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水師的搬走了?”
石破當站在棧橋上喊了一聲,臉色頗難看:“難道我沒有派人知會過你我要從這補給的?既然知道了還把東西讓别人搬走,你是不是當我說話如放屁?”
石破當罵了那小官兩句,轉頭看向岸邊的戰船:“怎麽搬的怎麽給我卸下來。”
那小官連忙勸阻:“水師可随時在官補碼頭補充所需物資是陛下的旨意,少将軍你莫要動怒,下官這就派人調集物資過來,稍稍等些就有。”
“憑什麽是我等?四疆虎狼也可在任何府庫補充物資這難道不是陛下的旨意?”
那小官想了想,心說哪裏有過這樣的旨意?這旨意即便是有也應該是戰時,平常時候四疆虎狼不可擅離職守又怎麽可能去别的地方補給,也就是如今在平越道還亂着,南疆狼猿可以任意行走,不然的話這般利器大部分時候都是被陛下關進籠子裏的。
可是他惹不起石破當,這南疆之地誰惹得起南疆狼猿。
“将軍将軍,若是與水師起了沖突還不是卑職我受過,将軍無事我家裏妻兒老小可怎麽辦啊。”
石破當看了那官員一眼:“難道我還給你養家?”
他一擺手:“滾開。”
石破當大步走到岸邊,看了看船上來回巡視的士兵哼了一聲:“哪個去把你們将軍沈冷喊下來!”
沒多久沈冷就被驚動,穿戴整齊出了船艙下來,雙手抱拳:“見過石将軍,請問将軍有何事?”
石破當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冷幾眼,眯着眼睛說道:“我來這興安縣官補碼頭是爲了補充物資,我奉南疆大将軍将令追擊一夥南越叛軍餘孽,這是軍務事耽擱不得,聽聞沈将軍幾乎把官補碼頭裏的物資都快搬空了,特意來問問你能不能把物資先給我。”
沈冷點頭:“可以。”
石破當笑起來,心說這人傳聞之中有傲骨也是假的,原來也不過是個慫貨而已,自己之前在飯局上那般輕賤擠兌他都不敢說些什麽,此時要物資就立刻點頭答應,當真無趣。
才想到這就見沈冷一伸手:“拿來。”
“什麽拿來?”
沈冷認真的說道:“水師南下海疆是奉陛下旨意,沿途官補碼頭物資可以随意調用,我是奉旨辦事......料來将軍追擊叛軍餘孽也是奉旨辦事,将軍隻需讓我看一眼那聖旨,莫說一些物資,便是将軍調遣水師協助也是理所當然。”
石破當臉色一寒:“你故意刁難?”
沈冷依然一臉的肅正:“将軍說的這是哪裏話,你我同爲戰兵序列若誰故意刁難誰豈不是白癡?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戰兵是兄弟,連尋常百姓也把這句話挂在嘴邊,将軍說的太見外了些......旨意給我看一眼,我立刻把物資移交給将軍,不用狼猿的兄弟們自己動手我的人給你把車裝滿。”
石破當深吸一口氣:“看來傳聞不假,你果然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沈冷道:“石将軍說的卑職不懂,難道将軍沒有旨意?”
石破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
沈冷指了指身後的船:“旨意我倒是有,要不要将軍看一看?”
石破當忽然笑起來:“既然你這麽說,我哪裏敢抗旨......不過我率軍追擊叛軍餘孽若是因爲物資不足而影響了戰局,料來這個罪責你也擔負不起,當兵的最怕還沒碰到敵人就先折了自己,你說是不說。”
沈冷道:“将軍率軍殺敵維護一方卑職由衷欽佩,一路上走過來看到平越道最是清平安甯多虧了将軍這樣的人肅清匪患,可是将軍沒有旨意的話我也不好調用國家的物資給你,畢竟這些不是我私人的東西,這樣吧......”
沈冷從袖口裏摸啊摸的摸出來一塊碎銀子鄭重的遞給石破當:“國家物資我無權擅自調動,需要請示水師提督莊雍将軍才行,但是我個人很支持石将軍,這銀子你先拿去頂一頂?”
石破當臉色驟變:“你是不是想死?”
沈冷歎道:“可不想,卑職來平越道不是求死的,而是求生求勝,難道将軍是嫌少?将軍也知道我品級不如你高,家世也不如你好,實在拿不出更多了......但這是正經的官銀,好銀子不要嫌少,掰開了花也能多買盤菜舔一舔滋味十足。”
石破當嘴角一勾:“多少年沒有遇到嘴巴這麽賤的人了,你知道以往我遇到你這樣的人怎麽做嗎?”
他剛要說我都是直接撕爛了嘴,就看見沈冷往後退了一步:“将軍的意思是不服我嘴賤?難不成還要啐我?”
