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主峰之上,道鍾顫抖一番,直直的飛進了雲霧深處,李慕整個人都看傻了。
廣場前的符箓派弟子也傻了。
他們入派數年,數十年都沒有見過的場景,在這近半年内,全都見過了。
道鍾逃跑的瞬間, 符箓派的各峰之上,就有流光沖天而起,隐入雲霧,李慕連忙走到柳含煙和那老妪身邊,“震驚”道:“發生什麽事情,那口鍾怎麽跑了?”
老妪面色肅然,說道:“道鍾有靈,不可能無緣無故生出異象, 一定是遇到了什麽讓它害怕的東西, 何方妖孽,膽大包天,竟敢闖入白雲山……”
她話音落下,雲霧中一陣翻滾,那道鍾再次出現。
幾道人影護在它的身邊,其中就有李慕見過一次的玄真子,以及玉真子,其餘幾人,身上氣息晦澀,顯然也是祖庭的至強者。
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從主峰的道宮中飛出,飛至道鍾旁,輕撫道鍾,似乎在小聲說着什麽。
這種感覺, 像是小輩受了欺負, 找到自家長輩撐腰一樣。
李慕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悄悄躲在了老妪的身後。
仙風道骨的老者, 和道鍾說了幾句之後, 目光忽而望向下方。
視線的盡頭,正是李慕。
那幾名洞玄強者,視線也在李慕身上彙聚。
玉真子看了看李慕,又看了看道鍾,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對那仙風道骨的老者傳音幾句,老者目中浮現出了然之色,點頭道:“道鍾因他而裂,想必是鍾靈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心生懼意……”
李慕被這些人盯的渾身發毛,心中暗自擔心,到了符箓派的地盤,他們會不會逼自己賠鍾,這裏可不是郡衙,沒有人在他背後撐腰……
衆人從天空中落下來,那老妪立刻躬身道:“見過掌教師伯,見過幾位師叔。”
玉真子看着柳含煙,對衆人介紹道:“這是我此次下山新收的徒兒。”
柳含煙連忙行禮:“柳含煙見過掌教師伯,見過幾位師叔。”
仙風道骨的老者看向玉真子,笑道:“恭喜師妹終于得償所願,找到衣缽傳人。”
另外幾人也紛紛恭賀:“恭喜師姐。”
玉真子掃視他們一眼,問道:“就隻是恭喜嗎?”
一名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後便意識到了什麽,右手一翻,手心處出現一張符箓,他笑着将符箓遞給柳含煙,說道:“初次見面,這是師叔的見面禮,柳師侄收下吧。”
這符箓之上,靈力運轉,恐怕比吳波用過的那張符箓還要高級,
柳含煙看了看玉真子,玉真子點頭道:“這金甲神兵符,可喚出第六境的神兵,雖然隻是消耗品,但也是正陽子師叔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柳含煙收下符箓,說道:“謝謝正陽子師叔。”
玉真子看向另外一名年輕女子,說道:“這是丹霞峰的丹陽子師叔,丹陽子師叔的煉丹之術登峰造極,不遜色于丹鼎派。”
年輕女子伸出手,手心處出現了一個玉盒,這玉盒晶瑩剔透,隐約可見其中躺着的一枚丹藥。
她微微一笑,說道:“此丹是我近日練成,服下之後,可使容顔永駐,青春不老,又有淬體之用,能排出體内後天雜質,此後百毒不侵,萬邪不擾……”
玉真子接過玉盒,放在柳含煙手中,說道:“丹陽子師叔,一年也煉制不了幾顆天品丹藥,還不快謝謝她……”
柳含煙收下玉盒,不好意思道:“謝謝丹陽子師叔。”
玉真子看向另一名老者,說道:“這位是紫雲峰的玉泉子師叔,聽說他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件天階寶甲……”
玉泉子苦笑一聲,手上白光一閃,手心處出現了一件銀絲軟甲,說道:“此甲取自萬妖國苦寒之地的千年蠶妖,可抵擋第六境全力一擊,送給柳師侄防身……”
雖說送出此甲,他心裏也十分肉疼,但師姐已經點名要了,他也不能不給。
萬一惹惱了她老人家,有事沒事的叫自己出來,檢驗檢驗他的修爲進境,當着所有弟子的面,時不時揍他一頓,他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玉真子師姐爲了衣缽弟子,可是耗費了不少精力,這些年,找了不少純陰之體,不是性别不符,就是年紀太大,更多的,是被父母棄養和溺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今日便是忍痛也得割肉。
柳含煙收下軟甲,說道:“謝謝玉泉子師叔。”
玉真子又看向玄真子,說道:“這是青玄峰的玄真子師叔,玄真子師叔是爲師的嫡系師弟,爲師是看着他長大的,也是爲師引他進入的修行之路……”
玄真子本來已經掏出了一張符箓,聽到玉真子此言,又默默的将之收了回去,指節白光一閃,手上已經出現了一把長劍。
玉泉子吃驚道:“你打算将青玄寶劍送出去!”
