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甯軍隊标配的十人隊其實不是十個人,而是十二個人,十個十人隊組成一個标營,十人隊由兩個五人隊組成,除了沈冷之外再加上一個通勤兵。
王闊海和杜威名被沈冷任命爲兩個五人隊的隊正,陳冉是通勤兵,通勤兵的任務有些複雜,在戰争的時候他負責觀察旗号,聽戰鼓,鳴金,還要負責聯絡。
十個十人隊爲一标營,三标營爲一旅營,标營的首領稱爲團率,旅營首領稱爲校尉,大規模的戰兵行動基本上是以标營爲單位。
團率王根棟似乎不怎麽待見沈冷,在如今的水師戰兵隊伍裏沐筱風的人已經不多,所以沈冷也不确定王根棟是不是沐筱風的人。
分發戰兵标準配給的時候沈冷的人比别的十人隊少了一些,沈冷讓陳冉去問問怎麽回事,結果陳冉回來的時候臉上還有清晰可見的五道指痕。
“爲什麽打你?”
“團率說東西少了是咱們自己廢物,居然還有臉去問。”
沈冷沒有多說什麽,拍了拍陳冉的肩膀:“先訓練。”
沈先生教過沈冷很多關于大甯戰兵的陣法配合,在進入水師之前沈冷對這些陣法已經很熟悉,五人隊的配合是最基本的東西也是必須要保證熟練掌握的東西,沈冷這幾天都在以極高的強度訓練這些新兵。
每天除了跟大隊人馬合練之外,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加練,十個人裏倒是有一大半怨聲載道,剩下的幾個不說什麽也隻是忍着而已。
“我知道你們心裏有些怨言,覺得辛苦。”
沈冷在加練之後把隊伍集合起來。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觀察過水師進剿水匪的規律,如果你們沒有注意過那我來告訴你們......每個月的新兵考核之後不久就一定會有一次行動,不管規模大小都會有,上個月通過考核的新兵在這個月就會被帶出去厮殺一陣,就算是我因傷休息了一個月,這個月出去任務必然會有你們,我得爲你們負責,帶着你們十一個人出去,帶着你們十一個人回來。”
“不就是幾個水匪麽。”
新兵李土命有些不滿意:“咱們水師進剿水匪那麽多次,沒有一次死人的。”
沈冷問:“那你告訴我,一個人可以死幾次?”
“肯定隻有一次啊......”
“水師進剿那麽多次沒死人,不是你們有多牛逼,而是水師的戰法成熟,且大部分時候都占據絕對優勢,如果你所在的五人隊和大隊人馬失去了聯系被幾十個水匪圍困的情況下,以你現在的實力能保住自己不死嗎?”
李土命道:“我會跟緊大隊人馬,不可能掉隊的。”
沈冷道:“有些時候,沒機會後悔,我知道你們不服氣,都是新兵我卻是十人隊的隊正,你們可能還覺得是因爲我的原因連團率都針對你們,所以心中除了不服氣還有怨恨,給我忍着!”
沈冷最後四個字驟然發力,如一聲驚雷。
“不服氣憋着,有怨氣忍着,我讓你們做什麽就給我做什麽,我從今天立下一個規矩,誰能打赢我,誰就可以不把我當回事,打不赢我的,我說東誰也不許說西,還有,我說什麽你們沒有權利選擇不聽,下次我安排任何事的時候你們就隻能回答一個字,是!”
“記住了嗎!”
有幾個人默不作聲,王闊海杜威名陳冉三個人帶頭大聲喊了一聲是。
沈冷看了一眼李土命:“跟着我跑,我不停你不許停,我倒是要看看你會不會掉隊。”
李土命咬着牙:“跑就跑!”
校場上,李土命一開始還能跟上沈冷,兩圈之後就開始氣喘籲籲,被沈冷甩開的距離越來越遠,四圈的時候沈冷已經領先一整圈,五圈的時候領先兩圈還多。
“跑!”
沈冷看到李土命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把揪着他的脖領子開始往前跑,李土命隻跟了幾步就跟不上了摔倒在地,沈冷就拽着他的衣服拖着跑又跑了一圈,李土命那身結實的戰服都被磨破了不少。
“隊正你放過我吧,我......咳咳,真的受不了了。”
沈冷把李土命扔在地上:“我拉着你跑的這一圈算是送給你的,我還領先你兩圈半,今天跑不完就不用回營房了。”
“我他媽的不要跟着你了!”
李土命掙紮着站起來:“你他媽的就是個瘋子!我要去找将軍!”
就在這時候督軍隊的人聞聲過來,看到李土命在咆哮二話不說上去就按住了胳膊:“按軍律咆哮上司者,杖十五!”
