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峰在昏睡中也不安分,像是處在恐怖的惡夢當中,不時的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手腳還偶爾會抽動一兩下。
過了十幾分鍾,李林峰敲開車門,問道:“他怎麽樣了?”
“應該是被吓壞了。”吳子浩答道。
“那得趕緊送醫院啊。”李林峰道:“這個不能大意,要不然會在他心裏留下陰影。”
“嗯,有道理,要不我們先走吧?”吳子浩頓時擔憂起來。
“好,我先通知他們一聲,反正現場看得也差不多了。”李林峰說完,扭頭朝礁石區叫道:“喂,走啦。”
不得不說,李林峰的身份地位很高,并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足輕生,至少,那幾個牛氣哄哄的國安特派員就很尊重他的意見。
先把周行峰送往市中心醫院,在值班醫生确定他沒有大礙之後,吳子浩被着急的李林峰拖走。
此時天已大亮,城市要活了過來一樣,到處都是人來人往,車流如潮,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都比較特殊,不便在人前長久露面。
車流量大,有些堵,兩輛商務車沒有搞特殊的跟着車流前進。
車上,吳子浩看了會外面風景,收拾好雜亂的心情,他突然說道:“師兄,案卷給我看看吧?”
李林峰手指頭在公文包上輕輕地彈擊着,兩秒鍾後,他道:“好。”
從公文包下取出牛皮紙公文袋,遞給吳子浩,他又道:“子浩,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什麽意思?”吳子浩訝然的問道。
“你先确定你的心情平複好了沒有?”李林峰意味深長的說道。
“當然,分析案件最忌摻雜着個人感情,這點我是知道的。”吳子浩沒有急于打開公文袋,因爲他從李林峰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深意。
“那就好……嗯,子浩,做爲兄弟,我不想你行差踏錯,更不想因爲你讓校長傷心,所以,縱然是有些違反規定,這件事我還是忍不住要告訴你。”
沉默思考了一會,吳子浩問道:“是關于李白荷,還是關于周行峰的?”
“關于周行峰。”李林峰身體向前傾,壓低聲音道:“子浩,關于周行峰,你知道多少?”
“周行峰?我隻知道他是安娜的朋友,其中淵源好像是在他們的爺爺輩,都是爲國較過力的大将。”
“就這些?”李林峰瞠目結舌地問道。
“對,就這些。”吳子浩認真地答道。
“哎呀,我的小師弟啊,你可真是牛啊?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你竟然也敢收留他?”李林峰猛地一拍額頭,歎道:“你還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他,有問題嗎?”吳子浩心情複雜地問道。
“也不算是有問題,隻不過,他的來頭很大,正如你知道的一樣,他的爺爺是我國的開國功臣,可是等老将軍亡故之後,周家幾十口人差不多都移民到了國外。”
吳子浩默默聽着,沒有插話。
“說起周家,那可是一個龐然大物一樣的大家族,是典型地貴族世家,通俗點講就是地主家,還是那種很大很大的地主家。”
吳子浩心下了然,他曾聽安娜說起過,周行峰的父母很小就在美國留學,在那個一貧二白的年代,出國留學,沒點家底可不行。
“因爲周老将軍病故的原因跟當時的……有關,所以周家人這幾十年以來,一直很少回國,我們所掌握的資料也不多。”
李林峰悄悄注意了下開車的司機,他的聲音又壓低了一些,道:“要不是你上次上繳的物件,國安部對你以及你的周邊進行了透明化監控,我們也不會注意到他。”
“師兄,有話你盡管說,我受得住。”吳子浩道。
“嗯……你知道周家在美國是做什麽的?”李林峰突然道。
“珠寶生意吧?”吳子浩不确定的答道。
“珠寶生意隻是他們的表面,其實,周家除了武器販賣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販賣情報,無論是哪個國家的,隻要你花得起價錢,沒有他們弄不到手的。”
“販賣情報?”這個消息出乎吳子浩的想像之外。
“對,就是情報買賣,周行峰做爲周氏家族的長子長孫,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有受過相關真培養和訓練,所以,我擔心他接近你,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吳子浩心情沉重地呼了口長氣,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對周行身産生過什麽懷疑,更不會刻意的打聽他的底細。
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求助電話,想着周行峰賴上他這個陌生之人,如果這都是周行峰刻意設計的,那麽,此人真的太可怕了。
吳子浩不想将人想得很壞,更不願意将安娜的發小想像成壞人,可是,他的理智已經認可了李林峰的話。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周行峰接近他,還一直屈居在他家,這其中沒有原因,吳子浩也不相信。
吳子浩又是長歎一聲,他道:“真是令人郁悶的真相,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我都開始不敢相信人生了……”
“年青人不要長噓短歎,一時失志有什麽關系?站起來再來戰過就是了。”李林峰伸手拍了拍吳子浩肩頭,豪邁地勸解道。
“站起來,再來戰過?師兄,你說得輕巧……好了,我們不要說這些沉悶地話題了,說說看,有沒有什麽好消息?”
