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家夥是一個人屠。
在渤海,他見過沈冷殺人,聽到的更多。
因爲沒有足夠的軍糧,因爲需要速戰速決,沈冷和孟長安闫開松三個人進軍的時候從不留俘虜,甚至還曾經屠掉過滿城的男人,滅渤海那一戰一戰的屠戮讓渤海國的男人減少了六成以上。
即便是到了現在,那些活着的渤海人提到沈冷孟長安的名字依然會膽戰心驚。
沈冷看着那渤海人往後退微微搖頭:“在大甯的都城裏,有個渤海人給我開門,我有些不适應,也不開心。”
開門的渤海人似乎是察覺到沈冷這語氣之中有些寒冷立刻撤身,可他又怎麽可能比沈冷快,他才往後一動沈冷的手就到了,一巴掌拍在渤海人的臉上,手按着那顆腦袋撞上旁邊的院牆,随着一聲悶響,院牆凹進去一些,弧度大概就是腦袋的弧度,不過腦殼碎了,牆沒吃虧。
沈冷邁步進門,屍體軟軟的倒在一邊。
坐在石桌旁邊的菅麻生歎了口氣:“甯人就是這麽不講道理,甯人到你家去的時候你不能反抗,不然你就得死,你到甯人家裏的時候當然更不能反抗,不然也得死,這麽說似乎不準确......應該是甯人可以到你家裏去,但你不能到甯人家裏來?”
沈冷搖頭:“你求學四海閣的時候怎麽來的?”
菅麻生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沈冷一邊走一邊說道:“甯人從來都不是不講道理。”
菅麻生搖頭:“惡心,甯人講的道理不就是甯人最大嗎?”
沈冷:“難道不是?”
菅麻生指了指石桌對面:“我知道今夜不死不休,不過在你動手之前能不能坐下來和我聊幾句?我有幾件事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人死之前,總得追求個明白。”
沈冷真的就在他對面坐下來。
“我以前在四海閣求學,你知道四海閣給我們授課講的是什麽嗎?”
沈冷搖頭。
菅麻生道:“四海閣裏那些教習先生講的東西大概歸結一下就是......你們這些來求學的人應該明白,大甯的文化牛-逼,商業牛-逼,農牧牛-逼,軍事牛-逼。”
他看着沈冷:“特别沒有意思,我要來學的不是知道大甯有多牛-逼,而是知道大甯爲什麽牛-逼。”
沈冷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菅麻生繼續說道:“所以我先潛入品學院想學習大甯真正的文化,偷學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也沒什麽特殊的,然後我又潛入講武堂,畢竟最想學到的就是大甯如何練兵,如何讓一個優秀的年輕人變成一個優秀的将軍,我偷學到了一些,可是沒多久就被發現所以我匆匆逃離,我用我學來的東西回到桑國之後訓練軍隊,用的大甯标準的五人隊配制,戰法用的也是大甯标準的戰法,爲什麽我訓練出來的人還是不如甯軍戰兵?”
沈冷回答:“等我以後去桑國看看再回答你。”
菅麻生臉色一變:“大甯還想滅我桑國?”
沈冷沒說話。
菅麻生沉默了一會兒,苦笑:“是啊......大甯又怎麽會容許身邊出現一個即将崛起的國家?以我們桑國人的堅韌,品質,好學,隻要我桑國一統,将來必然是大甯的身邊猛虎,甚至可以讓大甯坐立不安,将來也可能把大甯一口吞下去,你們怕。”
沈冷歎道:“你說錯了,滅桑國隻是因爲看你們桑國人不順眼。”
菅麻生再次沉默。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很滿足茶香。
“甯國真的很大,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我們桑國人也有這麽廣闊的土地,有江南魚米有草場豐茂有平原遼遠有山川不盡該多好,隻是上天不公,桑人就出生在那些島嶼上,而你們甯人隻是得天眷顧所以生在這片大地。”
沈冷:“所以呢?”
菅麻生道:“所以你們甯人何必驕傲?誰生在這片大地都會一樣。”
沈冷:“那還真是上天不公,我沒辦法體會到你們桑人有多無奈有多可憐,上天讓甯人生在這片大地,甯人隻需不辜負這天眷就夠了,如果甯人生活在這卻糟蹋了這片土地糟蹋了這大好河山,那将來有一天被你們桑人所滅也不是沒可能,天眷就變成天譴,而我們這樣的人活着就是爲了不讓那一天到來。”
菅麻生看着沈冷,又一次陷入沉默。
“所以這是我不理解的另外一件事。”
過了一會兒後菅麻生用一種怨恨的語氣看着沈冷的眼睛說道:“打個比方,我們桑人生活在窮苦之地,我們就是一戶窮人,而你們生在富足之地,你們是一戶富人,富人就該有個富人的樣子,努力拼搏這樣的事交給我們桑人好不好?你們難道不應該享樂嗎?不應該堕落嗎?你們天生富有卻比我們還要拼搏......”
沈冷:“是不是覺得沒有一線生機?”
