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港一側出現了大批身穿黑色戰甲的大甯戰兵,那不是水師的深藍色軍服,阮青鋒在這之前曾經仔細研究過大甯戰兵的軍制和戰術,所以舉起千裏眼看清楚黑色軍服的一瞬間就知道那是什麽來路的甯軍。
“狼猿!”
如果說求立人把南越人打怕了,南越海疆的孱弱守軍見求立人如見豺狼一觸即潰,那大甯的南疆狼猿可是把南越打沒了,南越士兵見狼猿如見虎豹聞風喪膽。
船港的一側是一片密林,再遠處是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叫雙駝山,高度不過百米左右,像是兩個巨大的饅頭放在那,狼猿就藏在這密林裏。
阮青鋒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掉以輕心的人,哪怕他對打下牙城有着絕對把握也不會放松警惕,所以他在登陸的時候就派斥候去林子裏探查過,可什麽都沒有發現,林子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而此時此刻,那從林子裏密密麻麻出來的狼猿猶如鬼魅突現一樣。
這也是爲什麽阮青鋒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那是南疆狼猿的原因,狼猿,動如靈猿兇如貪狼,大部分狼猿士兵都是在大甯南疆的土著部族之中挑選出來的,這些人從小就生活在密林之中以打獵爲生,大甯南疆的厭族分散在諸多叢林大山之中,不管男女,仿似天生就具備飛檐走壁的能力一樣。
他們都是強大的獵人善于僞裝善于藏匿,樹爲他們提供了天然的保護,他們就藏身在樹上,阮青鋒曾經聽說,狼猿之中最厲害的斥候可以蹲在一根隻有大拇指粗的樹杈上也不會掉下來,更不會踩斷,如今算是親眼證實了那聽起來有些玄幻的傳說。
當初大甯皇帝就是發現了厭族人這種強大的生存能力,從厭族之中招募了大批的勇士嚴加訓練,當然狼猿不僅僅是厭族人,卻一樣按照厭族人捕獵的方式來訓練他們。
“撤回來,吹角讓他們退回來!”
阮青鋒嘶啞着嗓子喊了一聲。
哪裏來得及?
從密林之中撲過來的狼猿猶如一把巨大的開山刀,狠狠的将求立人的隊伍攔腰斬斷,至少有萬餘求立士兵被截斷在牙城和狼猿戰兵之間。
牙城城牆上,石破當伸手:“咱們走。”
随着他一聲令下,城牆上的狼猿忽然沖到城牆邊上用弓箭連弩一陣壓制,動作迅速,而且箭射出去的精準程度根本不是那些廂兵可比的。
親兵隊正石敢雙手托着一杆大槊遞給他,石破當将大槊抓在手裏,另外一個士兵遞過來一圈繩索,一頭繞在牆垛上,石破當單手抓着繩索竟是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在他身後,數百名他的親兵看都不看那些目瞪口呆的廂兵,身上綁着繩索從城牆上往下跑,有幾個人見過這種順着城牆往下跑的?在南越人眼裏在求立人眼裏,那些狼猿就猶如神兵天降。
他們隻有幾百人,對面是萬餘猶如困獸一樣的求立人,可他們卻沒有一個臉上帶有懼色,似乎在他們看來殺過去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根本就不會有太多的考慮,而且他們絕對不會有人認爲這樣殺過去是白白送死,他們隻是覺得該去收割了。
“标!”
石破當一聲令下。
從城牆上下來的數百名狼猿将背後插着的标槍抽出來,幾乎同時擲了出去,幾百根鐵矛落下直接将前邊的求立人砸出來一個缺口,标槍戳在身上發出的響聲就好像在耳邊撅斷幹柴似的,若仔細去分辨就會讓人毛骨悚然。
“鋒矢!”
每個人的四根标槍全都投出去之後求立人那邊有至少幾百人被放翻,隊伍的陣型凹進去一塊。
就在求立人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做出反應的時候,那幾百名親兵已經組成了一個尖銳的鋒矢陣,箭頭就是石破當,他手持大槊沖在最前,在他左右各有一名親兵保護,所以石破當根本就不去擔心兩翼。
“殺!”
幾百人,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石破當一槊橫掃便有兩顆人頭飛上了半空,血霧之中一人一槊突破而過,求立人萬餘人的隊伍就好像一大塊木闆,而這幾百人的狼猿就好像一枚釘子,狠狠的楔了進去。
那條大槊上下翻飛,這槊的沉重尋常男子舞動幾下就是極限雙臂酸麻,而在石破當手裏卻渾若無物。
求立人一開始被打的懵了,反應過來之後開始反撲畢竟人數是石破當隊伍的多倍,人多則勢衆,勢衆則膽壯,可是狼猿的那種反應就好像他們面對的不是軍人,而是一片戳在那的玉米,他們隻需不斷放倒下玉米就足夠了,而事實上他們也是這樣做的。
若是可以從天空高處往下看,就會錯覺那是一個巨人手持一把很大的鐮刀在往前掃着走,掃一下,玉米就倒下去一層,再掃一下,又一層。
幾個求立人沖到石破當左側,幾根造價低廉的白蠟杆長矛同時刺過來,石破當左側的親兵舉起盾牌爲石破當擋住了三四根長矛,巨大的力度震的他退了一步,盾牌被頂開,另外兩根長矛朝着石破當的肋部而去,親兵大步向前身子橫過來擋在石破當身側,兩根長矛戳進了他的胸口裏,而石破當根本就沒有看他,隻管向前。
親兵倒了下去,後面的人立刻就遞補過來,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用自己的命爲石破當守住兩翼。
幾百人的隊伍推進的速度極快,所以長槊已經不好施展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兩米長的大槊雖然是殺人利器,可顯得笨拙了些。
“刀!”
