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幾頭不願離開的野狼,站在高坡上低着頭往這邊看着。
沈冷圍着村子走了一圈,也沒指望在村子裏能發現什麽,阮騰淵帶走的是人,人才是重點。
“村子外有進山的小路,你們進去過沒有?”
沈冷問洪照。
斥候隊正洪照點頭:“進去過,小路應是村民獵戶走出來的,進山不到五裏路就沒了,從遠處看這山和鞍子山城關山并不相連,卑職帶隊往上走了一段距離,山中多虎豹,那日還射殺了一頭兇虎,隻是再也沒了腳印,似乎連村民獵戶都不曾進到那麽深的地方。”
沈冷嗯了一聲,低頭思考。
如果這些村民并不知道有小路通向鞍子山,那阮騰淵帶走他們隻是爲了防患于未然,他隻是擔心那些村民有人知道,可這就足以證明路是存在的。
他根本不需要那麽多奴仆,山中糧倉地方有限,糧草有限,多幾百百姓,阮騰淵不下數萬大軍的口糧就要分出去一小半。
“追狼。”
沈冷忽然說了一句。
所有人都懵了。
“追狼?”
陳冉看向沈冷:“将軍此時要狩獵?”
沈冷卻沒搭話,從戰馬一側将黑線刀摘下來挂在背上,然後将連弩,硬弓,繩索,能帶上的東西全部帶齊,雖然士兵們不知道将軍的意圖是什麽,可也已經同時将所有能用的裝備都帶好。
“王闊海,你帶五十個人留在這等着。”
沈冷一招手:“其他人跟我上去。”
這次帶來的都是斥候之中的精銳,說的簡單直白些,若以尋常壯漢來做衡量,普通的大甯戰兵,一個人放翻六七個甚至八九個村民也不是天方夜譚,一拳必倒一人,而斥候則是各軍之中精選出來的優秀者,一個人對七八個戰兵也不算什麽天方夜譚。
那群野狼站在高坡上盯着沈冷他們,哪裏想到那些人竟然直接就朝着這邊過來,一開始它們隻是低低咆哮發出威脅,後來發現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什麽懼意,它們也就怕了,畢竟它們也知道對方人數衆多,所以掉頭就跑。
野狼在山中穿行的速度奇快,若非沈冷他們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怕也跟不上那麽久,一口氣往山中跑,爲了讓那幾頭野狼更怕,沈冷發弓射翻了其中兩頭,并且将狼的頭顱剁下來,以狼血塗抹身上皮甲,揮舞着狼頭追擊,剩下的幾頭狼哪裏還敢去想什麽反擊,狼夾着尾巴逃和狗夾着尾巴逃并無二緻。
沈冷他們追了超過半個時辰,山裏已經越來越險峻,那些野狼一開始往山頂上跑,忽然上面有虎嘯聲,那幾頭狼随即往另外一個方向跑,沈冷他們累的夠嗆,可常年的跑步加練,讓他們在體力上并沒有多少擔憂。
又半個時辰,那幾頭野狼似乎是無路可走,鑽進遠處的草叢裏,沈冷他們追到跟前,草足有腰那麽高,爲了防備野狼被逼急了反撲,五個人一隊互相戒備。
可奇怪的是,到了這裏野狼都消失無蹤了。
在草叢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一無所獲。
洪照蹲下來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搖頭:“連爪印都沒有留下,莫非真的是憑空消失了?”
“狼又沒得道成仙呢。”
陳冉往四周看:“不可能憑空消失。”
就在這時候遠處有一頭野狼忽然出現,似乎是回頭來看看追它的人還在不在,陳冉下意識的端起連弩一陣點射,弩箭噼噼啪啪的打過去,那狼嗷的叫了一聲轉身就跑,等陳冉他們追到近處,發現狼又沒了蹤迹。
“真他娘的見了鬼了。”
陳冉又朝着别的草叢裏打了幾支弩箭,還不如把石頭扔進大海,最起碼還有個浪花,弩箭打進草叢裏連個像樣的聲響都沒有。
“有血迹。”
沈冷低頭看了看,山崖邊青苔上有些暗色的地方,不注意看還發現不了,他蹲下來用手指抹了一下,起身将黑線刀抽出來,刀子朝着山崖上那挂滿了的藤蔓劈砍,幾刀下去,藤蔓被砍斷了不少,沈冷用刀子撥開,後邊竟然有一條裂縫。
裂縫入口并不大,也就勉強讓一個人側身擠着進去,沈冷讓人把火把點上扔進裂縫裏,黑暗之中亮起來光芒,角落處有一頭蜷縮在那的野狼嗷嗚的叫了一聲,擦着石壁又往裏擠了擠,可它身體上插着半截弩箭,擠不進去裏邊更加狹窄的山體裂縫,硬擠,弩箭帶來的劇痛讓它疼的直哆嗦。
沈冷擡起手,連弩幾個點射将那野狼射殺,讓陳冉他們都過來幫忙,亂刀将藤蔓斬斷了一大片,這裂縫就徹底暴露出來,隻是太過狹窄,野狼進去的時候怕也得一頭一頭的排隊進去。
“裏邊更窄。”
陳冉自告奮勇:“我進去看看。”
往前湊了湊,然後回來:“換個瘦的。”
沈冷嫌棄的看了看陳冉那肚子,陳冉讪讪笑了笑:“我有什麽辦法,一樣的訓練,人家一身腱子肉,我這肚子偏偏就瘦不下去。”
沈冷:“别人一日三餐,你一日八餐。”
陳冉:“一日三還行,一日八有些累。”
沈冷:“還能吹的更邪乎?”
