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
沈冷喊了一聲,嗓音已經稍顯沙啞。
他和另外兩名親兵舉着一人多長的大盾爲其他六個人遮擋住羽箭,從高空覆蓋下來的箭打在盾牌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大盾厚重,尋常人根本舉不了多長時間,沈冷的親兵本就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擎盾者又是在這其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他們靠着那一面盾把死神隔絕在外。
羽箭落下的聲音連綿不盡,半蹲着的沈冷往四周看了看,盾陣周圍的沙灘上很快就插了一層白羽,箭簇插進沙子裏的聲音和刀刃摩擦在骨骼上的聲音竟是如此的近似。
羽箭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冷伸手往前指了指,九個人在三面大盾的掩護下開始往沙灘最裏邊靠近,崖壁近乎垂直,立于崖壁之下羽箭的威脅就會小很多。
可是這樣站着顯然也沒有什麽意義。
海岸那邊,杜偉志舉着千裏眼,領兵多年的他都緊張的難以穩住雙手,握着千裏眼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上去的是一位三品将軍,如果出事的話那将是大甯對求立戰争以來損失的最高級别的将來,更主要的是那個年輕人是陛下在乎的人,一旦沈冷因爲自己的莽撞而出事,陛下的怒火就是暴雨雷霆。
一旦沈冷在東窯島這邊出了事的話,别說他,就算是莊雍可能都承受不住來自于陛下的壓力。
“讓咱們的船上去。”
杜偉志回頭朝着副将喊了一聲:“吹角,帶人上去。”
号角聲嗚嗚的響了起來,從伏波戰船上放下去的蜈蚣快船開始朝着出海口方向聚集。
杜偉志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緊張過,比他自己帶兵上去還要緊張。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猛的?”
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然後他才發現,剛剛看到的沈冷并不猛,接下來看到的沈冷才是真的猛。
貼靠在崖壁下邊,羽箭不能覆蓋,沈冷将盾牌打開一條縫隙往外看了看,求立人的弓箭手防禦分成三個層次,靠左側的山坡坡度相對來說比較緩,從沙灘往左側沖擊,大概有八十步左右距離,如果是平地,對于大甯戰兵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尤其是沈冷手下的兵,每天加練,這八十步需要多久?可這八十步是在敵人羽箭覆蓋之下,況且很難攀爬。
第二層次的防禦在之上大概同樣距離,右側陡坡上的求立人弓箭手可以支援左側,也就是說一旦沖上去的話身前身後都是羽箭。
“我在前邊。”
沈冷喊了一聲,然後朝着左側的陡坡沖了過去,他舉着大盾在前,其他人緊随其後。
山坡上的阮宰西看到那區區九個甯軍戰兵就想沖上來,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一樣。
“攢射!”
阮宰西一聲暴喝:“把他們給我射死!”
羽箭密集到如同形成了一個拳頭,沈冷頂着盾牌向上,一步一步往上走,羽箭已經在盾牌表面形成了一叢密集的野草似的,每一步向前都頂着巨大的壓力。
“推石頭下去!”
守在第一層防禦工事後邊求立将軍孫光明喊了一聲,士兵們從旁邊将直徑能有兩尺多的石頭推過來,随着他們一聲咆哮,石頭從山坡上滾落下來,這個坡度,石頭砸中人就必死無疑。
眼看着石頭就要落下,沈冷深吸一口氣,雙臂上的肌肉驟然繃緊,那一瞬間,衣袖啪的一聲裂開。
沈冷将盾牌往陡坡上砰地一聲戳下去,盾牌角度傾斜,石頭重重的砸在盾牌上,沈冷的雙腳猛的下沉,在撞擊的那一瞬間,沈冷的雙臂似乎又粗了一圈。
石頭砸在盾牌上停頓了片刻又順着盾牌的角度往一邊滾出去,沈冷側頭從盾牌旁邊看了看,距離那層防禦工事還有差不多一半遠。
“上了!”
