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老爺正在喝茶,對面坐着的是曾曉北。
曾仁傑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像往常一樣,查看了城裏的各商鋪跟那些廠房之後,天快黑的時候才回家,卻沒有看到曾南跟李遠,明天是自己四十歲的生日,應該會有很多的親戚過來,商會也可能會有人過來,所以提前把事情都得安排好。
前後腳功夫,曾家老三跟老四進了院,見了自己老爹,曾曦就開始喋喋不休訴說在鄉下的生活如何艱苦,蚊蟲叮咬,沒有朋友,撒嬌發沷,無論如何都得回到城裏,說得曾家大老爺差點把腦袋縮進脖子裏去,這四丫頭可不是那種大家閨秀,跟她姐有得一拼。
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跟班裏的同學報名參加了複興會,就是後來的軍統,可是曾仁傑對民國的那些門門道道了解很深,那就是個大染缸,哪會讓這各發現。
自己家裏的人當然不能去幹那些陰謀詭計的事,通過各種關系,強行從複興會的名單裏退了出來。
原因也簡單,複興會的人什麽德性,黑暗得很,曾仁傑當然清楚得很,自己的女兒幾斤幾兩自己清楚,隻是讓她好好學習,并送她到湖州改爲原名曾西,上了東吳大學,可才剛念了一年多時間,就在學校惹了不少事,還被警察給抓過,什麽事不幹,跑去跟那些學生遊行,示威,一個黃毛丫頭示哪門子威,幸好家裏底子厚,關系廣才沒鬧出什麽亂子。
後來鬼子打進蘇州,全家都到了鄉下避難,這四丫頭想參軍,又被早有準備的曾仁傑捉了回來,從那以後跟她爸就不對付,發生了南京那場屠殺,小丫頭才知道參軍是什麽意思,絕了那份念想。
再後來江蘇基本全省淪陷,一家人躲在鄉下,鬼子還來及占領農村,曾家家大業大,也并沒受到什麽大的損失,即使如此,那麽大一家子人,總得要生活,鬼子到處派人搜索以前蘇州有名望的鄉紳,曾仁傑當然也在其中,并限期報道,否則就沒收全部在蘇州的财産。
有幾家不願意跟鬼子合作的,卻被鬼子滅了滿門,不知道那些鬼子是如何知道鄉紳的藏身地,很多躲在鄉下的人也沒能逃過鬼子特高課的搜索。
迫于無奈之下,,商會的人經過密謀,派人先跟鬼子接洽,發現鬼子隻是想穩定社會治安,占領了這些城市,值錢的東西都被鬼子給搶走了,卻沒有像南京一樣進行屠殺,曾仁傑卻也沒有辦法,跟着商會的人,也慢慢的回到城裏。
最重要的一點是,軍統給了他們中一部分人一個定心丸,可以參加維持會,但要把那些鐵杆漢奸給想法擠垮,這叫身在敵人心在漢。
曾仁傑跟小女兒争論了半天,沒有結果,曾曦翻了兩個白眼,不再理自己老爸,跟她他三哥一起去後院找她母親去了。
曾曉北下午跑城裏去了一趟,回來後就跟他老子坐着喝茶談事,知道了自己曾曉東跟曾曦也回來了,不着急去後院看,反正等會兒就會出來,晚飯的時候再在一起聊天得了。
眼看李遠跟曾南進了門,趕忙起身:“妹妹你們到哪去了,怎麽才回來?”
“出去走走,你有事?”
“小西跟小東回來了,在後院跟媽說話呢。”曾曉北高興的道。
“哦,知道了,一會兒開飯,他們自然會出來。”兩兄妹想的一樣。
曾南到邊上尋了兩把椅子坐下:“爸,你别看那些帳本了,小心眼睛。”
“不看不成啊,今年的生意差得很,鬼子通過維持會收的稅看起來不高,但是我們那些生意太差,這幾個月虧了好幾萬大洋。”曾仁傑長籲短歎。
對于做生意李遠雖然不明白,但好歹在外邊跟了那麽多年,沒吃過豬肉,總算見過豬跑,忽然想到,要是能讓曾家爲新編第四軍提供物資,這事倒有譜。
擡頭想要說話,先往曾南那看,卻發現小妮子右手托着腮,正看着自己,立即就癡了,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就忘了。
“你想說什麽?”
“哎,一看到你,我一下子忘了,我想說什麽來着。”
曾曉北剛喝下的一口茶,噗的一聲噴了出來:“你說話能不能含蓄一點?”
“要你管,幫家裏想個辦法,你是長子,以後這家是你的。”
曾曉北雖然喜歡練武,卻也不是那種大家纨绔,連忙道:“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把我們的那些店鋪收縮一下,現在我們虧損主要是貨物被鬼子搶走充了軍需,他們本來就需要大批的棉,紗,日用品,我覺得關一部分的商鋪,把紗廠徹底給停掉,那些合夥的生意能放就放,把生意放到鄉下去做糧食生意。”
“你想簡單了,日本人現在下了死命令,工廠必須複工,店鋪必須開門,學校要求也要複課,要是做不到,要麽沒收,要麽抓人,你在警察局,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所以賣掉一部分,我一直覺得我們家的生意太雜,沒辦法做大,跟你說了很多次,要咱們做藥品生意,那利潤高,你又不做,同時隻要能在上海整通一條關系,做個買辦,多輕松的事。”
“不是不做,是因爲不懂,還有你覺得那些洋人能靠得住?我告訴你日本人的生意咱家不做。”
“就算我們家不做,其他家還是會做,現在啊,那些不要命的土匪連煙土都敢折騰,前兩天抓了幾個,商會的人偷偷把那幾個家夥全給沉了塘。”
“這事我聽說了,那幫土匪揚言要報複,你們出門還是要小心點。”曾仁傑有些不放心。
後院響起了腳步聲,周小菲一邊一個,領着小兒子跟小女兒走了出來。
曾曉北忙起身上前,叫了聲“媽”摸了摸曾曉東的頭,摸曾曦的頭時被避過:“我都是大人了,你還摸我頭?”
“你就算是大人又怎麽樣?還不是我妹,咋的不樂意?”
“給你介紹一下。”指着李遠:“這是你姐夫,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