沈冷嘴角微微一勾,想阻止,忍了。
督軍隊的人押着李土命下去,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一陣陣哀嚎聲,沈冷找到楊七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的輕些,太重了就會掉隊的。”
楊七寶拍了拍沈冷的肩膀:“兄弟,你從一開始就不該那麽客氣的,新兵老兵都一樣,你沒有他們硬氣就領不了他們,這次我幫你立威,所以我吩咐過了打的輕一些,若是下次我還見到你的人對你這麽不敬,再打就得去半條命。”
沈冷點頭:“謝謝楊大哥。”
“對了,我聽說你們團率王根棟針對你?分發下去的配給都沒給齊?”
“是我疏忽了,我應該自己盯着,下次就不會了。”
“你要給新兵立威,對于王根棟來說你也是新兵啊......小心點吧。”
楊七寶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沒多久督軍隊的人就把打的已經不敢動的李土命扔在校場上,李土命趴在那哭的撕心裂肺。
沈冷走到他身邊站住,低着頭看着他:“給你兩分鍾時間哭,哭完了給我站起來繼續跑。”
李土命猛的擡起頭,眼睛裏已經不再是怨,而是恨。
沈冷甯願他恨自己,也不想他在戰場上喪命。
軍營另外一邊,換到了更大的房子裏之後沐筱風卻沒有幾分開心,年紀輕輕已經從四品,這是莫大的榮耀,大甯立國以來都少有,可是每當他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都想殺人。
再好的郎中,可以讓他臉上的傷疤淺一些,卻治不好他心裏的傷疤。
外面有人敲門,沐筱風說了一聲進來吧,随即在書桌後面坐下來。
進門的人是團率王根棟,進來之後肅立行禮:“将軍,叫卑職來有什麽吩咐?”
“我聽說你扣了沈冷那個十人隊一部分配給,可有此事?”
“是。”
“爲什麽?你和沈冷也有恩怨?”
用了個也字之後沐筱風就後悔了,心說這道疤破了自己的心境,想修好真的不容易。“沒有恩怨。”
王根棟的回答幹脆利落,這是一個從軍多年的成熟漢子,臉上沒有刀劍留下的傷痕,隻有歲月留下的雕刻。
“那你爲什麽扣了他的配給?”
“因爲他做的不夠好,按照規矩,領配給的時候十人隊的隊正必須到場清點,他沒有到,這就是應有的懲罰。”
“你懲罰的力度不夠啊。”
沐筱風笑着說道:“我看得出來你也讨厭沈冷,不如這樣,從下個月開始你扣下他半數的配給,這些扣下的都歸你私人所有了,如何?”
“不行。”
王根棟大聲說道:“違反軍律的事,卑職恕難從命。”
沐筱風臉色一變:“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你在和誰說話?”
“水師副提督從四品鷹揚将軍。”
王根棟的回答還是那麽幹脆,猶如刀刻斧鑿,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很硬實。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提醒你一句,你讓沈冷不舒服我就讓你過的很舒服,團率的那點微薄俸祿夠幹嘛的?你不讓我舒服了,你就會不舒服。”
他扔在桌子上幾塊金子:“從今天開始你若是願意跟着我,我保你榮華富貴。”
“卑職的榮華富貴在軍功中積累,将軍賞的,卑職不敢要。”
王根棟大聲說道:“卑職和軍中任何人都沒有私人恩怨,一切按照軍律行事,将軍在軍律之内要求卑職做什麽卑職都不敢違抗,軍律之外的事,卑職恕難從命。”
他再次行了一個軍禮:“若是将軍沒有其他的事,卑職告退。”
“滾!”
沐筱風怒罵了一聲,明明是他在罵人,卻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燙。
王根棟走了之後沐筱風一腳把桌子踹翻,眼睛裏的怒火肆無忌憚的蔓延出來:“莊雍這個老狐狸,借故除掉了我在水師裏的人,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看着就惡心!”
屏風後面閃出來一個人,将桌子扶起來:“少爺,是你太心急了,上次的事才過去一個月,被砍了腦袋的那幾個人屍體都還沒爛完呢,誰敢頂風做事?”
“難道我就這麽忍了?”
“少爺,有些時候做事不能那麽直,得繞個彎子......按照水師的慣例,上個月通過考核的新兵馬上就該出去曆練了,将軍的刀不能直接指着自己的兵,那可以把刀子遞給别人啊......隻要将沈冷那個十人隊單獨調出去,然後再把他們的行蹤通知給水匪......”
沐久笑着說道:“将軍還怕水匪下手不夠狠?”
沐筱風愣了一會兒,然後大笑起來:“父親讓你跟着我算是選對人了,沐久啊,沒有你我可怎麽辦?這件事你去安排,我會想辦法把沈冷那個十人隊單獨調出去的。”
沐久嗯了一聲,把散落的東西都整理好:“少爺,其實有些時候你的眼界應該放的高一些,沈冷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而已,少爺你的未來在朝堂啊,朝堂是樞紐,梳理天下,如大學士那樣。”
沐筱風哼了一聲:“我何嘗不知道?可沈冷不死,我心不安啊。”
他的手緊緊的攥住窗口看着外面:“寝食難安!”
......
......
【大家早安,關于前面對分鍾的使用已經都改了,謝謝大家的指正,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