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告訴侍從,他有一個兒子,被他送去了阿維利城,在那裏,有能讓他活下去的幫助。少爺讓侍從去找他的兒子,帶大他,幫助他。……”
說道這裏,帕多停了下來。而哈珀也似乎聽出了帕多沒有說完的那些話:“所以,你是想說那個侍從是我父親,而少爺的兒子就是……”
哈珀的話也沒有說完,就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從哈珀有記憶以來,自己的父親一直都是闆着個臉,不斷要求自己學習這,學習那,雖然要求嚴格,但卻從來沒有打罵自己。這是很不正常的!另外,如果按照帕多所說,那少爺又去哪兒了呢?
“你是不是想問,少爺去哪兒了?”帕多看着剛才還在深思的哈珀突然擡起頭看着自己,立刻就明白哈珀想問什麽問題了。于是,帕多舉起剛倒好的酒杯,用幽幽的語氣繼續說這故事的下半段:“被奴隸販子帶走的少爺,被販賣到了煉金學院的卡提塔——作爲一種可消耗的煉金學實驗品。……”
“這?”哈珀聽到這裏,非常的吃驚。正常的情況下,一個貴族的少爺,不管是犯下什麽過錯,在新成爲奴隸的第一次販賣,肯定不可能直接變成一種可消耗的煉金學實驗品啊。這對于奴隸販子來說,是極爲不正常的情況。
作爲哈珀、帕多這樣的酒館負責人,他們對這些可是非常清楚的。奴隸販子得到一個質量不錯的新奴隸,一定是先販賣給需要這樣人才的買主,然後在買主使用或者折磨奴隸,壓榨奴隸的使用價值到一定程度以後,再倒手繼續賣給差一級的買主,直到最後,這個奴隸才會被賣到煉金學實驗品充當最後的消耗品。
沒有哪一個奴隸販子會直接把一個質量不錯的新奴隸當做消耗品賣的,因爲這樣他無形之中少了很多次賺錢的機會。
“是的,你沒聽錯。由于侍從妻子的家族在滅掉少爺家族時并沒有完全找回所有的金币,于是他們因爲洩憤,買通了奴隸販子,直接将少爺賣到了卡提塔……”帕多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奇怪,幽幽中帶着點平靜,似乎是在述說什麽并不值得說的事情一樣。
哈珀不由自主地舉起杯子,和帕多相互碰了一下。在這種情況下,哈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少爺在經曆的法術實驗中死掉了……”帕多語氣很平靜。但哈珀卻聽得并不那麽平靜,衆所周知,卡提塔是個法師之城,是衆多法師聚集的地方,也是衆多瘋子聚集的地方。在卡提塔内的法師們眼中,沒有什麽人情味可講,隻有法術實驗,瘋狂實驗。所以在卡提塔,奴隸實驗品的消耗可是非常大的。這些實驗品絕大多數都化作了白骨,甚至連白骨都沒有剩下,而少數幸運兒,則是變得人不人,獸不獸,或者就像鐵人那樣,化作了傀儡。
按照故事現在描述的情況,哈珀已經大緻猜出故事中的少爺,可能就是帕多,甚至,極有可能帕多和自己的關系……
“煉金學派的法術實驗,即使是曾經多次實驗,其死亡率也高達八成以上,能在法術實驗中活下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變成另外的一種實驗品而已。”帕多輕輕地喝了一口永暗酒,把少爺經曆的法術實驗盡可能地說的更加輕松一些。“死掉的少爺被人丢棄在墳地裏,這讓所有人都滿意了。買通奴隸販子的那些人總算是洩憤了;而少爺也算是解脫了。”
“可是,你,現在?”哈珀以爲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因爲按照之前的猜測,如果帕多就是這個貴族少爺的話,那現在貴族少年死亡了以後可不是就解脫了啊。至少應該還有什麽變成亡靈的過程吧!
“嗯,我很想故事就在這裏結束,可惜并沒有。”果然還有!“少年怎麽重新活着,怎麽重新找回自己的記憶,甚至是怎麽變成亡靈的,他自己并不知道。當他重新意識到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很多年了。”
帕多到現在都沒有正式說明這個貴族少年就是他自己,但哈珀已經非常确定,這個少年就是以前的帕多!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去推論的話,那不是說,眼前的帕多,很有可能是哈珀的真正的父親!
這個結論讓哈珀的心砰砰直跳,當他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從很多方面來說,這個結論又是如此的真實和可能!如果是這樣,那自己父親之前的所有動作所有的情況都能得到解釋;而帕多今天的所有行爲也完全能夠說得過去了。
哈珀想到這裏,不自覺地用稍微有點顫抖的手拿起杯子,一口倒進了口中,然後又非常快速的拿起永暗酒瓶,再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口喝完。就這樣連喝了三杯以後,才停了下來,用眼睛死死地望着帕多。
看着哈珀的動作,帕多的骷髅眼神裏閃出一道幽藍的光芒,卻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當哈珀盯着自己的時候,帕多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繼續說道:“二十五年前,我聯系上了你的父親,我當年的侍從。他向我坦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當年他并不是爲了報恩才卷脅他的妻子家族财産而來投奔我的。而是當時他妻子的家族知道了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後,用他懷孕妻子的生命來威脅他,讓他卷脅大量金币故意回來投奔我,目的就是爲了我的家族生意和财産!”
“啊!?”哈珀是萬萬沒想到,在故事的後半段還有這樣的翻轉。但帕多的話也證明了哈珀的猜想,帕多果然就是那個貴族少年,而自己父親也果然是帕多的侍從。那剩下的,就是要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個貴族少年的兒子了!
等等,二十五年前?!這正是自己父親當時成爲阿維利城酒館負責人的時候!
