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子裏的百姓們大部分已經睡下,月明星稀清風和暢這夜裏大被而眠,想來多會有幾番好夢。
張柏鶴坐在院子裏看着天空出神,他在想若是明天殺了沈冷之後會不會有幾分失落?然後想到那個叫孟長安的家夥還活的好好的,自己的未來還會有一陣子不寂寞。
雲醒也沒睡,他坐在屋子裏喝酒,吩咐過手下人不要打擾自己,而這戶人家本來的主人在拿了他十兩銀子之後很識趣的去了偏房休息,正房讓給他,酒是這戶主人的糙米酒,喝着味道甜中帶苦。
他比張柏鶴要考慮的更多些,畢竟一個隻想着飛黃騰達一個想着君臨天下,睡着的沒睡着的都有好夢,這可能便是現世安穩。
拿了風聞堂的銀子之後就要帶着隊伍離開坎縣了,雲周山裏那個營寨看似易守難攻可有水路暗通,當初糧食就是走水路運過去的,他相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知道那地方,以大甯廷尉府的手段查出來也不是有多難的事,他早就已經想好了,如意縣是個好地方,那裏有一大片水澤,隻要攻破縣城搶走府庫裏的錢糧帶着隊伍進水澤去,建造水寨山寨,大甯的水師哪裏有時間去對付自己,求立人就夠他們鬧的了。
正想着這些忽然聽到了敲門聲,不管是雲醒還是張柏鶴就都不由自主的煩躁起來,正沉浸在自己最美妙的幻想中突然被打擾,這感覺真的很讓人惱火。
惱火之後雲醒第一個反應過來伸手去摸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刀,而張柏鶴則快步進屋想要提醒他,這夜深人靜,誰會來敲門?
敲門的聲音不緊不慢,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煩躁,雲醒叫醒了自己的手下,所有人都聚集在院子裏,一群人長刀出鞘盯着門口,一個個神情緊張到了極緻。
外面的人還在不厭其煩的敲門,房主也被驚醒,可拉開門看了看後很識趣的把門有關上,背靠着房門吓得心口起伏不定,那群人手裏都有兵器,自己這是招惹進來一群兇徒啊。
“去開門。”
雲醒用刀子指了指院門,他手下親信小心翼翼的靠過去,深吸一口氣才敢把院門打開,外面站着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年輕人,眉目英朗,笑容親近,他看到門開還很客氣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微微欠了欠身子:“請問,是你們定了貨嗎?”
院子裏的雲醒皺眉:“什麽貨?”
他第一反應是莫非這房主也是個不老實的,難不成想黑吃黑?又或者是要販賣什麽貨物?
門外那年輕人道:“看來我冒昧了啊,這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他看向那開門的漢子,眼神裏的意思是我可以進去說嗎?
那漢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覺得自己看懂了對方眼神裏的意思于是讓開一步,年輕人客氣的說了聲謝謝,然後邁步進了院子裏邊,腳步竟是有些搖擺,身上還有些淡淡酒氣。
“确實很冒昧了啊......我聽說你們要定一些貨,而以你們的能力自己去取貨的話可能很麻煩也很危險,于是我覺得自己本着仁愛之心也應該把貨給你們送過來。”
他兩隻手擡起來捧着自己的臉還很認真的往上拔了拔:“咦,好像長的很結實,要不然你們誰過來幫我砍一下?”
這話把給他開門那家夥吓得幾乎尿了褲子,他以爲是鬼上門。
“唔,剛才還說自己介紹一下......我姓沈,叫沈冷,大甯水師正五品将軍。”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是你們要的貨吧,過來取一下?”
誰敢動?
沈冷見那些人連個敢咋呼的都沒有于是覺得無趣起來,他看了看院子正中有個石凳,邁步過去,前邊擋着幾個持刀的漢子,他便客氣的說了一聲麻煩讓一下,然後在石凳那邊坐下來,送人頭的态度可以說真的很誠懇了。
所有人都轉身看着他圍成了一個圈,刀尖都對着他,可是卻很詭異的沒有人動手,因爲沈冷自己突然找上門來這确實是一件讓人震撼的事,反應不過來。
“看來你們很疑惑。”
沈冷清了清嗓子:“這樣吧,我先給你們解釋一下大甯戰兵的構成,似乎太麻煩了些......我盡量簡單一點的說,大甯每一旗戰兵大概有一千餘人,會有兩個十人隊的斥候,水師兵力差不多有八萬餘,大概有一千六七百斥候,這些人在戰争的時候負責爲大軍探路,勘察地形,探索敵情,必要的時候還要負責暗殺,這次有點不一樣的是對面是大海,斥候沒辦法到海裏去,這一點真的很抱歉了,我們沒有想到你們會來。”
沈冷自顧自的說着:“按照戰時的慣例,斥候要保證大營外至少三十裏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第一時間察覺,這地方距離大營不到八裏,距離縣城也就五裏多些,你們來的時候最少有三四波斥候看到了。”
雲醒的臉色發白,他知道大甯的戰兵很強悍,卻沒有想到會這樣。
“除了水師的斥候之外還有狼猿戰兵的斥候,我費了些事才讓狼猿的人沒動,我想着你們大老遠來了,總不能連我的面都見不到就都被殺了吧,這不人道,狼猿那個叫石破當的可兇了。”
沈冷看向雲醒:“從情報上描寫的容貌來看你就是雲醒吧,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傷心,你離開雲周山之後不久酉字營戰兵就把你那個山寨給滅了,抓了一個你手下副将叫鄭多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個名字,所以你們要來牙城的消息比你們稍稍早一些到了水師大營裏。”
沈冷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今天話多了些,因爲來之前喝了點酒,三個小姑娘炒的菜,味道還行。”
雲醒往四周看了看:“你自己來的?”
