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剛升起來,他立刻做出了反應,順着斜坡往一側滾了出去,然後一把刀就剁在了他剛才趴着的地方,正是脖子的位置,若這一刀剁中的話,腦袋已經掉了。
一個蒙着臉的黑衣刀客眼神陰沉的看着他滾開,邁步追了上去。
孟長安四周都是人,一步一步朝着他靠近過來的刀客。
“孟大哥,真是對不起,本來我還想着早晚有一日你這樣的人都會在軍中大放異彩,所以我總是故意和你走的親近,可你再強,強的過陳子善的家世?”
周安生向後退了一步:“殺了他,盡快。”
二三十個刀客同時向前,沒有一個人說話,這無聲的殺意更爲森寒。
孟長安避開一刀的時候隐約聽到有什麽不對勁的聲音出現,像是獵豹在追擊獵物的時候那迅疾的腳步聲,很輕,在這麽多人圍攻之下他還能辨别出來更遠一些的聲音,這隻怕也是一種天賦。
孟長安面前都是刀光,身後都是刀光,他還受了傷。
他避開了一刀兩刀三刀很多很多刀,傷口還在流血,力氣在加速減弱,移動速度也開始變慢,他甚至還想着原來這就是受傷之後對一個人的影響。
周安生在人群後面喊:“下手輕些,留着能背回去的屍體,太碎了我沒法帶回去演戲。”
孟長安的眼神随即兇狠起來,奪了一刀,開始朝着周安生那邊反沖過去,刀刀殺人。
噗的一聲,他後背上中了一刀,從後頸到肋邊,足夠深足夠長,孟長安往前踉跄了一下險些栽倒,面前三四把刀已經同時到了。
然後他就看到一把雨傘飛了過來,這時候飛雨傘顯然不是自然現象。
雨傘插進一個刀客的咽喉,然後有人在孟長安的肩膀上踩了一下到了他身前,伸手抓住傘柄一扭,雨傘啪的一聲展開,劍刃往兩邊切出去脖子就斷了,然後那傘劍橫掃出去輕巧的在另外兩個人脖子上劃過,先是一條血線,然後崩開血流,兩個人捂着脖子向後倒退出去。
雖然看到的隻是個背影,稍稍陌生了些,可孟長安嘴角卻勾起來:“你怎麽來了?”
沈冷:“哦,騎馬來的。”
孟長安:“......”
沈冷把傘劍丢給孟長安:“太輕了,用不慣。”
他從地上撿起來一把鋼刀掂量了一下,然後用刀尖指着那些刀客掃了一圈,張了張嘴憋住了,回頭問孟長安:“一般在這種時候吹牛逼應該說什麽?”
孟長安:“說個屁。”
沈冷:“哦,你們這些屁!”
然後就沖了上去。
孟長安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如果不是先中了一刀,即便是二三十個刀客也攔不住他,可是當他看到沈冷出手之後忽然間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這個家夥,幾年時間經曆了什麽?
相對于孟長安的兇,沈冷的刀法顯得很冷靜很務實,每一刀都絕不浪費一分力氣,剛好夠殺死一個人即可,孟長安忽然想到這樣的打法在萬軍之中體力會持續更長時間。
沈冷一刀切開面前刀客的咽喉,彎腰避開一刀後刀子從下往上出去切開一個刀客的肚子,一刀得手後身子旋轉半圈避開後面的攻擊,刀子平直的刺出去戳進一個刀客心髒,然後手腕一擰,刀身在心口裏轉了好幾圈,背後轉出來的洞呲呲的往外噴血。
沈冷再次握刀抽出來,左手将那刀客的刀也抓了過來,兩把刀猶如平地起了旋風一樣,所過之處無一活命。
沈冷殺的冷靜,而帶傷的孟長安依然殺的剛硬霸氣,他一刀能把人腦殼劈開絕對不留力,這就是孟長安。
周安生看的臉色發白,幾次想沖上去都忍了下來,等到想走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二十幾個刀客沈冷殺了十二個,不算之前的六個孟長安殺了十三個,另外一邊的杜威名殺了三個。
這是沈冷第一次大開殺戒,也是孟長安第一次大開殺戒,這是杜威名第一次開殺戒。
來的就是如此自然而然,若換做别人可能會吓得手腳發抖,這兩個家夥卻面不改色,孟長安何止是面不改色,反而殺出了一種興奮的感覺。
除了周安生之外最後一個想逃走的刀客被沈冷一刀釘死在樹幹上,刀子沒有抽出來,那人被釘在那還在掙紮着逐漸失去力氣。
沈冷看了一眼孟長安肚子上的匕首微微搖頭:“會不會死?”
