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李承樂是個很特别的人,遊戲人間半輩子了,世人皆說當今皇帝能容得下一個曾經差點登上皇位的毛頭小子活到現在,是因爲這位信王在皇帝登基大典之後于禦書房裏跪下來哭的一臉鼻涕一臉淚。
陛下念及親情,而且對這位一直都很自知之明的兄長頗爲欣賞,所以就給信王寬了心,告訴他自己不會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可是,據說世子有些不老實,從幾年前開始就聘請江湖上的高手,說是作王府護衛,兩年前又聘請皇子李長澤的老師荀直在他身邊做事,誰能真的相信他隻是請先生教自己做學問。
爲了安全起見,沈冷的十人隊在将要進東池縣的時候停了下來,隊伍在城外一片林子裏宿營,此時已是日暮,沈冷打算在這休息一晚,然後第二天一早傳過去,不進東池縣城。
當初在道觀裏沈先生不止一次和沈冷提起過這位世子殿下,如果他真的還沒有死心,那麽他絕對不會放松對東池縣這一帶的控制,輕芽縣出的事,沈冷不擔心莊雍不擔心岑暗,隻擔心這個李逍然。
世人皆知李逍然對沐昭桐很尊敬,當初大學士差一點把他舉到皇帝位,再說就算是現在沐昭桐也依然在皇帝身邊是舉足輕重的那個,李逍然怎麽可能不巴結。
如果李逍然足夠聰明,而且對四周情況掌握的很全面,他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抓住沈冷,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輕芽縣扒了縣令官服的人是不是沈冷,他都要抓住這些水師的人。
把沈冷他們直接送到朝堂上,皇帝隻怕都會被逼的沒辦法,莊雍剛剛被提拔爲正三品将軍,手下人私自離隊而且還硬闖縣衙扒了縣令的官服,沐昭桐難道會放過這個機會把莊雍扳倒?
隻要莊雍倒了,毫無疑問,最适合做水師提督的人就是沐筱風。
所以沈冷不得不小心,表面上看起來他隻是一個六品校尉而已,可肩膀上扛着的不僅僅是莊雍的功名利祿,還有水師的未來。
在林子裏布置好了輪換值夜,沈冷找了個比較幹燥的地方坐下來把地圖打開看了看,東池縣南北狹窄東西很長,要想去長安城就得從東池縣東邊跑到西邊,将近三百裏,難免不會出問。
陳冉在沈冷身邊坐下來:“我眼皮總是跳,不會出什麽事吧。”
沈冷瞥了他一眼:“最近是不是沒怎麽注意生理衛生?”
陳冉:“你什麽意思......”
沈冷:“眼皮跳是有垢了吧。”
陳冉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忍不住瞪了沈冷一眼:“你皮才長呢,你皮下才有垢呢。”
沈冷笑道:“去睡會吧,後半夜你們幾個還要當值。”
陳冉嗯了一聲:“那我就在這眯會。”
沈冷道:“你這是睡在娘親旁邊有安全感?”
陳冉:“你說的對。”
沈冷把火折子吹滅,其實這一帶的地圖他已經記在腦海裏,隻是再确認一下。
沒多久陳冉就陷入了夢鄉,這個家夥從來都是心比腦袋大,前邊剛說完自己擔心的睡不着覺,沒多大會兒就打了呼噜。
沈冷把随身攜帶的氈毯給陳冉蓋上,走到遠處楊七寶那邊,王闊海他們都已經睡了,楊七寶帶着五個人值夜,除了楊七寶的一個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兩個人一組。
有了上次在甯武縣李土命被殺的事之後,沈冷就調整了值夜的人數,要求每個暗崗必須是兩個人。
楊七寶擡起頭看着夜空:“那時候校尉剛剛進水師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大成就,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不敢有的那一面。”
沈冷知道楊七寶說的是什麽意思,他也擡起頭看向夜空:“你覺得我足夠剛硬不屈服,那是你沒有見過孟長安,這次到了封硯台見到他之後你才會知道什麽叫真的剛硬,死硬死硬的那種。”
楊七寶笑道:“校尉似乎對你這個兄弟很佩服。”
“不佩服。”
沈冷聳了聳肩膀:“小時候經常挨他揍,就算是佩服我也不能承認。”
楊七寶很好奇孟長安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居然連校尉這樣的人都對他那麽敬佩,再想到自己總是畏首畏尾,做事之前想的不是自己做的對不對,而是自己這樣做會得罪誰......