沈冷連忙搖頭:“不是,怎麽會,我又不傻。”
雲醒臉色就更白了。
沈冷指了指東邊:“那邊......”
所有人都看向東邊院牆,沈冷卻搖了搖頭:“沒人。”
他又指了指房後:“那邊......”
所有人看向房後房頂,不少人下意識的往後退。
“也沒人。”
“你夠了!”
雲醒猛的上前一步:“我不知道你狂傲的資本是什麽,但既然已經直面相對,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傳說之中的那麽厲害,你可敢與我一戰!”
沈冷搖頭:“不和你打。”
雲醒暴怒:“你也知道怕?”
沈冷一臉真誠:“是你不配啊。”
沈冷指了指門口:“那邊......”
沒有人看,所有人都一臉怒容的盯着他,看那些人的眼神就好像恨不得把沈冷一口一口撕碎了吞進去似的。
沈冷歎息一聲:“那邊真的有人。”
門口一群身穿甲胄的戰兵湧進來,進門的時候每個人都微微伏低身子手裏的連弩平端起來,人還沒進來弩箭已經先進來,随着一聲一聲的悶哼,最外面那一層叛軍士兵毫無防備的被射翻在地,弩箭精準且兇狠,倒下去的人大部分還沒死,當然離死也并不遙遠。
沈冷笑起來:“我剛才說請你們讓一下我過來這邊坐,就是害怕這會兒被自己人傷着。”
雲醒哪裏還會聽他這般羞辱,一刀朝着沈冷的頭頂斬了下去,噗的一聲......一支弩箭飛來正中他小腹,雲醒疼的一彎腰,然後立刻後撤。
陳冉端着連弩移動到沈冷身邊:“真喝大了?”
沈冷笑起來,臉蛋有些發紅:“真的......你不知道提督大人怎麽灌我酒,還有那三個丫頭好像串通好了似的讓我喝,喝了好多......嗝......”
陳冉:“那你還來!”
沈冷摟着陳冉的肩膀:“陳沒蓋子啊,我來,是因爲這些人,我真的沒放在眼裏。”
他扶着陳冉站起來:“想殺我的人,這一批算是質量最差的了。”
就在這時候張柏鶴啊的喊了一聲,看着沈冷嘶吼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災星,在長安城裏你壞我的事,在安陽郡你壞我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會像孤魂野鬼一樣死死盯着我,我就是你的心腹大患,你不殺我也是夜不能寐吧!”
沈冷看着他:“你說的很激動,看起來情真意切,可是......你是誰?”
張柏鶴如遭雷擊:“你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敢說你不知道我是誰?你一直都盯着我,一直不肯放過我,你現在假惺惺的說你不知道我是誰?!”
沈冷皺眉,像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有些歉然:“看得出來你真的恨我,可你是誰?”
張柏鶴暴怒,沖上去就要找沈冷拼命,他武藝才是真的稀松平常,被陳冉一腳踹翻在地。
沈冷看着倒地的張柏鶴,揉了揉太陽穴:“唔......算了,反正你也不重要。”
他往外走:“都帶回去吧,明天我清醒一些再問,哦對了,明天古樂也差不多要到了,讓他問比較好,審問是多麻煩的一件事啊......”
張柏鶴怒吼:“你可記得孟長安!你可記得白尚年!”
沈冷站住,回頭看着他:“記得啊。”
張柏鶴:“那你還敢說不知道我是誰?難道你不記得我們在長安城裏,在安陽郡,在泰湖延坪島的明争暗鬥?!”
沈冷仔仔細細的看着他,搖頭:“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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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衆号:作者知白,今天發了一張比較Q的莊若容的圖片,大家去看啊,回頭我把比較正式的圖找畫師畫出來,會提前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