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軍營裏,沈冷感覺自己走路走出了流雲會的那種風格。
跟在沈冷後邊的姚無痕則一臉的緊張,他細化着自己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告訴自己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剛剛進入兵營裏的小人物,帶着些卑微和興奮。
沈冷似乎忘記了他的存在,隻是見到陳冉他們的時候随便介紹了一下便一帶而過,這讓姚無痕稍稍有些失落,他看得出來沈冷和手下人之間的感情,告訴自己在未來一段時間内要做到的就是和這些人變成同一路人。
“長安城的夥食不錯啊。”
沈冷看了看手下人似乎都胖了些:“訓練有沒有丢下?”
陳冉笑道:“大家都保持着在水師時候的訓練強度,沒有一日落下。”
沈冷嗯了一聲:“這次去西疆迎親,咱們就是大甯的臉面了,可能會遇到一些很危險的事,也可能會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來,還是那句話,我帶你們多少人去,就拼盡全力的帶着多少人回來。”
他掃了衆人一眼:“這次去可能應付的情況也很複雜,有些人會千方百計的讓這件喜事辦不成,我們要做的隻一件事,那就是不答應。”
“呼!”
所有人右拳擡起。
沈冷笑了笑:“行了,正經的話說完了,再交代幾句......”
陳冉:“不正經的?”
沈冷點頭:“傳聞西域的姑娘都很漂亮,你們把持些。”
陳冉:“若是她們死也要追随我們呢?”
沈冷:“那我就閹了你們。”
陳冉:“......”
沈冷想了想:“閹你們這麽多人似乎很耗時,要不然出發之前我給你們報名,統一去宮裏淨事房,那邊的手藝好,據說當天就能下地走路,三天就能行動如常,咱們人多組隊去,估計收費還能打個折扣。”
陳冉往下看了看,裆下一涼。
“做個提前的演練,當是個遊戲。”
沈冷讓王闊海躺在桌子上:“他是我們的斥候,帶回來很重要的消息,但是身負重傷需要救治,我是醫官,陳冉你過來,你就是潛入我們之中的敵方奸細,也許真的會有人在迎親之前潛入進來,在這種情況下,你如何處置?不能讓王闊海把你們的消息說出來。”
站在一側的姚無痕下意識的低頭,他總覺得這話是沈冷故意說給他的。
王闊海躺在那:“别說,他還真像。”
陳冉:“我的身份呢?”
沈冷:“我的助手吧,和我一起救治他。”
兩個人站在王闊海身邊假裝救治,陳冉忽然假裝握刀刺向沈冷,沈冷楞了一下:“你幹嘛?”
陳冉:“對不起,雖然我很敬重你,但我不能讓你救活他,我是卧底......”
沈冷:“你說我的理解,可你刺我幹嘛,你刺他啊......”
王闊海噗的一聲:“将軍沒事的,我可能會笑死。”
沈冷看了陳冉一眼:“人才,勞煩你帶這位新來的兄弟熟悉一下,我還有事先回去,保持訓練不許懈怠,後天出發,明天我會過來把具體事宜講清楚。”
“呼!”衆人肅立。
沈冷看向姚無痕:“跟着陳隊正熟悉一下大家。”
姚無痕連忙點頭,一臉謙卑。
沈冷離開之後回到浩亭山莊,進門的時候守門的老人一如既往的對他點頭笑了一下,沈冷微笑示意就直接進了大門,走進去幾步之後忽然回頭,注意到了斜對面那家茶樓,以前就看到過卻沒有在意,剛才進門之前看到幾個兵部官員有說有笑的往茶樓那邊走他這才多看了兩眼,隐隐約約的似乎看到茶樓二樓窗口有個人站着,他看的時候那人就轉身走了。
“老伯。”
沈冷問看門人:“對面那家茶樓似乎生意不錯?”
“老闆娘好看。”
看門人笑起來,一臉你懂的。
沈冷随便問了一句:“你在這幾年了?”
看門人沉思:“記不得了,比老羅還早來了幾年,回頭我得問問他才行,那個家夥好像是前三年才來的?”
沈冷想了想,那個叫老羅的看門人自己也見過幾次,似乎是很木讷的一個老人,能在浩亭山莊做看門人的都是老兵,無家可歸的老兵。
沈冷翻出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老人手裏:“老伯明天你換班來的時候路上幫我帶一些熟肉,剩下的錢就放在你這,什麽時候我需要你幫我帶東西我就告訴你,錢用完了告訴我一聲就行。”
看門人連忙點頭,并沒有去多想,等沈冷走了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位水師的年輕将軍又怎麽可能會在山莊裏住很久?這錢,就是給他的,于是微微濕了眼眶。
沈冷進門的時候茶爺正在逗黑獒,她伸手往上指了指,黑獒随即一躍而起,竟是能有半樹高,大爪子在樹上抓幾下又爬上去兩三米,然後翻身落下來,穩穩落地,瞧着很興奮的樣子。
沈冷笑問:“訓練它這個做什麽?”
