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姚無痕都在尋找機會下手,他不想再拖下去,沈冷的傷如果完全好了的話,哪怕他現在得到了近身的機會也沒有十成把握。
他走過沈冷的帳篷,然後扶着刀站在不遠處。
他是親兵,要做好一個親兵該做的事。
遠處的一座帳篷亮了起來,他看到禮部尚書何新奎鑽了進去,而那是陸王李承合的帳篷。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何新奎從帳篷裏出來,也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的往沈冷的帳篷這邊看了一眼,雖然夜幕已經将要降臨,可是姚無痕敏銳的察覺到何新奎的眼睛裏有不善之意,姚無痕是一個殺手,他确定自己絕不會看錯,哪怕那不是看,而是感覺。
陸王的護衛統領譚相同在何新奎出去之後也進了帳篷,還有一名護衛跟在他身後,看起來态度謙卑,可進了帳篷之後譚相同立刻退到了一邊,把位置讓給後面進來的那個人,後進來的人本低着頭,擡起頭的那一刻,鷹眸令人畏懼。
這人看起來差不多能有近五十歲了,是那種第一眼看到他絕對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太普通了,隻要他不讓自己的眼睛裏暴露本性,誰也不會在意他。
“韓喚枝懷疑了?”
那人進來之後陸王立刻問了一句。
護衛擺了擺手,譚相同立刻去把帳篷的簾子放下來,然後站在門邊上,幾乎是緊貼帳篷聽着外面的聲音,若有人靠近的話他第一時間就能察覺。
“是你的人蠢,當然你更蠢。”
護衛坐下來:“羅大人交代的很清楚,可你的人做起來太毛糙。”
陸王臉色一沉:“我沒有本意做這件事,是你們逼我的。”
“所以你故意做的這麽毛糙?”
護衛哼了一聲:“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故意讓韓喚枝起疑心,何必在我面前裝的這麽憤怒無助?隻要韓喚枝懷疑你就會盯着你,這樣你就有理由之後的事不再去做,王爺......羅大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莫非你是想看到我們萬裏迢迢的從王府裏帶過來王妃的什麽東西才肯配合好?勞民傷财,還傷心傷神。”
“你們敢!”
陸王怒道:“若王妃出了什麽事,你們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怕死我了。”
護衛冷笑:“你知道我是誰,我是商鷹,二十幾年前廷尉府鷹犬之名還沒有被世人遺忘呢,陸獒在王府裏照看王妃,我在這裏保護王爺,羅大人待你是真的好......”
譚相同轉身看向商鷹:“你别太過分,大不了我與你同歸于盡。”
“你?”
商鷹輕蔑一笑:“你差的太多了,還不配。”
譚相同往前一動,陸王一擺手:“聽他說完。”
商鷹點了點頭:“這才是應該應該有的态度,整件事羅大人是如何安排的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韓喚枝必須死,他死了,未來羅大人才能回廷尉府,長安城裏皇帝必死無疑,你兒子迎娶了吐蕃國公主回來正好可以登基稱帝,太子我們也會除掉,在那種情況下,沐昭桐會站出來告訴所有人,大甯不可一日無君,恰好最合适的人就是世子殿下了,恰好就在長安城裏,多完美。”
陸王沉聲道:“可你們始終不肯告訴我,你們如何殺死陛下。”
“那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
商鷹道:“羅大人在長安城布局二十年,萬事俱備,而且你應該确定一件事,皇帝身邊的那些護衛根本不足爲懼,羅大人的實力有多強我也無需多言,唯一能讓大人正眼看待的也就是一個澹台袁術罷了......你還是按照計劃去做的好,世子要盡快與沈冷和孟長安搞好關系,尤其是孟長安。”
陸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已經把身家性命都押給你們了。”
商鷹微微挑眉:“誰不是?”
他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别再耍你那幾分小心思,廷尉府的人最擅長的就是看穿人心,若是再讓我知道了你搖擺不定,我會替沈冷做他不敢做的事,沈冷有句話說的很對......世子活着就行了,世子的父親和世子的妹妹,沒有多大分量。”
他離開帳篷之前又回頭:“再多說一句,爲什麽吐蕃會突然要把一位公主嫁過來?爲什麽是世子迎娶這位公主?”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撩開帳篷的簾子出去,出門之後立刻就又變成了一個謙卑恭順的尋常護衛,不起眼,任何人都不會戒備這樣一個人,也不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有什麽威脅。
“王爺。”
譚相同在商鷹出去之後立刻走到陸王身邊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人的話,沒一個可信的,王爺要謹慎啊......如今陛下對大甯的掌控超過之前任何一位帝王,這隻是一個必然出現的動蕩期,陛下要收回各方之權,動蕩難免會有,所以便有人覺得是可乘之機......然而談何容易?”
