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太湖，湖面水波粼粼一直接到天邊，岸邊成片蘆葦水草帶着倒影，姿态各異，有在微風中飄搖不定搖曳生姿，讓人心底又多生出了一份心曠神怡。

水聲嘩嘩啦啦一直在響。

李大隊長一行人無暇欣賞，正躺在船上睡覺，船尾卻傳來了鐵牛的聲音：“大家小心，前邊有水匪在收費，大家都鑽到蓬布下邊去躲一下。”

李遠倒是知道這事，戰士們不知道，一聽說有水匪，那興趣就來了，把裝貨用來遮雨的蓬布蓋上，在挑起一條線，偷的看，月色下什麽也沒發現。

前邊遠遠的停着一大一小兩船，看樣子是一條貨船在交錢，到了那小船那裏，鐵牛用一個袋子把錢用竹杆挑上遞了過去。

李遠在月色中，看着蘆葦叢裏那裏還有幾條船，明白了這些人是成群結隊，一個大洋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也不少，對于跑水路的人來說倒不算什麽時候。

慢慢的過了小船期的位置，李遠到了後邊，跟鐵牛慢慢的聊天。

“咱們走太湖中間不就沒事了麽，爲什麽要給他們交錢。”

“太湖中間有鬼子的巡邏艇，要是遇上就跑不掉，在沿岸，鑽到蘆葦叢裏的鬼子的炮艇就幹瞪眼。另外，白天也可以跑，五個大洋，但要到維持會登記，貨還得接受那些漢奸偵輯隊的檢查，不時還會被敲詐，有的貨見不得人，隻得晚上走。”

“這幾夥土匪你都熟悉麽，”

“剛才這夥領頭的姓樊，以前就是吃水上飯的，這段時間也學會了截道。”

“姓樊？是不是叫樊虎。”

“是啊，”

“你怎麽沒向老沈彙報。”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今天已經讓人把信送回去了。”

“樊虎新收了個遠房親戚，叫樊一槍，這人以前是個紅槍會小頭目，頭幾天跟這邊一個水匪小蛟龍打了一仗，把小蛟龍殺了，還收編了小蛟龍的三十多個弟兄，現在從這裏到南浔一線就他們在收買路錢，過一次一個大洋，來回都收。”

“你的意思過了南浔還得交錢？”

“肯定得交，那邊的是大蛟龍的地盤，聽說跟國軍有些關系，這邊姓樊的跟76團的幫人有關系。”

“你怎麽知道的？”

“這些紅槍會還不都是這鄉裏的人，多跑幾次，都認識了，都是吃水上飯的，不識路可跑不了。

“這太湖一直到上海，還有很多幫派，各自控制各的地方，反正從上海過來，一路上大大小有十幾個。”

“我們老百姓倒沒什麽，給錢就過，我們最遠隻到過昆山，還是上次去取武器的時候去過一回，平時一般隻去吳縣，這鬼子來了，大部分的人爲了各自的利益都投靠了鬼子成立維持會。”

“沒投靠的也跟國軍扯上了不少的關系，不然在這片地上，光憑幾條槍，哪有立足這地。”

“這事你給老沈彙報過麽。”

“彙報過的啊，你不知道麽？”

李遠有些奇怪，這是老沈故意的瞞着自己的麽？不像啊，應該是自己沒時間去看，這應該是屬于地方工作，自己平時都不大怎麽上心，走之前小秦把那些資料拿過來讓自己看，因爲忙着計劃，隻是粗略看了一下，以爲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倒是自己忽略了。

“天亮前我們能到什麽地方？”

“我們走得太晚了，要是早點的話，差不多能過南浔。”

“我說，要不要找個人來替一下，我看你也累得夠嗆。”

“不用，慢慢搖就成了，明天一睡一覺就好了。”

“那不成，萬一遇上戰鬥怎麽成，趙大山，過來搖船。”

“趙大山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見鐵牛黑着臉，讪笑着搓着手，也不說話，原來趙大山早就想來搖船被鐵牛給慫了回去。”

這下子得了命令，就等鐵牛把橹給他。”

“你搖過船麽？”

“這有什麽難過，誰沒有個第一回呢。”

“這船是你自己家的麽？”李遠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感覺鐵牛并不太願意。

“是。”

“這樣一條船大概要多少錢？”

“市價差不多兩百大洋。”

“能不能買到。”

“很多人都靠船爲生，要沒天大的事，沒人會賣。”

李遠心思活泛了起來，這些船并不算貴，自己這回出來帶的錢不少，看樣子得想法子整一個船隊。

李遠并不知道，在他看來的不貴，很多人辛苦一個月的收入才兩三個大洋。

接過橹的趙大山，手上學着鐵牛猛的一用勁，船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船尾卻偏向了一邊，腳上不穩，趙大山連忙後退了一步，原本船尾就收窄了的，一步踏空，直接就掉到湖裏去了，濺起老大的一團水花。

眼見趙大山，直往水裏沉，他身上背的家夥不少，子彈，手榴彈，短槍，好幾十斤。

幾個戰士趕緊起身，這船原本不大，一陣搖晃，除李遠跟陳勇外大部分都是江南當地人，從小都是在水裏長大的，倒也沒什麽問題。

一個戰士還準備把身上的家夥些放下，準備跳水去救趙大山。

鐵牛卻不慌不忙的把竹杆向後伸進冒泡的水中，趙大山立即就抓緊了，船還在向前邊漂。

跟着竹杆慢慢的被拉近了過來。

李遠有些疑惑：“他身上背那麽重的東西，要是沉下去了，咱們船還在一直向前走，要是他抓不住，不就麻煩了麽？”

鐵牛不緊不慢的說：“他在水裏，有竹杆在戳他，他還不抓得緊緊的，沒事。”

兩個戰士忙到船尾，把趙大山從水裏拖了上來，趙大山喝了幾口水，估計肺裏也進了水，正爬在船尾哼哧、咳嗽。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就還不信了，這玩意兒能多難麽？”

鐵牛憨笑說：“說難不難，比你跟卿連長打仗估計便宜不到哪兒去。哈哈...”

這一耽擱，東面的天就開始泛白了，江南的天比其他的地方要亮得早得多，四五點鍾天就開始放白。

這下子沒法子再向東走，得找個蘆葦蕩去躲鬼子的巡邏艇。

走了大半晚上，還沒到湖州，現在這地方在北張村，李遠把地圖拿出來，對湖邊的地形跟鐵一一的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