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大廳,吳子浩不慌不忙地走向包間。
他腦子很混亂,有對豔豔感情的愧疚,有對從前發生之事的迷惑,更多的是不知如何對安娜親人解釋。
沉默中的吳子浩目标明确的走去,在大廳一處,一個年青突然站起來,指着他說道:“姐,那是姐夫吧?”
聽到叫聲,在座的其它三人一起張望過來,正好看到吳子浩經過拐角,面容憔悴的瓊琳癡癡地看着拐角處,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這幾天,她好像做了一場惡夢,她不想清醒,不想接受這個令她難以承受的現實,可是,事實就是這麽殘忍。
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最愛的男人,她引以爲榮的丈夫,她的自豪,她一度以爲是自己一生的依靠。
可是……瓊琳無比的痛恨,痛恨那些壞人,爲什麽要陷害她,也無緣的悔恨,悔恨自己。
瓊琳之所以不願意接受現實,其實他心裏明白,因爲當年在事件發生之初,她的意志不堅定,是她開始變的心。
更重要的是,在她被摧眠的前幾月,她内心裏有幾分清明,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吳子浩,可是她不願意去碰觸這個禁區。
“琳琳,你還愣着幹什麽?好不容易見到他,我們趕緊追過去,好好跟他解釋解釋,兩口子之間難免會有磕磕碰碰,誤會說開了,一樣過日子,老頭子,你說是不是?”
瓊琳媽看到瓊琳的樣子,心疼不已,她清楚女兒的想法,所以慫恿瓊琳與吳子浩破鏡重圓。
瓊琳父母心目中女婿當然是吳子浩,之前因爲瓊琳離婚重婚,他們無話可說,可是,出了被摧眠迫害一事,因事件起因或許跟吳子浩有關,他們心裏又有底氣要求些什麽。
“走啦姐姐,這是你們複合的好機會……”瓊琳弟弟也勸道。
不管是誰,看到自己至親之人受到磨難,都會下意識的心疼,希望能夠爲對方做些什麽。
在家人的鼓勵之下,瓊琳擦幹淚水,又精心的補粉描眉打口紅,這才在弟弟地催促下過去。
瓊琳在補妝的時候,她弟弟已經沿着吳子浩前進的方向找了一會,但是因爲有保安出現,她弟弟沒看到吳子浩就退了回來。
半封閉包間裏,茫然不知一個更大的麻煩即将到來的吳子浩給安娜父母二叔等人一一道歉,本來一肚子不快的安娜媽因爲安娜姑姑的兩句冷嘲熱諷,反過來幫他說話。
有了安娜母親和姑娘直言來去的争吵,吳子浩尴尬緊張地情緒略微放松,之後被安娜按到座位上。
“你再不來,他們都要走了。”安娜湊在吳子浩耳邊小聲地說道。
吳子浩擠出一個帶着歉意的笑臉,他小聲說道:“我要做點或是說點什麽?”
“不需要,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讨好他們。”安娜動作輕柔的将垂到吳子浩臉頰上的頭發撩起。
“安娜,送你姑姑他們先走。”吵得口幹舌燥的安娜媽突然回頭大聲說道。
“啊?這麽早就走啊?”安娜道。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熱鬧也看了,還不走留在這裏過夜啊?”安娜媽氣呼呼地說道。
“爸,二叔,你們……”安娜知道她媽媽是在說氣話,哪有相親的時候,跟主角沒有什麽交流就撤的?
老婆和妹妹之間矛盾由來已久,安市長本着都是親人,兩不相幫的原則,所以,遇到這種事件,他從來都是不吭一聲的。
“送我們走還好,哼,我還懶得在這裏浪費時間哩。”安娜姑姑也是個爆脾氣。
“走什麽走嘛,我可不走,好不容易碰到杜家的大小姐,機會難得……”安娜二叔趴在桌上哼唧道。
“人生百态啊。”吳子浩何時見過這麽多性格迥異,活生生的人?
包間裏,幾個大人言語或直白,或暗藏機鋒,幾個小子輩的無聊的窩在軟椅上玩手機,一副見怪不怪的淡定神态。
這時,包間沒有門的門口處,瓊琳一家人停下腳步,做爲一家之主的瓊琳爸先是開口說了聲:“請問……”
便是這時,他看到坐在中間的吳子浩,幾乎脫口而出的呼道:“小吳,真的是你啊?”