石破當一把抓向沈冷胸口的衣服,速度奇快,沈冷側身避開卻沒有還手,畢竟大甯的國法軍律那麽嚴苛,下官打了上官罪很重。
“卑職人窮衣服少,若是将軍抓破了這件衣服,銀子我便不能支援狼猿的兄弟了,還得去置辦一件新衣。”
沈冷看着臉色鐵青的石破當:“要不然這樣,我釣魚還可以,将軍帶着你的人稍候,我帶着我的人去釣魚,釣上來都歸你用作軍糧,河裏的可不算是官補碼頭的,我還送得起。”
石破當深吸一口氣:“有點意思,怪不得這麽得意原來确實有些本事,你敢不敢與本将軍一對一打一場?”
沈冷:“不好不好,違背軍律。”
石破當道:“你我私下武藝切磋,算不得違背軍律。”
沈冷搖頭:“還是說物資的事吧,将軍若是除物資之外沒有别的什麽公事那卑職就先回去歇着了,明天一早還要起航奔海疆。”
石破當被沈冷氣的幾乎炸了肺,他在南疆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他父親是南疆大将軍石元雄,在這個地方誰見了他不得避一避讓一讓,按理說白歸南可是從二品的大員,他一樣不給面子。
除了他爹之外,也就在葉開泰和葉景天這兩個人面前他不敢太放肆,葉開泰是平越道道府正二品封疆大吏最主要還是陛下家臣,葉景天在南疆軍中素有威名,石破當也得到他過的指點,兩個人熟識多年也不至于鬧出來不愉快。
當初皇帝陛下讓葉開泰爲第一任道府,葉景天爲平越道戰兵将軍,也是因爲深知如白歸南這樣的人縱然資曆夠了也根本壓不住那位大将軍,石元雄在南疆多年什麽時候給一道道府太多面子過?尤其是文官,他更加不放在眼裏。
沈冷這樣的态度讓石破當感覺自己被羞辱,就正如他明知自己在飯局上是羞辱沈冷一樣。
“你想回去睡覺?”
石破當冷笑起來:“那可怎麽行,還沒人能拒絕我。”
然後一拳朝着沈冷打了過來,這般武夫,解決問題的辦法也是動武,況且他也不認爲自己真把以爲水師五品将軍打一頓有什麽了不得的後果。
沈冷向後退了一步再次避開:“我從來不打無賭注的比試,将軍若是真的想打,不如我們加個賭注?”
石破當停手:“你想賭什麽?賭你的腦袋?”
沈冷搖頭:“我的腦袋将軍拿去沒用,我又不敢拿你的腦袋,不如說些實際的......将軍赢了,我把船上物資卸了給你,将軍若是輸了,把你這一标營的兵器甲胄都留下。”
“哈哈哈哈......”
石破當仰天大笑:“還真是沒見過你這麽狂妄的人,既然你自己想丢臉那我就成全你。”
沈冷讓手下人往後退了退,回頭吩咐了一句去請白歸南大人來,然後做好架勢:“石将軍請。”
石破當的拳法是軍中硬拳,拳拳暴烈,他的武藝着實不俗,沈冷小心應付着開始并沒有反擊,隻是想看看這被譽爲南疆第一年輕戰将的人實力究竟如何,石破當也是入選了當年那屆十大戰将的,沈冷更想借這個機會看看軍中強者到底是幾分實力。
兩個人都是硬派作風,沈冷初始守的步步爲營,石破當精力無限一般拳拳暴擊,沈冷連續格擋接了二三十拳後心裏也差不多有了個判斷......石破當很強,真的強,能入圍十大戰将靠的可不是他爹石元雄是南疆大将軍,他那一屆可是有武新宇和海沙。
又接了七八拳沈冷發現石破當居然還可以更強,之前的出拳多是在試探,而石破當打了好一會兒見沈冷依然是防守頓時火冒三丈,拳法更加的狠厲剛硬起來。
“你爲什麽不還手!”
石破當忽然一聲暴喝,腳下猶如炸開了一團霹靂,身子驟然靠近手肘撞向沈冷的脖子,這一擊沒有絲毫收力的迹象,若沈冷被擊中必死無疑。
這已經不是怒意,而是殺意。
沈冷在這一刻終于反擊,石破當那麽強,沈冷隻覺得......當然還是自己更強。
他往後一仰将石破當的手肘讓了過去,然後右手擡起來往上一托石破當的胳膊,左臂彎曲手肘向前砰地一聲撞在石破當的胸口上,石破當疼的連退三步,還沒有站穩沈冷的腳就到了,那個大鞋底驟然而來,嗡的一聲貼臉卻戛然而止,鞋底帶起來的風把石破當的頭發吹的往後飄了飄。
刀快有刀風,腳快有腳氣。
沈冷的腳就停在半空,鞋底對着石破當的臉,距離鼻尖也就是毫厘而已。
沈冷收腳回來,雙手抱拳:“多謝石将軍讓我,原來石将軍是念我水師兄弟遠來故意想送我們一批兵器甲胄做見面禮,我替水師的兄弟們謝過将軍了,不過這禮物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他站直了身子:“因爲你這些東西,沒我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