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坐在屋門口看着廚房裏忙活的沈冷,都是一臉得意,他們兩個臉上的表情特别特别相似,大概都是一種你看我這傻兒子怎麽樣的得意,如果陛下在的話,應該就是三個老頭坐在這看着傻小子露出得意的表情。
“他住哪兒?”
沈先生忽然問了一句。
莊雍:“當然是住在将軍府裏。”
沈先生不滿:“爲什麽不是住在山莊?”
莊雍:“我現在宣布天機票号的一切行爲是非法的。”
沈先生:“還能不要臉點嗎?”
莊雍慢慢轉頭看向沈先生,臉上的表情逐漸變爲你跟我提不要臉?
沈先生可能也覺得這三個字有些過分了,于是退而求其次:“那也得有我一間。”
“以前給你準備了,你不住。”
莊雍歎道:“他是大甯的水師将軍,住在我這個大将軍家裏自然合情合理,你不行,實在想住在這,你得租。”
沈先生:“說個讓我死心的價格。”
莊雍:“沈冷還欠我二百兩銀子。”
沈先生:“公道,這麽多年都沒加利息,二百兩很實惠了。”
莊雍:“我覺得也是。”
沈先生:“藥費了解一下?”
莊雍:“那是沈冷欠我的,和你有什麽關系。”
沈先生:“我就說,你一直是個公道的人,我的朋友,哪裏有不公道的是吧。”
莊雍:“是是是。”
兩個人再次看向沈冷,沈冷覺得那兩個老頭兒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友好,難道自己欠了他們錢?
是的,欠了。
求立這個鬼天氣,炒了幾個菜出來的沈冷看起來像是剛剛遊過泳身上都濕透了,茶爺遞給沈冷一條毛巾,沈冷接過來擦了擦臉,看着毛巾上繡的圖案忍不住微笑起來,真是甜蜜蜜美滋滋......毛巾上應該繡的是小蝌蚪,毛巾一邊還繡着一個冷字。
“怎麽不是鴛鴦了?”
“沒有意思。”
茶爺拿出來一條毛巾:“我繡的情侶款,一人一條。”
沈冷看了看茶爺那條毛巾,繡了個青蛙。
沈冷歎道:“母愛這麽泛濫了?”
茶爺:“乖。”
若容姑娘從廚房出來,端着盛好的米飯,也許是因爲時間的關系,所以她看沈冷的時候已經沒有那種躲躲閃閃的眼神,從容一笑,正如她的名字裏也有一個容字,也許她自己都才覺悟沒有多久,她父親當初給她取名字的時候所想的,這個容字不是容顔的容,而是從容的容。
莊雍看着女人的樣子有些心疼,可是這種事他無法強求,沈先生曾經說過,之所以他從不阻止甚至連幹預都沒有幹預過茶兒和冷子之間的感情,是因爲他這個又當爹又當娘的人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冷子誰配得上茶兒?除了茶兒誰又配得上冷子?
莊雍大概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會有遺憾,除了冷子誰配得上他女兒?
黑獒似乎是很不适應求立這邊的氣候,趴在樹蔭下吐着舌頭像是很困倦,沈先生之前給它配了些藥,實在是擔心這個大家夥到了這邊水土不服出什麽事,他很嚴肅的告訴沈冷這個藥配起來不容易,所以得給一百兩銀子。
沈冷給了他一百兩那麽大的白眼。
“說點什麽吧。”
莊夫人端起酒杯:“應該說點什麽。”
莊雍舉杯,他想了很久應該用什麽詞來表達此時此刻的感慨,他飽讀詩書,可以用幾百首詩中不同的詩句來抒發,可是最終隻是化作了連個字:“開心。”
“開心。”
沈先生舉杯,所有人舉杯。
“一會兒你們兩個出去逛逛,剛到南屏城,冷子還算熟悉,茶兒還沒有認真看過吧?這地方雖然比不得長安繁華,不過走走看看也會有些别樣味道。”
莊雍笑着看向沈冷:“可要帶足銀子,畢竟是帶着茶兒出去逛街。”
沈冷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自然帶了。”
莊雍:“唔......那欠我的二百兩銀子還一下?”
沈冷:“我們的家庭氛圍不該是這樣的,這樣容易誤導别人覺得我們把錢看得那麽重,二百兩銀子對于現在來說确實不算什麽,可是如果我把錢給了你,大家知道了,就會說爲了區區二百兩銀子堂堂水師大将軍竟然會在客人登門拜訪的時候要,對你不好,我得爲你着想。”
莊雍:“......”
沈冷道:“你看我精心做的這一餐飯,這才是友愛的體現,而不是一張銀票。”
莊雍看着那條魚:“你看這魚......”
沈冷:“一點兒也不像二百兩銀子的樣子。”
莊雍:“......”
莊雍看向茶爺,茶爺放下筷子看向沈冷認真的說道:“爲什麽你會欠二百兩銀子?爲什麽你沒有告訴我?爲什麽到現在這二百兩銀子還沒有歸還?”