玄真子留戀的看着青玄劍,說道:“師姐覓得佳徒,師弟爲她高興,一把劍,算得了什麽……”
玉真子從他手中拿過青玄劍,說道:“算你還有些良心,含煙,還不快謝謝玄真子師叔?”
柳含煙接過寶劍,說道:“謝謝玄真子師叔……”
李慕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這幾人送的幾樣東西,愣是沒有一樣低于天階的,李慕從郡衙地字閣裏搬走的所有東西加起來,恐怕也抵不上其中一件。
這一趟白雲山,果然沒有白來。
同時,他心裏也有些酸澀。
符箓派重女輕男,也未免太過明顯,當初玄真子邀請他的時候,隻是随口一問,被李慕拒絕之後,也就沒有下文了。
若是李慕當初有柳含煙的待遇,恐怕他現在已經光榮的成爲了一名符箓派弟子。
可惜符箓派沒有一名純陽之體的首座,需要他來繼承衣缽,純陽之體和純陰之體誕生的概率雖然差不多,但因爲民間重男輕女的思想,以及八字純陰便是天煞孤星,會克父母親人的愚昧觀念,純陰之體的女童,很少能存活下來。
玉真子最後看向那名仙風道骨的老者,說道:“這位是掌教師伯,他是一宗掌教,出手肯定會比首座師叔們大方……”
老者搖了搖頭,取出一枚玉石,說道:“這裏面拓印了一頁道頁,看過一遍之後,就會消失,能不能領悟出道術,就看她的造化了……”
道頁……,李慕心中暗自心驚,如今的道門六宗傳承,全都來自于一本《道經》,道頁,便是道經中的書頁。
符箓派掌教說這張道頁可以領悟出道術,想必應該是《道經》内卷的書頁。
道術和神通雖然都是法術,但卻有本質上的區别,神通需要修習領悟,是以自身的法力爲基礎,資質差些的,就算給他修行神通的方法,也無法學會。
道術是天地之力的運轉,不需要修行,隻要掌握真言手印,便擁有了打開天地大門的鑰匙。
能讓柳含煙領悟道頁,說明他真正的将她當成了符箓派的内門弟子。
玉真子收下玉石,對柳含煙道:“還有幾位師叔雲遊在外,等到他們回來了,我再帶你一一拜見。”
柳含煙和幾位首座一一認識之後,衆人擡頭望向那道鍾,此鍾還懸在天上,感受到李慕的視線,又向後躲了躲。
李慕伸出雙手,說道:“我可什麽都沒幹……”
那老者無奈的一笑,說道:“道鍾在這裏近千年,早已孕育出了靈智,它因你所傷,自然也會懼怕你,你對它和善一些,他便不會再怕了……”
“我試試吧……”李慕點了點頭,看着那道鍾,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嗡!
道鍾顫抖幾下,再次飛起,隐沒在雲霧之中。
李慕臉上的笑容凝固,那老者搖了搖頭,說道:“罷了,随它去吧。”
他們不再理會那道鍾,反而将目光望向李慕,目光中蘊含奇異之力,這讓李慕感覺,他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人前一樣。
“怎麽會有這種天譴體質,簡直聞所未聞。”
“他還是純陽之體,莫非純陽之體罵天,會遭到天譴?”
“既是天譴,爲何會引動道鍾鳴響,甚至讓道鍾裂紋……”
“掌教師兄不是說,道鍾的确感受到了新的道術,它承受不了那道術引動的天地之力,才會碎裂……”
……
衆人看着李慕,議論不休,最終還是符箓派掌教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天地之事,玄妙難懂,即便是我們,也隻能窺到一絲,道鍾裂紋,自會修複,無須在議論此事了。”
衆人聞言,紛紛閉口。
天威難測,修道之人,感悟天道,順應天道,這也是北郡那兇靈誕生之後,符箓派不願出手的原因。
道鍾裂紋,自然有其原因,背後或許暗含某種天道規律,不可妄議。
幾位洞玄強者,看着李慕的目光,都頗爲訝異。
即便是修行數十年,修爲通玄,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
雖說他每次罵天都會遭到天譴,但這也算是天地對他的回應。
而這,是他們這些洞玄修行者夢寐以求的。
當他們也能如他一般,随随便便就能創造出道術,引來天地回應的時候,就是他們晉級超脫之時。
天譴,他們也想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