“好消息?嗯,我說我知道拼屍現場的儀式是什麽,算不算是個好消息?”李林峰輕笑道。
“總比沒有的好。”吳子浩呼了口長氣,道:“師兄,那你就說說吧。”
“火雞亮尾,這個儀式叫做火雞亮尾,是西方某個地區的邪教祭祀,處置的對象都是純潔的女子,據說是獻祭給什麽神靈。”
“西方邪教的祭祀儀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吳子浩連連追問道。
“西方儀式出現在這裏,還如此明目張膽,我也不太清楚,至于我怎麽會知道這些,呵呵,你也不想想我是幹什麽的?”
“疑點多多啊……對了師兄,案件從發生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從确定死者到上報國安局,怕是要不少的時間吧?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得到信息了?”
“哎?你還别說,這确實是個問題……就算李白荷的檔案是最高級别,但是地方分局從篩選死者身份,到申請權限,再到确認資料,沒有兩天做不到,更别說通過秘密渠道通知到我們……這中間确實疑點多多。”
“這中間肯定有人在運作,那麽,這宗莫名其妙的獻祭,怕是有心人做給某人看的。”吳子浩的眼神越來越亮。
“再結合李白荷學識的重要性,幫她偷渡出國的人,肯定非常非常珍惜她的知識,絕對不會傷害他一點點……那麽,殺害她的人,與幫她的人肯定不是一夥人。”
“有道理,繼續說。”李林峰雙眼放光的說道。
“選擇殺害李白荷,卻不是利用她的知識,說明殺害她的人,要麽不在乎她的學識,要麽在乎卻根本沒有條件利用,所以才會選擇殺害。”
“有道理。”李林峰再次點頭。
“可以肯定一點,幫助李白荷和殺害她的兩夥人必定有仇嫌,殺害她還做出如此恐怖的儀式,其目的應該是針對引渡李白荷出境的主事者。”
“你說這是個下馬威之類的威脅宣言?”李林峰問道。
“至少有這個原因。”吳子浩摸着下巴,道:“兩夥外國人在我國境内鬥法,還傷我人民,師兄,做爲國家守護者,你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你不用拿話擠兌我,該不該做些什麽,怎麽做,我們自然會有安排……不過,經你這麽一分析,我心裏大緻上有了方向,子浩,你就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這些不安分的歪國人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等着……如果有需要,我随時可以獻出微薄之力。”
吳子浩今天也受了極大的刺激,一改前兩天的憧憬,有心爲國效力。
“得哩,子浩,我還真是期待與你合作,痛殺入侵者哩。”李林峰爽朗地笑道。
“我也期待。”吳子浩喃喃說着,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峥嵘礁石上的那些銅釺,還有腦補出來海鳥吞噬李白荷屍體的畫面,他在心裏歎息一聲,暗道:“願你安息。”
來到青海市局,吳子浩當了一回旁觀者。
先是國安專員對收集在一起的屍體進行了嚴格的檢驗證實,确定所有屍塊都是李白荷所有。
怔怔地看着裹屍袋裏李白荷被線縫起來的屍體,看着那張毫無血色,蒼白如紙,還帶着一絲惶恐容顔的臉,吳子浩心情越發沉重,久久地沉默無語。
之後心不在焉的聽着市局刑警和國安專業人員進行案件分析和整理,吳子浩不想出風頭,也不想引人注目。
何況,他該做的分析,該說的話,都已經跟李林峰說過了。
吳子浩不在乎什麽功勞,可是李林峰卻恰好缺少功勞,所以由後者來講述這些更好。
開了大半天的會,吳子浩在下午中場休息的時候,跟李林峰打了個招呼,前往醫院探望周行峰。
可是當他醫院地時候,卻被告知周行峰上午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而且他趁護士不注意,一個人悄悄離開了。
在吳子浩擔心周行峰的時候,周行峰在一棟極爲豪華的套房裏見一個人,一個吳子浩熟悉的人。
“說,怎麽回事?”周行峰臉色陰冷,完全不像吳子浩平時所見的那副模樣。
“大少,爲了李小姐安危,我派了四個保镖或明或暗的保護她,李小姐出事之後,四個保镖也完全失去聯絡。”
周行身瞄了眼畢恭畢敬地站在前面回話的人,他哼了聲,喝了口杯中酒,然後冷冷地說道:“這次出現這麽大的纰漏,我也有一定的責任……不過,問題出在哪裏,必須盡快弄清楚。”
“大少,我們這次引渡計劃可謂完美無缺,不可能走漏消息的,我懷疑,我們内部有内鬼。”
“查。”周行峰恨恨地說道。
“是,大少。”
“滾出去。”周行峰突然将酒杯砸了出去。
那人并沒有動,而且一臉擔心地說道:“大少,國内太不安全了,請您盡早回家……”
“六九号實驗體的數據還沒有采集好,我必須留下……”周行峰冷冷地說道:“交給你,你能做好嗎?”
那人想了想,彎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什麽實驗體都不重要,主要是那人又出現了,這次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小妹,你等着,哥很快就将害你的兇手送入地獄……”
周行峰猛地将酒瓶送到嘴裏,仰頭灌了一大口,臉上淚水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