的血,光是這一個箭簇的分量似乎都不輕,箭身是純鐵打造。
杜偉志站起來長歎一聲,這個距離,這個準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和沈冷的差距,可當他轉身準備帶人繼續往山頂上進攻的時候卻發現一具釘在樹上的屍體,依然是被一箭洞穿了額頭,杜威名走到樹後邊看了看,箭簇在大腿粗的樹另外一側穿過來。
非但洞穿了頭骨還洞穿了一棵樹。
杜偉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忽然笑了笑。
釋然。
他帶人往山上繼續前行,一口氣沖到半山腰,那是一片求立士兵建造的營房,到處都是血迹到處都是屍體,走進營房的時候,因爲血液太多甚至感覺擡腳都需要加大一些力氣才行,鞋底離開地面的時候,血液被拉出來一條一條的細絲。
杜偉志看到了一片屍體,屍體倒下來姿勢讓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所有的屍體圍成了一個圓,圓正中大概近一丈的範圍是空的,沒有一具屍體,所有的屍體都在這個圓心之外,他走到那低頭看了看,直徑不到一丈的範圍内隻有帶血的腳印。
有人在這裏被圍攻,卻殺了幾十人。
就在這時候營房後邊發出一聲怒吼,杜偉志立刻帶着人趕過去,離着還遠就看到一個比他要高一頭還多的壯漢一手拎着一個求立士兵往石頭上撞過去,砰砰兩聲,腦殼碎裂,那壯漢抽刀将人頭切下來挂在腰上,那一圈挂的都是人頭,看起來他就像個地獄惡魔。
那壯漢右手拎着刀,左手扛着一面巨盾往回走,讓人錯覺他每走一步地都跟着顫一下。
“你們沈将軍呢?”
杜偉志問了一聲。
那壯漢把盾牌戳在地上後抱拳:“拜見将軍,我也不知道沈将軍在哪兒,求立人吓得往後山逃走,将軍應該是追過去了吧。”
杜偉志帶人又往後山那邊過去,一路上斷斷續續的看到很多屍體,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些屍體沒有一個身上有兩處傷口,全都是一刀斃命。
又走出去大概一裏遠,看到一個身穿将軍戰服的年輕男人過來,帶着幾個戰兵,這幾個人用繩索拖拽着很多人頭在往回走,那場面如果是被普通百姓看到了一定會吓得魂不附體。
“你們沈将軍呢?”
杜偉志又問。
那人連忙過來抱拳回禮:“見過将軍,我們沈将軍應該是往後山過去了,将軍可到後山去尋,我還要回去找王闊海,将軍剛剛見到他了嗎?很高很壯的一個漢子,看起來跟個大号大猩猩似的。”
杜偉志點了點頭:“見到了,就在軍營那邊。”
杜威名道:“那我就先過去了,我和他打賭看誰殺的多些,也許這次能赢。”
那繩子上穿着的一串人頭多的讓人頭皮發麻。
杜偉志歎道:“如果那營地是被他一個人屠了,你可能會輸。”
杜威名一怔:“那就不去了。”
他帶着手下人又往回走:“再去找幾個殺殺,都怪将軍,也不知道給我多留幾個。”
正說着話看到一個血人從遠處過來,黑色的戰服好像都變成了暗紅色。
杜偉志連忙上前:“沈将軍?”
沈冷看到杜偉志後也連忙回了個禮:“杜将軍。”
杜偉志道:“可是追的辛苦,竟是一個活的敵人都沒有看到,沈将軍你們殺的好快。”
沈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下的崽子們往前沖的太快,隻好四處跟上去。”
他看向杜威名:“吹角,看看大家是不是都在。”
杜威名随即讓親兵吹響号角,這漫山遍野的,一會兒冒出來一個,一會兒冒又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戰兵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
杜威名清點了一下人數:“将軍,歸來八十九人。”
沈冷像是怔了一下:“怎麽少了一個!”
杜威名看了看他:“沒算你......”
沈冷:“唔......”
他看向杜偉志,讪讪的笑了笑:“見笑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