石破當将手裏的長槊往前擲出去,直接将幾個求立人穿了糖葫蘆,重槊如重弩,從第一個人的胸膛穿過去帶着屍體往後滑出去,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一槊穿死了四個人。
在石破當右側的親兵立刻将自己手裏的橫刀遞過去,完全忽視了同時一刀朝着他砍過來的求立人,他把橫刀轉過來刀柄遞給石破當,石破當一把抓住随即長刀橫掃将靠近的兩個人脖子切開,而遞給他橫刀的親兵則被側翼的求立人一刀砍死。
他倒下去的時候都一言不發,甚至連痛呼都沒有。
下一個親兵立刻遞補上來,跟在石破當身側,石破當快他就快,石破當慢他就慢。
大甯的橫刀打造工藝很強,橫刀的刀刃鋒利且堅硬,可是砍多了骨頭還是會崩出來缺口,和敵人兵器對撞更會出現缺口,石破當一人突前行進四十六步,手裏的橫刀刀刃已經宛若鋸齒,十三人被他砍殺,敵人手裏的三把長刀被他斬斷。
“刀!”
石破當将手裏已經崩的再無鋒利的橫刀扔出去,向旁邊一伸手,立刻就有一把橫刀遞過來,遞給他刀的士兵完全不會去想自己沒了刀怎麽擋住求立人的殺招。
這支幾百人的隊伍往前推進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站在牙城城牆上的那些南越人看的臉色發白手腳顫抖,他們這些原越國南疆的士兵幾乎都沒有與大甯狼猿交過手,南越都城被攻破皇帝被生擒,越國也就不存在了,最南邊的這一帶幾乎沒有抵抗就全都投降,今時今日,他們看到了狼猿的恐怖戰力,隻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去嘲笑當初那些被狼猿擊敗了的同袍。
又行四十步,殺敵十六人,橫刀崩斷。
“刀!”
石破當嘶啞着嗓子喊,立刻就又有一把刀遞過來。
而在對面,他帶來的副将狼猿從四品将軍裴半樓帶着大隊人馬已經将求立人擠壓的失去了生存空間,如果說石破當帶着的那幾百人是一把刀狠狠刺進來,那裴半樓帶着的近萬狼猿就是一堵往前擠壓着的重牆,一個一個的将求立人碾死在牆下成了肉泥。
殺紅了眼睛的石破當已經不記得自己換了幾把刀,突然之間眼前空了一下,他收刀停住才發現自己已經帶着親兵把求立人的隊伍殺了一個對穿,面前是他的兵,一個個同樣殺紅了眼睛的狼猿戰兵。
“殺回去!”
石破當轉身,他的親兵隊立刻往左右分開将求立人被他們切開的缺口擴大,手裏提着橫刀的石破當大步而行從硬生生劈開的通道裏走過去,他過去之後狼猿重新聚攏便又是一支無所不破的鋒矢。
求立人怕了,真的怕了,明明都是男人,爲什麽就不一樣?
“将軍,船港那邊又有求立隊伍增援過來。”
“不要理會。”
石破當依然向前:“再殺穿一次,比他們增援的人快就是了。”
“呼!”
狼猿戰兵同時呼喊了一聲,猶如驚雷。
這一次求立人更慘,他們被狼猿擠壓着往牙城城牆那邊退,很快就成了人擠人的場面,到後來人與人之間連縫隙都沒了,全都擠在那,好像被硬塞進羊圈的一群待宰羔羊。
城牆上的廂兵也反應過來,這等大好機會怎能放過?羽箭密集的從城牆上灑下來,城牆下擠着的求立人被割麥子一樣一層一層放翻。
“他們的人還有多遠?”
石破當一邊殺一邊問。
“兩百步!”
“繼續殺。”
“現在多遠?”
“百步距離!”
“殺!”
“現在多遠?”
“三十步距離!”
“跟我往回殺!”
石破當忽然轉身,他往牙城那邊指了一下,副将裴半樓立刻帶着前面這幾層戰兵繼續往前擠壓,而後面的幾層戰兵立刻調轉過來面對外圍,石破當伸手要過來自己的大槊,他擲出去的槊早已經被親兵撿了回來。
“對面還有一群求立猴子,跟我把他們趕回海裏去。”
“呼!”
一層一層的狼猿戰兵闊步向前,步伐整齊,步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