“你的父親當時很是内疚。因爲到最後,他不僅陷害了自己從小到大信任的朋友和主人,同時也沒有保住自己的妻子和他妻子肚子中的孩子,甚至在對方家族完成了對我的家族的收割後,他被當做棋子一樣抛棄。他很後悔,也很自責,他向我忏悔,希望我爲他解脫。”帕多的眼神中閃出的幽藍光芒在一陣陣的晃動,這是他心情變化急劇的表現,但他說出的所有語句都非常非常的平靜,平靜到一種讓哈珀聽起來像是第三者在叙述一樣。
“當時,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貴族少年了。”帕多沒有停頓,繼續述說着:“我是如何成爲亡靈的過程我不太清楚,但成爲亡靈後的我其實失去了很多東西,情感、欲望很多東西。雖然我在努力地找回我失去的,但當時,你父親向我坦白的時候,我并沒有什麽憤怒,也沒有爲他解脫。那時候,我已經是卡圖斯墓園酒館負責人,也是西部酒館協會的負責人。
我問你的父親,當年拜托他尋找的我的兒子的下落。他告訴了我你的存在!”
“叮當!”哈珀聽到這裏,手中拿着的酒杯脫力的掉到了地上,發出了一陣叮當聲響。原來自己真的是帕多的兒子!是故事中那個被自己侍從陷害,然後變成亡靈的貴族少年帕多的兒子!
“我的侍從,在最後良心發現,并沒有把你的下落告知對方家族。而在最後他被抛棄以後,他的内疚和自責也全部化爲了要全力撫養你長大的動力。”帕多并沒有因爲酒杯掉落而受到影響,反而伸手向遠處吧台的桑納一招手,又換上一個新的酒杯,續上了一杯新的永暗酒,遞給了哈珀:“我曾在很遠的地方看着你一天天的長大,看着他教授你許多的知識,利用我酒館協會地區負責人的身份和我所擁有的的渠道和金錢,讓你成爲阿維利城酒館的負責人……”
“咦?是我?不是他?”哈珀發現了一絲不對的地方。即使是故事描述的很真實,帕多也沒必要欺騙哈珀,但酒館負責人這樣的角色根本就需要小心謹慎的性格還是讓哈珀本能的想找出所有描述中的不合理之處,來懷疑事實的真相。
“當然,他沒有資格成爲酒館負責人的。阿維利城酒館最開始的負責人就是我。他隻是我的酒館侍從而已!”帕多像是說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又揭開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讓哈珀感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籠罩的迷霧又一次擴大。“要不然你以爲爲什麽對方的家族想要謀奪我家族的生意?什麽生意能讓對方布局如此之久,不惜用自己家族的小姐爲餌來布置陷阱?而我又爲什麽要将剛出生沒多久的你送到阿維利城而不是其他城市?”
原來,帕多的家族是酒館協會中老牌家族,其家族生意一直都是利用酒館協會的渠道進行商隊買賣。而東部大陸上原本帕多家族所在的埃拉西亞王城酒館,就是其家族的大本營,而阿維利城酒館,則是帕多隐藏起來的通往北部大陸的前哨站。
少年貴族帕多确實非常喜歡樂于助人,花費極大,也正是因爲此,少年帕多交遊廣闊,所有認識他的朋友都接受過他的幫助,也樂意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内回報帕多,這讓帕多建立了除去埃拉西亞王國王城酒館後的第二所酒館——阿維利城酒館。
那個時候的阿維利城,還不過是一種剛剛從村莊發展起來的城市,酒館規模非常的小,甚至都是可有可無的狀态。所以這座酒館也就一直都處于被忽略的地步。
“二十五年前,我把阿維利城酒館的所有權轉移到了你身上。對外則是由當時把你帶大的我的侍從作爲明面上的酒館負責人,處理所有的事情。所以,你從未見過你的這個父親有侍從。”帕多開始在解釋之前的故事中沒有講到的一些細節問題,這讓哈珀心中的疑惑在一步步減少。
“二十年前,成年的你,真正成爲阿維利城酒館的負責人,他才開始帶你接觸我,把我介紹給你。這是我的要求。你也是那個時候,真正的接過阿維利城酒館負責人的所有渠道。”這一條哈珀不由得不相信,因爲很奇怪的,從那時候起,他當時的父親就再也沒有過問過阿維利城酒館的所有事情了。
“六年前,他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上面描述了阿維利城的變化和你的表現。”帕多現在就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直不停的将所有發生的事情,所有的細節都交待清楚。“姆拉克公爵戰死在南方,埃拉西亞王國軍隊與國王之間的矛盾爆發。姆拉克公爵的兒子出走阿維利城,埃拉西亞王國國王派出針對性的部隊駐紮阿維利城,使得原本隻不過是小城市的阿維利城變成了一個中型的城市。而你,遊走于國王派的迪斯馬伽城主和姆拉克爵士之間,雖然沒有太大的成就,但至少沒有出現更多的麻煩。
在信的最後,他告訴我,他已經身患重病,無法在繼續下去,也許這是他給我的最後一封信。”
“六年來,除了你偶爾會有一些魔砂礦石的交易和我發生着以外,我一直都隻是默默地看着你。不算優秀,也不算差勁。”
“所以說,你真的是我的父親。而我認爲的那個他則是你的侍從?!”帕多說得細節都能一一對應上哈珀記憶中發生的所有事情,甚至還能解釋一直以來存在哈珀心中的疑惑,讓哈珀不由得不相信帕多所描述的事情的真實性。
帕多并沒有回答哈珀的問題,而是繼續述說着:“阿維利城城主迪斯馬伽,是國王派的堅定簇擁者,所以他和姆拉克爵士之間的戰争是必然發生的,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當然,戰鬥的結果是我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