陳冉:“将軍誤會了,其實一日三餐并不是數量多少,而是時間長短,說的是一日有吃三頓飯那麽久,我的一日有吃八頓飯那麽久。”
沈冷瞪了他一眼,将身上裝備都解下來,隻帶了一把短刀進去,那裂縫裏邊過于狹窄,黑線刀都沒有什麽用處。
擠進去之後血腥味就濃郁起來,狼一時還沒有死絕,肚皮還在微微鼓動。
沈冷将狼屍拉到一邊,往更裏邊的裂縫看了看,剛把眼睛湊過去,一個狼頭驟然出現,獠牙已經在眼前了。
沈冷猛的往後一仰頭,右手的短刀從下邊刺進野狼下巴,左手擡起來一把抓住狼的上嘴猛的往外一拉,将那頭野狼從裂縫裏直接拉了出來,一腳踩着狼的身體,短刀迅速插回腰間的皮囊裏,兩隻手抓着狼嘴上下一掰,咔嚓一聲将狼嘴掰的斷開,狼嘴裏擠出來幾聲哀嚎,沈冷一腳将它踢到一邊,将之前丢進來的火把撿起來扔進前邊裂縫裏,光芒照開的地方竟然不小。
“我得進去。”
沈冷對外面喊了一聲,提一口氣,硬生生縮着肚子擠進那狹小的地方,洪照第二個進入裂縫,他進來的時候沈冷已經到更深入的地方了。
與此同時,鞍子山城關。
阮騰淵坐在那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群百姓,臉色森寒。
“鞍子山你們這些獵戶最了解,你們幾個,當年朕下令修建糧倉的時候都在吧。”
這些獵戶年紀都不算太小,長者有五六十歲,年紀較輕的也有四十幾歲。
其中一個人連忙回答:“回陛下,當年修建糧倉,我還被召入軍中做向導。”
“那朕問你,這山中到底有多少地方可通糧倉?”
“應該不多。”
獵戶低着頭說道:“當年選中此地做糧倉,是因爲這天然的山洞太大,若非機緣巧合誰能想到這山體之中居然這麽多裂縫,這糧倉所在就是最大的裂縫,隻是爲什麽中空就不得而知,或是很久之前有過地震山體開裂,這一部分碎裂向下滑了不少。”
“隻是陛下也無需擔心,雖然山體裂縫很多,可并不一定都通向這邊,那裂縫縱橫交錯,一不小心就會永遠困死在山體之中,神仙也出不來,縱然甯人發現了一些裂縫,也可能隻是半截的,走到半路就沒了,哪怕有其他裂縫相連,再轉進去,也未必通聯這邊,陛下隻需下令将所有裂縫用大石堵住即可。”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所隐瞞。
其實當年确實有一條裂縫可通山外,他和當年幾個村民都知道,後來铤而走險,多次從這裏偷偷進來偷盜糧食出去,總比去打獵面對豺狼虎豹要安全些,而最主要的則是這糧倉裏的存鹽。
鹽,在他們看來比糧食重要。
可他哪裏敢說?
“朕已經下旨封住了。”
阮騰淵稍稍松了口氣:“你們幾個最了解鞍子山,這幾日就多辛苦,帶着朕的部下将士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堵住,盡量的去找,若是做的好,朕必有重賞。”
那幾個獵戶連忙磕頭,哪裏還敢多說什麽。
一個時辰後。
山中。
沈冷從裂縫裏鑽出來,一身的塵土。
“似乎不通了。”
沈冷搖了搖頭:“裂縫走進去大概幾十丈遠就沒狹小的沒辦法進去,可又不見那幾頭野狼,還有其他裂縫,我沒辦法一一搜索。”
他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多調集斥候,順着裂縫往裏探索。”
正說着,忽然看到遠處有個人影視閃爍了一下,沈冷反應奇快,連弩擡起來瞄着那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