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書院在大周的位置向來特殊。
他們雖然不直接參與朝政,但書院院長,卻能以大義之名,制約皇帝。
當年先帝在位時,就是因爲獨斷專行,搞得大周内憂外患,烏煙瘴氣, 民心念力,降到近百年來的谷底,當時,四大書院共同出手,四位第七境的強者,以無可匹敵的姿态, 鎮住朝堂,将先帝的權力徹底架空。
如今,女皇對李慕的專寵,屢屢引起朝中動蕩,四大書院有足夠的理由限制女皇,穩定朝綱。
如果李慕老實的做他的寵臣,也就罷了。
舊黨不會因爲女皇有多寵愛他,就冒着得罪女皇的風險,對他出手。
可他的存在,已經讓他們元氣大傷,實力大損,再繼續下去,舊黨沒有亡于周家,也要亡于李慕。
李慕必須除掉。
爲此,他們不惜逼宮。
百川書院。
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看着陳副院長,說道:“我要見院長。”
陳副院長問道:“院長正在閉關,平王殿下見院長, 有何要事?”
平王肅然道:“此事事關重大, 務必請院長出關。”
陳副院長道:“到底是什麽事情,可否先告知老夫?”
平王沉聲道:“寵臣李慕,蠱惑聖心, 禍亂朝綱,陛下被他所迷惑,對他百般縱容,任由他禍亂朝堂,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本王想請幾位院長出面,規勸陛下,處置妖臣李慕,還朝堂一個安甯!”
陳副院長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可書院看到的,并不是這樣,李慕被神都百姓稱爲青天,極受百姓愛戴,對外,他一個人重創魔道十宗,對内,他爲十餘年前蒙冤枉死的寵臣翻案,懲治朝中不法官員,因爲他做的這些事情,大周各郡的民心念力,已經達到了五十年内的巅峰,遠超先帝時期,難免被陛下所寵,他雖是寵臣,卻不是平王殿下口中所說的妖臣。”
平王張了張嘴,說道:“這……”
“有一件事情,希望平王殿下明白。”陳副院長看着平王,徐徐說道:“書院是大周的書院,不是蕭氏的書院,帝王昏聩,書院當聯手扶正,這是我等職責,帝王英明,書院當盡力輔佐,這也是我等職責,陛下是英明還是昏聩,不是你們說了算,是百姓說了算……”
平王道:“可朝堂……”
陳副院長道:“不破不立,重症猛藥,一塊良木,不會因爲其上爬了幾隻蛀蟲就壞掉,但若是任由其啃噬,良木終有一日會變成朽木,老夫話就說到這裏,爾等好自爲之……”
說完,他背起手,緩緩離開。
平王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最終露出無奈之色。
片刻後,他離開百川書院,回到平王府,在府内等待的幾人立刻迎上來,紛紛開口。
“怎麽樣?”
“院長怎麽說?”
“王兄,你說句話啊……”
平王看着衆人,歎了口氣,說道:“此事,就此作罷,不要再提了。”
“爲何?”
“難道書院不同意?”
衆人疾聲詢問間,另有一道身影,從外面走進來,江陰郡王剛剛走進院子,就搖頭說道:“我沒有見到院長,萬卷書院,應該是指望不上了……”
四大書院,白鹿書院隸屬兵部,向來指望不上。
其餘三大書院,百川書院和萬卷書院,是支持蕭氏的,青雲書院,則站在了周家一邊。
如果連百川和萬卷書院都無法争取到,青雲書院,自是不必再提。
要“勸說”女皇,至少也要三位院長,就算是他們争取到青雲書院,也沒有作用。
一人看向江陰郡王,問道:“萬卷書院怎麽說?”
江陰郡王搖頭道:“他說,書院不是我們争權的工具,他們隻保蕭氏皇族延續,倘若女皇要傳位給周家子弟,他們會極力阻止,除此之外,所有朝争之事,書院概不參與……”
說完,他又看向平王,問道:“百川書院怎麽說?”