“瓊琳?”安娜和安娜媽幾乎異口同聲的驚呼道。
在看到瓊琳的刹那間,吳子浩的心髒突然劇烈地一疼,他自以爲自己可以理智的面對瓊琳,沒想到事到臨着,他還是有些不自然,以及深深地愧疚之情。
不過,比起第一次在西餐廳見到瓊琳時,大腦一下子當機昏倒,現在他的情況好的已屬正常。
其中主要原因,恐怕是文藝吳子浩的主殘念已經消失。
吳子浩神情略微掙紮後,故作鎮靜地就欲站起來,不管怎麽說,瓊琳以及其家人,與他的關系非同一般,起來打聲招呼也是應該的。
可是,剛剛動身,吳子浩就感覺到肩頭上有一雙有力的雙手壓着他,不讓他起身。
按住吳子浩的當然是安娜,從剛開始見到瓊琳時的驚愕,到一瞬間的慌亂,再到出于保護吳子浩的心理,她果斷地做出決定,不讓他出去自讨苦吃。
包間裏的情景一目了然,瓊琳一家看上去好像意外尋來,其真實用意不難猜測。
如果是平時,安娜一萬個願意把吳子浩送到瓊琳身邊,讓他們好好的叙叙舊,但是這種情況下,如果她退縮了,不僅是對她的愛情不負責,更是在傷害吳子浩。
通過這麽多天的了解,安娜知道吳子浩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她不想,更是憤恨傷害他的人或事。
“原來安市長,娜娜媽都在啊,這可真是巧了。”瓊琳爸見慣風雨,心想這架式如果不想點辦法,如意女婿就要被人搶走了。
所以,明知道這種行爲不對,可是,爲了女兒的幸福着想,瓊琳爸違心的沒有退走,反而走了進來。
“又是找小吳的啊?我就奇了怪了,小吳究竟有多大面子?怎麽來找他的人是一批又一批的啊?”
安娜二叔坐直了看好戲,嘴裏嘀咕着,還不時的朝吳子浩豎個大拇指。
“哎,娜娜,你們也在這裏吃飯啊,呵呵,真是好巧啊?”
瓊琳媽打着哈哈,眼睛卻一下子就盯住了安娜按在吳子浩肩頭上的雙手,這種親密的動作,一看就是有貓膩。
“你坐着别動,我來跟她說。”安娜先是冷靜地跟吳子浩說了一聲,這才暗呼了口氣,滿臉堆笑的大步走過去。
“瓊琳,叔叔阿姨,你們都來了?”
“娜娜,你們這是?”瓊琳媽忍不住而迫不及待的問道。
“阿姨,是這樣的,今天是我跟子浩的訂婚宴,我們兩家就這麽多親戚,都來爲我們祝福了。”
長痛不如短痛,該來的總會來的,還不是趁此機會,把話挑明了講,免得日後找借口什麽。
其實,這也是吳子浩跟安娜事前商量好的,隻不過他們想等瓊琳的情緒穩定之後再找機會告訴她。
但是,瓊琳他們既然來了,那也不必在藏着匿着了。
“你們,你們……”瓊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好像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在呼吸。
“瓊琳,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的……”安娜心裏很疼,忙伸手去扶瓊琳。
瓊琳沒有拒絕安娜攙扶,她用力喘息,彎腰後頭向後仰着,盯着安娜地臉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瓊琳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瘋,反而有理智的問出這個問題,安娜心裏反而放松了些。
“我上次出車禍的時候……不,應該是他被人用車禍的事件謀殺的時候,我們的命運就被連在了一起。”
安娜從容安詳的解釋,她神情中的愧疚,心疼和得到幸福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顯得典雅而聖潔。
“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是他?”瓊琳突然大叫道。
安娜沒有急于解釋,而是憐憫的看着對方,幾秒鍾之後,她說道:“爲什麽不能是他?”
“你,你……就不能是他,不管是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他……”瓊琳一手捂胸,一手撐在彎曲的膝頭上,聲嘶力竭的吼道。
“瓊琳,你冷靜點,道理不是靠吼清楚的。”安娜道。
“好,好,我冷靜,我冷靜……那我問你,你明知道我們的關系,你爲什麽不顧我們姐妹的情誼,還依然選擇他,你讓我怎麽面對你們,面對你們的卿卿我我?”
安娜陷入沉默,這個問題正她最爲擔心的,她就是害怕瓊琳想不開,一度曾想着跟吳子浩一刀兩斷。
安娜和瓊琳交涉,其實人都明智的守在一邊,同樣保持沉默,讓他們二人自己解決這個難解的感情問題。
桌子另一邊,本來想走的安娜姑姑母女又重新坐了下來,伸着脖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安市長也拉住想前去爲女兒打抱不平的安娜媽,示意她靜觀其變。
“你真願意聽我們兩人的故事嗎?”安娜突然說道。
“你說,我聽着。”瓊琳喘息道。
頭向上輕揚,安娜從容而淡然地說道:“好,那我說,事件從我接到一個電話開始。”
當下,安娜用平緩而沒有多少感情的語調,從她接到一個交警的電話,好心的前去醫院看望吳子浩,因爲瓊琳的關系,她墊付了醫藥費。
當時,安娜本想将吳子浩的事件告訴瓊琳,可是她多次找機會,甚至創造機會提起吳子浩,可是瓊琳根本不想提起他,安娜也不想打攪生活本就不易的瓊琳,最後不了了之。
安娜也叙說了她對吳子浩從最初陌生而禮貌的相處,到後來同去旅遊,路上發生車禍,她被人綁架等一系列事件。
事件發生了許多,可是說起來也隻幾分鍾的事,安娜的聲音一直保持冷靜平緩,在她平淡地語氣中,一個吃苦耐勞,屢屢承受命運打擊,卻一直樂觀生活,知性,理智,勇敢善良的年青人悄然出現場所有旁聽者的心目中。
“你知道嗎?當時我在車上,看到他一個大老爺們,偷偷坐在路邊角落裏,無聲痛哭,又害怕别人發現的模樣地時候,我是多麽的震撼?或許從那時起,我就悄悄地喜歡上了他……”
說到這,安娜回頭看着吳子浩,雙目通紅卻滿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