就在這時候林子外面的官道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很密集,從聲音判斷最少也有上百騎,沈冷朝着楊七寶打了個手勢,楊七寶立刻貓着腰往林子裏面沖去把睡着的幾個人叫醒。
沈冷找到另外兩處暗崗交代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然後一個人朝着林子外邊過去,馬蹄聲在外面安靜下來,緊跟着就是一陣陣驅趕馬屁的吆喝聲,所以這一瞬間沈冷就确定來的人不是軍人。
軍人不會這麽沒有秩序,但不是軍人能有過百人的馬隊,這不正常。
沈冷将圍巾往上拉了拉遮擋住鼻子以下,到了林子邊上之後蹲在樹後邊往外看,借着外面的月色,沈冷注意到那些人雖然并沒有什麽紀律性可言,但這些人的右手手腕上都系着一條紅色的紗巾。
去了一次長安城之後沈冷并不僅僅是隻幫了孟長安一次,對于流雲會狗籃子和貫堂口這樣的暗道也打聽的很清楚,手腕上系着紅巾,這是貫堂口那些人才有的規矩。
想到水師外面鎮子裏也有貫堂口的人,沈冷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顯然這些人也不打算連夜進入東池縣境内,這片林子就是最好的宿營地,他們牽着馬進來,不少人嘴裏罵罵咧咧。
沈冷向後撤,迅速的回到宿營的地方:“來的人十之七八是追殺咱們的,剛好讓我想到了一個明天怎麽過東池縣的辦法。”
陳冉壓低聲音問:“怎麽辦?”
“陳冉,你帶兩個人把咱們的馬牽到林子另外一邊等着,沒有信号不用過來支援。”
陳冉怎麽肯幹:“我留下,你讓他們去。”
沈冷認真的說道:“這麽重要的事,必須你去才行。”
“爲什麽?”
“因爲你不能打。”
陳冉:“......”
他隻好帶着兩個督軍隊的士兵牽着所有的戰馬往林子另外一邊走,沈冷把剩下的人叫到一起交代了幾句,然後八個人随即分散了出去,依然是兩個人一隊,沈冷帶着古樂悄悄接近那些貫堂口的人。
蹲在草叢裏,樹葉縫隙裏透下稀疏的月光,看不清楚人,但大概可以看清楚位置和距離。
趙峰靠在樹上喘了口氣,望四周看了看:“李大膽你帶幾個人在靠近林子邊緣的地方值夜,後半夜徐來子你帶幾個人去換,剩下的人抓緊時間睡覺,明天天亮之前就都得給我爬起來趕路。”
徐來子有些惱火:“追了這麽久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誰知道那些王八蛋跑到哪兒去了。”
“你閉嘴。”
趙峰道:“一路打聽着過來,有人看到當兵的就是往這邊來了,路線錯不了。”
徐來子罵罵咧咧又嘀咕了幾句,和其他人一起找地方睡覺去了,這些貫堂口的人在長安城雖然說不上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也沒受過什麽罪,隻要看好了腸子就足夠了,哪裏會像這樣馬不停蹄的趕路。
沈冷拉了拉古樂的衣服,兩個人繞過那些人往林子邊緣處靠近。
李大膽其實膽子也不大,他最怕晚上,尤其是這林子黑的更吓人,很多神仙鬼怪的故事都是發生在這樣的環境裏,越想越害怕,所以拉着你幾個手下不讓他們離自己太遠。
一個漢子靠在樹上說話,古樂從後邊過去,左手兜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右手的匕首朝着他脖子上一秒三刀。
李大膽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樹那靠着一個人就沒有在意。
靠在那的是古樂。
沈冷在不處看到這一幕也楞了一下,不久之前在輕芽縣縣衙的時候古樂就讓沈冷有些意外,當時陳冉不敢拿起沈冷的刀鞘去剮那些騙子,但是古樂卻直接上去了,連一息時間的猶豫都沒有。
剛才古樂那三刀的速度快的令人頭皮發麻,這種狠厲,是性格裏的東西。
在李大膽回頭的那一刻,沈冷出手幹掉了另外一側的暗哨,在李大膽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時候,沈冷和古樂兩個人同時用連弩點射,将剩下的幾個人全部放翻在地,迅速過去一人補了一刀,然後同時躺在地上。
林子裏邊的人聽到聲音跑過來支援,到了近前,沈冷和古樂兩個人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點死了好幾個,然後起身就跑。
趙峰從後面追過來,看了一眼随即暴怒:“追!”
幾十個貫堂口的人發了狠開始狂追,樹林子裏本就光線很暗,後面的人隻是依稀看到兩個影子在前邊疾跑,追到後來已經不知道跑出去多遠了。
就在這時候眼前忽然一陣開闊,居然出了林子!
可是這些人剛追從林子裏出來,王闊海他們立刻站起來,端着連弩一陣點射,六個人六把連弩,在最短的時間内把九支弩箭射空,前面追出來的十幾個人立刻就倒了下去。
沈冷站住不跑了,把黑線刀從背後抽出來轉身看向那些貫堂口的人,嘴角帶着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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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朋友留言說這一段劇情有些跳,這一部分其實是專門來點一個未來很重要的配角......古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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