茶爺道:“将來我們成親之後,如果你惹我生氣了我會打你的吧,你又舍不得打我,隻好跑,跑到樹上可怎麽辦,黑獒會接你下來。”
沈冷:“你真是深謀遠慮。”
茶爺送肩膀:“你這不是标準答案。”
沈冷:“我怎麽會惹你生氣呢?”
茶爺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最近不在水師裏,你哄我的本事都弱了些,看來那不是你的本事哦,是莊将軍教你的?”
沈冷想了想莊雍那個刻闆的人一本正經說土味情話的樣子,吓得搖了搖頭。
“準備一下,後天出發的時候你也跟着。”
“真的?”
茶爺頓時開心起來:“你确定?”
沈冷:“五品可帶家眷,我從四品了。”
茶爺跑進屋子裏去收拾東西,沈冷看了看院子裏挂着的那床單被單,還濕的呢。
就在這時候韓喚枝緩步從外邊走過來,黑獒立刻就直起了耳朵,韓喚枝看了黑獒一眼:“怎麽好像又大了些似的,再大些可搏虎豹。”
沈冷撇嘴:“你以爲它現在不能?”
韓喚枝掃了小院子一眼:“上次來我就看到這被子曬在那,怎麽還曬着,有半個多月了吧。”
沈冷:“......”
韓喚枝嘴角一勾:“唔......”
沈冷:“說正事。”
韓喚枝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來:“流雲會送回來消息說他們派去和沈先生走一路的人都被殺了。”
沈冷臉色一白。
韓喚枝搖頭:“沈先生無事,流雲會的風雪刃跟了上去,在江南道的時候沈先生和他們遇上,告訴他們說還有别的事處理暫時不回長安,你無需擔心,風雪刃派人送回來消息,他們三個與沈先生同行。”
沈冷松了口氣:“殺人者?”
“善用劍。”
韓喚枝道:“可你知道,未必是真的善用劍。”
沈冷嗯了一聲:“我們可能低估了沐昭桐。”
韓喚枝:“是你低估了他。”
他看了沈冷一眼:“聽聞你新收了一個親兵?”
沈冷道:“一個有意思的人。”
“多有意思?”
“想殺我而不急于殺我的人,跟着我吧,總是能多釣幾尾魚出來。”
沈冷想了想自己和那個賣燒餅的年輕人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問他爲什麽買了老何的爐竈,可沈冷和那個老何聊過,老何根本不姓何。
韓喚枝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最近你多小心些,我似乎逐漸摸到了一條線,或者說一隻手,在平越道的時候查到的事牽連到了原南越國師,國師死了事情就沒有再被提及,後來我查到叫楊白衣的女子或許是信王世子的人,隻是還沒有實證,信王世子沒有那麽高明的手段,布局者自然不是他,也不會是......”
韓喚枝本想說出皇後兩個字,想了想,沒有說出。
“你是關鍵。”
韓喚枝站起來拍了拍沈冷的肩膀:“很關鍵。”
沈冷問:“爲什麽?”
韓喚枝:“待沈先生歸來,可能會告訴你。”
說完之後轉身往外走,又回頭看了看那挂在晾衣繩上的被子:“你們倆這樣......好玩嗎?”
沈冷:“慢走不送。”
韓喚枝走了幾步後又站住,回頭認真的問了沈冷一句:“若,給你一個選擇,必須面對的選擇,是要沈茶顔和沈先生,還是大富大貴,你如何選?”
“多大的富貴?”
“富貴到不許你娶她。”
“那麽小啊,算什麽富貴。”
沈冷聳了聳肩膀:“富貴到我想幹嘛就幹嘛,才是誘惑,富貴到我想幹嘛就幹嘛,爲什麽不娶她?”
韓喚枝笑起來:“有意思。”
說完之後離開了小院,沈冷忍不住微微皺眉,看向剛剛從屋子裏出來的茶爺,發現茶爺的臉色竟是不知道爲什麽有些不好看,微微發白。
沈冷過去抓起沈茶顔的手:“别聽他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無聊的選擇。”
茶爺問:“若真的有呢?”
沈冷:“怎麽的,你這是不想要我?”
茶爺嘴角一勾,忽然就在沈冷臉上親了一下。
沈冷道:“要不然咱倆今天就拜個堂吧,我怕夜長夢多。”
茶爺:“可先生不在。”
沈冷:“我們畫一個挂在那?”
茶爺:“好像有點不吉利,先生回來會把我們兩個挂在那。”
沈冷想了想,也對。
“那就等先生回來吧。”
茶爺嗯了一聲:“拜堂那麽重要的事,不能随便,不過......”
沈冷湊了湊:“不過什麽?”
茶爺臉忽然就紅了,狠狠瞪了沈冷一眼:“你不要臉!”
沈冷一臉懵:“我怎麽了?”
茶爺:“你還問?太不要臉了。”
說完就進了屋子,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沈冷靠在門框上就想,這是爲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