陸王歎道:“你看的透徹啊。”
他往後靠了靠:“可我有什麽辦法?說起來我是個親王,大甯皇帝陛下的兄弟,可實際上你也看到了,連沈冷那樣人都敢威脅我,皇權越重,他兄弟就越卑微,二十年前我想賭一把,沐昭桐攔在我面前,現在沐昭桐已經被陛下快把權力架空了,他攔不住我。”
他擡起頭:“我兒二十年前就有機會成爲帝王。”
譚相同還是覺得太瘋狂太冒險,那是皇帝陛下啊。
陸王看向他:“你知道最艱難的是什麽嗎?”
譚相同搖頭。
陸王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最艱難的不是你要面對很多選擇,而是......你沒的選。”
另外一邊。
沈冷從帳篷裏出來,姚無痕立刻肅立行禮:“将軍。”
沈冷嗯了一聲:“有模有樣了。”
姚無痕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總得好好學習。”
沈冷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然後往韓喚枝的帳篷那邊走,姚無痕看着沈冷的後背,想着若此時出手的話自己能不能逃離?最終他放棄了念頭,這是軍營,四周都是沈冷的手下,他逃不了的。
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帳篷,沈冷的女人在帳篷裏。
韓喚枝的帳篷裏沒有點上燈,他就靜坐在黑暗之中,沈冷進門之後楞了一下:“所以我其實挺不喜歡廷尉府的。”
韓喚枝閉着眼睛說道:“隻要陛下喜歡就好。”
沈冷點了點頭:“你若是人見人愛,也挺可怕的。”
韓喚枝問:“你是來問陸王的事?”
沈冷:“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韓喚枝沉默了一會兒:“我若是知道他爲什麽這樣做,就不會損失了我的馬車,你知道的,我有多愛我的馬車。”
沈冷在這句話裏聽出了寒意。
韓喚枝睜開眼睛:“不管他爲什麽這樣做,但他做了,而且做的很粗糙,他不可能想不到我們會抓到活口,不可能想不到活口會說出是他主使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希望我知道。”
沈冷:“他是想讓你知道有人在逼他?”
韓喚枝:“無關緊要,不管是有人逼他還是他自願的,事情終究是他做的,他毀了我的馬車。”
這是韓喚枝第二次提到他的馬車。
“你打算?”
沈冷問。
韓喚枝再次閉上眼睛:“我在想,最希望我死的人是誰?”
沈冷又問:“是誰?”
韓喚枝輕輕歎了口氣:“你覺得呢?”
沈冷一聳肩膀:“我怎麽知道,那麽多。”
韓喚枝擡起手揉了揉眉角:“就是因爲太多了......人見人愛算什麽。”
他竟是有幾分得意:“人見人恨才了不起。”
與此同時,長安城。
皇帝坐在肆茅齋裏,也沒有點燈,他坐在黑暗裏,适應着黑暗。
澹台袁術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摸腰側,然後才想起來見陛下是不能帶刀的。
“朕是不是心急了?”
皇帝忽然問了一句。
澹台袁術搖頭:“二十年了,不算急。”
皇帝嗯了一聲:“也許不是所有人都理解朕,一成不變多好?一成不變的大甯也是巨人,随随便便就能讓周圍諸國臣服的巨人,澹台,你心裏是不是也會想,朕做的太絕了?”
“兵權本就應該是陛下的,四方大将軍隻是爲陛下代管兵權。”
“動蕩快來了。”
皇帝睜開眼睛:“朕爲了這動蕩準備了二十年,朕想看看,這動蕩有多大。”
澹台袁術垂首:“大不過陛下一隻手。”
皇帝嘴角一勾:“最近是怎麽了,韓喚枝學會了拍馬屁,你也學會了......”
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雙臂:“西疆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澹台袁術道:“密旨已經送到,比迎親隊伍快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估計這迎親隊伍這會兒也就是才過了半壁路,還沒進可沁草原。”
皇帝舒了口氣:“小插曲而已,不足爲慮,朕說過,大甯之外的任何事都不足以讓朕憂心,哪怕是黑武,朕在意的隻是大甯之内的事,一個女人一台戲,朕已經陪着她唱了二十年,她沒覺悟,朕是在給她機會改過,至于别人,朕就沒有心情陪着唱戲,朕又不在乎。”
澹台袁術明白皇帝的意思,這大甯是陛下的大甯,很多人還沒有搞清楚這一點。
陛下唯一的弱點,就是不願意背負罵名。
“父皇那時候,死了幾個兄弟?”
皇帝問。
澹台袁術不敢答。
“朕一個都不舍得動,他們是看清楚了這一點吧。”
皇帝忽然笑了笑:“總算是有個會玩的人了,可這玩的還是不夠大。”
吐蕃國,爲什麽會突然嫁過來一個公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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