孟長安:“你要是盡快給我包紮一下然後帶着我找個靠譜的郎中,可能死不了。”
沈冷朝着周安生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長安我不是很熟,你知道哪兒的郎中最好嗎?可我忽然想到這個時候要是跟你收費你給不給,越想越想。”
然後抓住了周安生的兩條胳膊一扭,腳在周安生的膝蓋處踹了一下,周安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周安生當然反抗了,可是沒有多大意義而已。
孟長安道:“自然是書院裏的郎中最好,你要是真想收費的話能不能給我包的好看些,不過,我現在更想去别的地方。”
他說着話接過來杜威名遞給他的刀,當然他不認識杜威名,杜威名也不知道爲什麽就覺得自己應該遞過去一把刀,反正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然後沈冷抓着周安生的頭發把他腦袋擡起來:“我知道你想幹什麽,我去就好了。”
孟長安一刀将周安生的腦袋砍掉:“你知道去哪兒?”
沈冷嗯了一聲:“回去吧,晚上在哪兒吃?”
孟長安拍了拍自己的錢袋,臉微微一紅,從地上的屍體上把所有人的錢袋子都翻出來發現收獲頗豐,底氣頓時足了:“登第樓。”
沈冷:“等我一個半時辰。”
孟長安:“要不然,先去吃?”
沈冷搖頭:“我是來擋煞的啊,得把活兒幹好,幹漂亮。”
孟長安笑起來,沈冷瞪了他一眼:“不許笑。”
孟長安:“哦......呵呵,嘿嘿嘿嘿......”
似乎有些不對勁,應該是自己喊他不許笑的才對,可也不知道爲什麽,就是想笑啊.....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距離他們大概幾十米外的一處草叢裏,趴在那也已經很久了的一個蒙面男人悄悄後撤,雖然遮了臉,可遮不住兩鬓的斑白,顯然年紀不小了。
他本來是要善後的,現在卻連呼吸都不敢大一點點聲音,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沒有怕過幾次,可這次是真的怕了,現在的後生,都這麽恐怖的嗎?
沈冷朝着那邊努嘴,孟長安點頭:“我先回去好歹上個藥,登第樓吃飯,你别誤了。”
沈冷:“誤不了。”
他看向杜威名:“幫我送他回書院。”
杜威名問:“你去哪兒?”
沈冷把地上的刀子一把一把撿起來,前前後後撿了七把刀,在後背上綁了三把,腰間左右各兩把。
“打狗。”
沈冷說了兩個字,人已經消失在林子外面。
勞伯覺得這是自己出手最好的機會了,孟長安的傷很重,那個扶着他的人實力不算很強,所以本來想走又忍住,手握着刀柄手背上青筋畢露。
“喂。”
背後忽然傳來聲音,勞伯猛的回頭,就看到那個帶了七把刀的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自己背後。
“年紀大了,别混江湖了。”
沈冷抽刀,勞伯抽刀,刀斷人頭落。
沈冷覺得自己這一刀力氣用的過了些,以後得注意,又想了想若武力等級分十等的話,這老家夥拔刀的速度出刀的力度都很強了,至少能到七。
這是少年人對這個天下武者最初的判斷,有些自負有些無知,畢竟他涉世未深,如果天下武者實力真的可以分出等級,這個叫勞伯的人最多也就是五,而之前在水師比武的時候沈冷打敗的王闊海,最多也就是四,也許是三。
當然就算是有人糾正沈冷,沈冷也虛心接受的話,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十。
孟長安過來将勞伯的人頭撿起來綁在自己腰間,那樣子看起來像個戰場上割頭記功的新兵,杜威名幾次都險些吐了,咬着牙忍住,他不想輸太多。
沈冷到了岸邊跳上那條船,放開繩索往下遊劃,随着他兩臂動作越來越快,那船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登第樓,一身是血腰上還挂着個人頭的孟長安進門,歉然的對那些吓得雞飛狗跳一般避開的店小二笑了笑,徑直走到櫃台那問:“請問最遲什麽時候打烊?”
掌櫃的倒是看起來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手還放在算盤上,可手指卻在微微發顫。
“你想幹什麽?”
掌櫃的問。
孟長安把撿來的那些錢袋子全都放在櫃台上:“我有個兄弟從很遠的地方來看我,我想在這請他吃頓飯,畢竟登第樓是最好的,不過我先得回去上點藥,若是可以的話,能不能稍稍推遲些關門,他還有一個多時辰回來。”
掌櫃的居然真的算了算時間,剛要說不行,因爲登第樓從來都不會爲了誰而晚關門,可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二樓語氣很清冷的說道:“那就一個半時辰,多了不等。”
掌櫃的擡頭看向那小姑娘,小姑娘微微點頭,掌櫃的随即了然......
“好。”
孟長安抱拳道謝,然後離開登第樓。
掌櫃把帶血的錢袋子都收起來,看了看手上染了血,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二樓,一個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動作優雅的煮茶,看到小姑娘回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今天晚一些回家,好久沒有見過這麽有意思的後生了。”
“是。”
小姑娘微微點頭,臉上卻有些不開心:“這頓飯錢隻怕又要免了。”
中年男人笑起來:“當然要免,他說登第樓是最好的。”
他擡起手擺了擺:“回去吧,太晚了夫人會擔心。”
那雪白的衣袖上有三條紅色流雲似的的圖案,看起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