菅麻生沒回答,可沒回答就是回答。
沈冷問:“你問完了嗎?我還有别的事要去做,如果你問完了之後那就拔刀。”
菅麻生把杯子裏的茶喝完,有些遺憾:“其實還想再添一次水。”
沈冷搖頭。
菅麻生起身後撤,看了看四周那些渤海人:“我本以爲這些人可以利用一下,也就是利用一下,你覺得這些渤海人惡心嗎?反正我是覺得惡心。”
沈冷:“連你們桑國人都覺得渤海人惡心?”
菅麻生點了點頭:“如果我和你能多聊一會兒,我會和你一起罵渤海人罵的更久,當然我和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一塊罵甯人。”
沈冷居然還能笑出來。
菅麻生将長刀抽出:“你們的甯刀太直了,沒有一點弧度,我回到桑國之後親自修改将甯刀做了些調整,你來看看我的刀如何?”
沈冷将黑線刀抽出來,并沒有說什麽。
菅麻生左腳往前滑出去,雙手握刀,右腿在後慢慢弓屈,突然間右腿發力,人迅速的到了沈冷身前,他僅僅是用一條右腿屈膝發力而已,這一步仍有丈餘,一刀斬落,夜空之中猶如炸起來一道閃電。
沈冷的黑線刀往上一劃,當的一聲.......
菅麻生的長刀半截飛上夜空,也不知道落在何處。
沈冷看着落地的菅麻生搖頭:“還沒來得及看你的刀就斷了,不過應該是不怎麽樣。”
菅麻生皺眉,将斷刀往地上一插,把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閃掉,衣服落地,這才看到他的腰帶上還插着兩把刀,隻是比起他剛才的那把刀來說短了不少,一把大概在兩尺左右,一把大概隻有一尺半多些。
沈冷進步一刀,菅麻生左手抽出來一把刀架住,火星四濺,他右手抽出另外一把刀橫掃斬向沈冷的腰腹,沈冷後撤一步避開。
菅麻生收刀回來看了看那把刀的刀刃,刀刃上被崩出來一個小小的缺口。
他一腳踹在剛才插在地上的斷刀刀柄上,腳發力極巧妙,那把刀翻卷着飛向沈冷,沈冷一刀将斷刀劈開,菅麻生已經到了身前,左手刀橫掃沈冷的咽喉,沈冷舉刀架住的同時,菅麻生的右手刀已經戳向沈冷的小腹。
沈冷擡腳踹在菅麻生的右手手腕,那刀劃向一側。
沈冷的黑線刀往下一壓,菅麻生左手刀不得不架住,這一壓之力,菅麻生的膝蓋就承受不住,一條腿彎曲跪下去,右手刀再次橫掃過來切向沈冷的膝蓋,沈冷掠起,可手裏的刀依然壓着,菅麻生的左臂承受不住往下沉,沈冷的黑線刀就斬在菅麻生的肩膀上。
菅麻生劇痛之下右手刀往上刺直奔沈冷的咽喉,沈冷後撤避開,菅麻生站起來後側頭看了看肩膀上那道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你的刀是用什麽材質打造的?我回到桑國之後走了很多地方,遍尋良材,曆時兩年才尋找到不多的東西勉強打造出這兩把短刀,可看起來還是不如你的刀更好。”
沈冷回答:“不知道。”
菅麻生一臉的不可思議:“如此寶刀,你居然連什麽材質都不知道?”
沈冷覺得如果告訴他是陳冉的父親在水裏撈魚的時候撈出來的材料這個人沒準就瘋了,可沈先生也隻說這是玄鐵,到底玄鐵是一種什麽東西沈先生也說不好。
所以沈冷真的不知道。
菅麻生一怒:“刀給你浪費了。”
跨步向前,兩把刀猶如旋風一樣,院子裏的燈火不算太明亮,可刀光明亮,他這兩把刀連綿不絕的斬出來如同形成了一個光團似的,刀快的讓人眼睛都跟不上,人向前,光團旋轉着向前,璀璨奪目。
“這是我自創的刀法,自認比你們甯人的刀技高明百倍,我觀落葉而有所悟,這刀技名爲木葉之舞。”
當的一聲将菅麻生的話打斷。
沈冷一刀将那兩把刀同時蕩開,角度力度恰到好處。
雖說的輕巧,可這一刀要看準那兩把刀交叉瞬間出手才能将兩刀同時蕩開。
一刀蕩開之後沈冷跨步向前,左臂屈肘撞在菅麻生胸口,在菅麻生後退的時候右手刀從下往上劃出來一道完美至極的半圓弧線,刀光一閃,菅麻生的胸口炸開一條血口,血在月下迸射而出。
菅麻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眼睛看着月亮。
沈冷走到他身邊低頭看着他:“花裏胡哨的。”
菅麻生長長吐出一口氣:“你還沒有回答,爲什麽同樣的五人隊配制戰術,你們的戰兵就更強?”
沈冷想了想,如實回答:“可能是你們的人不行。”
刀落,戳進菅麻生心口。
長長的黑線刀有一多半沒入,刀也戳進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