平王道:“讓我們好自爲之。”
“……”
沒有人再開口,院子裏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自爲之的意思是,這次百川書院也不會幫他們了。
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爲,周家比蕭氏的優勢之處,隻有一個,那就是女皇姓周。
無論是對朝堂的掌控,對地方的掌控,還是背後的書院數目,他們都要強于周家新黨。
甚至于,如果不是先帝太過昏庸,惹得天怒人怨,讓青雲書院的院長對蕭氏極度失望,蕭家背後的書院可能有三個,甚至是四個。
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他們背後的兩個書院,雖然都傾向于以後讓蕭家重歸正統,但那是以後的事情,目前,他們對于女皇,還是認可的。
事實上,不止書院,哪怕是在場衆人,對于當今女皇,也是服氣的。
她從小就在修行上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若非如此,也不會被先帝看重,先後成爲太子妃和皇後。
她能得到帝氣認可,并且成功晉級第七境,也深深的證明了這一點,在當時,蕭氏一族,沒有人能承受住那一道帝氣,強行突破,皇族不會多一位第七境的強者,隻會多一個根基盡毀的廢物。
要知道,當年的她才二十五歲,蕭氏一族,從古至今,在二十五歲就能繼承帝氣,晉升第七境的,沒有一人。
書院顯然不會爲了這件事情,就站在女皇的對立面。
江陰郡王問道:“現在怎麽辦?”
平王沉默許久之後,搖了搖頭,有些疲憊的說道:“就這樣吧……”
他雖然沒有多說,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他口中的退縮之意。
蕭氏皇族,在面對如日中天的新黨時,也沒有退縮,如今面對一個孤臣,卻生出了退縮之心。
在明面暗中使用了無數種方法,都不能扳倒李慕後,他們選擇了避其鋒芒。
李府。
李慕剛剛從張春口中得知,南陽郡王府,有強力的陣法覆蓋,宗正寺官員無法進入,他以吏部侍郎的身份,調動供奉司協助,卻遭到了供奉司的拒絕。
供奉司在朝中,是一個特殊的部門,它不算是官衙,其中的供奉,都是朝廷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從各地招攬來的強者,與朝廷的關系是合作,不是隸屬。
供奉司前朝就有,一直以來,都在舊黨的掌控中。
自從供奉司有人刺殺周仲之後,李慕就決定找機會整頓供奉司,隻不過這些日子,他都在忙别的事情,将此事耽擱了。
如今,他差不多已經忙完了手裏的事情,可以着手清理供奉司了。
在這之前,還要幫張春解決眼下的難題。
宗正寺中,強者不多,不能和供奉司相比,無法破開南陽郡王府的陣法。
李慕走出府門,說道:“走吧,我和你去看看……”
南陽郡王府。
南陽郡王通過一面鏡子,觀察着門外的情形。
幾名宗正寺的官吏站在那裏,張春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次李慕突然發瘋,讓張春抓了這麽多舊黨官員,着實讓他吃了一驚。
驚過之後就是喜。
上面之所以對李慕百般忍讓,隻是因爲李慕雖然有損舊黨利益,但也還沒有到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和女皇徹底翻臉,除掉李慕的地步。
現在到了。
因爲李慕的作爲,已經動搖了舊黨在朝堂的根基,讓整個舊黨,不惜求助書院,牽制女皇,也要除掉李慕這根肉中釘眼中刺。
李慕最終,還是死在了他的狂妄之上。
而他要做的,隻有等。
他在等上面動手,到時候,李慕一死,張春之流,便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南陽郡王等待間,看到那鏡子中,出現了張春和李慕的身影。
看到李慕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之色,咬牙道:“怎麽還沒有動手?”
随後,他就看到李慕和張春在外面,用盡各種方法,嘗試攻破郡王府的大陣。
南陽郡王嘴角浮現出冷笑,此陣是靈陣派的陣法高手所布置,哪怕是第六境強者,想要攻破,也得費些力氣。
李慕和張春,簡直不自量力。
郡王府外,李慕也發現了此陣的不凡。
這陣法能夠吸收外界的攻擊,甚至能夠化攻擊或符箓中的靈力爲己用,不是尋常的防護陣法,可能是出自陣法大家之手。
李慕雖然有千幻上人關于陣法的記憶,但他懂得那些陣法,以邪陣居多,對于正道陣法的研究,就沒有那麽深入了。
這幾乎斷絕了他用巧勁攻破此陣的可能。
既然不能用巧勁,就隻能用蠻力了。
李慕吹了一個口哨,道鍾從他耳中飛出來,轉瞬就變成一人高的樣子。
李慕一指南陽郡王府外覆蓋的大陣,說道:“給我撞。”
嗡……
道鍾嗡鳴一聲回應,然後高高的飛起,又俯沖而下,狠狠的撞在了防護大陣之上。
大陣上一陣光彩流動,隻頑抗了幾息,其上的光彩,就迅速黯淡下去。
張春大步上前,猛地拍了幾下門,大聲道:“宗正寺辦案,南陽郡王蕭雲,快點開門,别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快點開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