沈冷突然加快腳步,後邊的八名戰兵也同時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第二塊石頭滾落下來,沈冷再次用盾牌将石頭擋開,此時距離第一層防禦工事已經沒有幾步遠,頂着盾牌回頭看了看後邊跟着上來的士兵,有他開路還有兩面大盾擋着,後邊的八個人竟是一點傷都沒守。
沈冷将大盾舉起來輪了半圈,守在上邊的求立士兵眼看着沈冷要把大盾扔過來一個個連忙爬伏在挖出來的壕溝裏,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的是扔過來的不是大盾,而是沈冷自己。
黑武劍門的功法。
黑武帝國劍門的人善用闊劍,劍寬足有一尺,極爲沉重,尋常人無法舞動,劍門的劍法專門配合這種大劍使用,與人交手的時候,可以人力運劍,也可借助劍舞動所緻的慣性帶動人,沈冷就是借用了黑武劍門的這種運力方法,看似是要把大盾砸過去,可是輪了半圈之後卻把自己扔了出去。
等上面的求立人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沈冷的黑線刀在手。
刀若匹練。
黑線刀落下,猶如炸開了一道黑色閃電,閃電一掃而過,最靠近沈冷的三個求立士兵同時被切掉了腦袋,血如瀑布一樣噴湧出來,沈冷在血雨之中穿過。
一個求立士兵揮舞彎刀砍向沈冷,沈冷的黑線刀迎過去,先斷彎刀再斷人頭。
連斬四五人之後,後邊的八個親兵也沖了上來,他們在沈冷側翼支援,九個人猶如一把鋒利的長刀狠狠的戳進敵人的小腹裏一樣,這一層防禦的求立士兵有近百人,可大部分都是弓箭手,扔掉弓箭再抽刀想抵抗哪裏還來得及,沈冷帶着九個人猶如風卷殘雲般向前,九個人,狀若九頭瘋虎。
海岸那邊,杜偉志用千裏眼看着那一幕,嘴巴不由自主的逐漸長大。
“九個人?就這麽殺上去了?”
他也曾帶人一次一次猛攻,可是敵人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的石頭根本擋不住,此時看到沈冷隻帶着八個人上去卻殺入求立防禦陣地,這種震撼讓杜偉志覺得自己眼睛一定出了問題,他甚至想着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然後才恍然。
他下令猛攻的時候,隊伍依然保持着陣型向前,大甯的兵陣曆來都是緻勝的絕招,可在那種地形下,保持兵陣向前根本就沒辦法躲開滾石,每一次沖鋒都至少聚集百人才能向上,那個展開面上,百人都顯得很密集了,而沈冷他們一共才九個人,敵人的滾石可以避開,而沈冷之所以選擇硬生生扛住石頭第一是爲了保護身後的士兵第二是在給求立人施壓。
杜偉志咽了一口吐沫,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山坡那邊。
“壓下去!”
阮宰西大聲喊着:“隻有那麽幾個人,你們在幹什麽,給我把人壓下去!”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聲音竟是如此沙啞。
沈冷一刀落下,迎面而來的求立人被劈開了腦殼,刀從頭頂砍落,劈開了頭盔,從側臉切開,小半個腦袋滑落下來,鮮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子混合在一塊,那小半個腦袋就先是一塊被泥石流從山頂沖下來的石頭似的,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然後被踩了一腳,眼睛被擠出了眼眶。
“将軍!”
沈冷的親兵喊了一聲:“第二艘船上來了。”
“給弟兄們把路殺出來。”
沈冷一刀将身前求立人脖子掃開,噴灑出來的血液依然溫熱,血霧呼在沈冷臉上身上,他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一把刀在前猶如沸湯潑雪一般往前開路而行,壕溝裏的求立人一開始還敢反抗,後來幹脆就是跳出去往别的地方逃竄,從沈冷帶人殺上來到控制第一層防禦的時間短的令人震撼。
“箭!”
沈冷喊了一聲。
跟着沈冷殺上來的八個人是沈冷親兵營之中的精銳,這八個人就算是放在整個大甯戰兵隊伍裏也可稱之爲頂尖士兵,在沈冷一聲令下之後,他們迅速的轉用連弩清理壕溝裏殘餘的敵人。
在沈冷喊出一聲箭字之後,他們卻沒有立刻朝着右側山坡上的求立人還擊,清理了壕溝裏的殘敵之後爬出壕溝繼續往山坡上沖,不斷拉開和右側求立人的距離。
“夠了。”
沈冷将背後挂着的硬弓摘下來,那是一張特制的鐵胎弓,尋常壯漢連這張弓都拉不開,除了沈冷之外,其他八個人背後挂着的也是至少兩石半的硬弓,身後求立人的羽箭落在不遠處,那已經是求立人弓箭射成的極限,而上來的這九個人是什麽力氣?
沈冷在進攻之前就已經将地形觀察的極爲仔細,甚至每一步的落腳點都經過推敲,杜偉志以爲他是魯莽,可沈冷從軍至今的每一次厮殺都不是魯莽而爲。
此時此刻的這個落腳點是沈冷早就想到了的,站在這個位置,靠右的求立人羽箭射不到,上面的敵人又被凸起的岩石遮擋,也射不到。
“讓他們嘗嘗滋味。”
沈冷将硬弓拉開,羽箭搭在弓弦上。
嗡的一聲,那可能是這一息最美妙的聲音。
羽箭劃破長空,右側一名求立弓箭手應聲倒地,箭從他的眼窩裏射進去又從後腦穿出來,這一箭爆頭,讓求立人吓得一片驚呼。
九個人,九張弓。
箭出如流星,開地獄之門。
......
......
【昨天更新的章節有一處錯誤,杜偉志應該是四品将軍而不是三品,已經修改。】
【祝大家五一假期快樂。】
【家裏在裝修,好煩躁,我如此溫文爾雅的人已經連續三天在幹仗,幹了施工隊幹供貨商,血氣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