沈冷看着茶爺,茶爺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莊雍:“......”
沈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都是親的。”
吃過飯之後莊若容和莊夫人有意先離開,莊若容挽着母親的手臂往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沒有忍住還是怎麽,回頭看了沈冷一眼,那一眼恰好沈冷看到,而他隻是坦然的笑了笑,莊若容回過頭陪着母親走出房間,轉過頭回來的那一刻,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取舍是對的。
沈冷和茶爺收拾了之後離開将軍府,順着大街随便走走,南屏城和長安城最大的不同在于,長安城處處都是房子,長街兩側店鋪林立,可南屏城的房子并不是連貫的,也許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才會看到下一處建築,求立這個地方盛産玉石,很多鋪子都是賣玉石文玩,除此之外其他鋪子很少。
沈冷拉着茶爺的手進了一家鋪子,這鋪子裏的玉石種類很多,沈冷其實對這些東西并不了解,他的審美水準多年保持不變,他又不看材質,他就看花。
順着櫃台走了一圈,沈冷一臉失望:“這裏的東西不行啊。”
掌櫃的聽他們說的甯人的話,自然不敢怠慢,沈冷出來的時候特意換了衣服,不然的話一身将軍常服也能讓這掌櫃的吓一跳。
“行家,一看就是行家。”
掌櫃的陪着笑臉說道:“名貴些的東西都沒擺出來,大人你真是好眼力。”
沈冷雖然沒穿将軍常服,可這一身錦衣,掌櫃的自然也能看出來身份非同尋常。
沈冷見掌櫃的誇他頓時得意起來:“你看,我就說吧,連一個大花的都沒有。”
掌櫃的有些懵,心說大花的是什麽種類?
茶爺拉了拉沈冷衣袖:“不用買了,我首飾那麽多,不如帶我去找些地方小吃?”
主要是看了看那玉石的标價茶爺有些心疼,她原本不是一個計較錢财的性子,那個時候沈先生賺錢不易,但不會對她說賺錢不易,她管着錢袋子的時候也沒覺得銀子是什麽好東西,可是後來沈冷位居高位,俸祿高了,家境越來越好,茶爺反而越來越在乎,因爲她知道沈冷的俸祿是怎麽來的。
“再看看。”
沈冷又轉了一圈後看向掌櫃:“那你的好東西還不取出來?”
正說着,外邊有人邁步進來,沈冷和茶爺回頭,随即看到林落雨那笑意盈盈的臉,她穿了一件當地人的長裙,竟是有些異域風情,林落雨身上的那種氣質獨一無二,哪怕同樣是這個年紀同樣是擁有美貌的女子,也不會有她那種韻味。
裙子很長,卻包着臀,所以曲線一覽無餘。
“又在挑大花兒呢?”
她笑着問了一句。
茶爺嘿嘿笑,林落雨過去拉着茶爺的手:“你家的這個男人哪裏都好,就是審美有問題。”
沈冷:“一個人說我審美有問題,我覺得說我的人眼光真差,所有人都說我審美有問題,我覺得你們真可憐......”
林落雨瞪了他一眼,拉着茶爺的手走到櫃台那邊,看了看掌櫃的:“把裏邊的東西都取出來吧,我來挑。”
掌櫃的看到林落雨似乎有些畏懼,也許以前見過,他連忙跑回去到了裏屋,和小夥計一塊把裏屋的東西都搬了出來,一人端着一個很大的托盤,雖然沈冷不懂玉石什麽料什麽種,可看到裏邊的東西端出來之後也能分辨出來确實比外邊擺着的要好看,最起碼都有大花造型的玉簪了。
林落雨在裏邊選了選,選了一片看起來晶瑩剔透的玉葉在茶爺胸口位置比了比:“這個不錯,配衣服也都還好,以後想買什麽東西不要讓他陪着,他打扮的你符合沈先生那代人的審美。”
茶爺搖頭:“先生說冷子的審美是他奶奶那一代的。”
沈冷:“......”
林落雨挑了一個玉葉,又看中了一個造型簡單的玉簪在茶爺頭上比了比:“這個也好看。”
沈冷一怔,看向掌櫃的:“這個多少錢?”
掌櫃的臉面回答:“這個不貴的,材質品相都是超一流,不過也就二十兩銀子。”
沈冷歎道:“二十兩銀子買根筷子插頭上?”
林落雨:“筷子......”
她懶得理會沈冷,給茶爺挑了三四件玉飾交給掌櫃的:“裝起來。”
掌櫃的連忙将東西都裝好,然後雙手捧着把盒子遞給林落雨,林落雨順手遞給沈冷:“拎着。”
三個人出了門,沈冷一臉懵那啥:“你沒給錢。”
林落雨淡淡道:“不用給,這條街上所有的玉器文玩鋪子我都買了。”
她回頭看了沈冷一眼:“唔,忘了告訴你,用的是你的錢,這些鋪子都是你的。”
沈冷:“......”
他轉頭回去:“把那個大花的給我也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