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的鬼子不斷的開火，密集的子彈壓得方成根本擡不起頭，偶爾擡槍往後射擊，子彈也一點準頭都沒有，如果再不走，三個人都會被鬼子留在這裏。

劉堅急了：“你倆混蛋，趕緊走，不要管我，留兩個手榴彈給我就成。”

“要走一齊走，六子，把劉班長給扛上，撤。”

新兵立即跑過來，把趴在竹林後邊的劉堅手臂抓住，一個過肩給橫着扛上肩膀，抖了一抖，順着竹林就往西跑。

就這一動作，傷口被牽扯，傳來一陣巨痛，劉堅嘴裏發出一聲慘叫：“啊...“

聲音拖得老長。

方成摸出兩個手榴彈，拉了弦就往追過來的鬼子那邊扔過去，轟轟兩聲巨響，兩團火光閃過，彈片四處飛射，騰起一陣煙霧，彌漫在夜色裏。

方成不再遲疑，立即提上步槍撒開腿就跟往西跑，借着竹林的掩護，快速跟在前邊兩人後邊，眼看要追上前邊的兩人，停下對後邊追擊的鬼子開槍，打空一個橋架轉身又跑，一邊跑，一邊把子彈往槍裏壓。

不斷的重複着這個動作，好再這些沿着竹林邊緣的小路大都是彎彎曲曲，不然前邊跑的兩人早就被鬼子打中了，更别說那個扛着一百多斤，跑不快還沒法子還擊的新兵。

後邊的鬼子呈一條蛇形追擊，這也造成隻有前邊的幾個鬼子有開槍的機會，後邊的鬼子也隻能看着幹瞪眼。

鬼子眼見前邊逃跑的人一路向西，逃跑的路上偶而還丢一個手榴彈，這讓追擊的鬼子有些抓狂，往前追擊也不敢扔手榴彈，要是扔了，自己就得停下來，不然那有延時的手榴彈就會炸自己。

兩面包抄的鬼子并沒有沖到前面，白繞了半天路，還是彙合在了一起。

背着一個人的新兵速度快不起來，即使方成不斷的扔的榴彈，雙方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竹林裏雖然光線不好，三個人影還是一直在追擊的鬼子視線中，根本就不可能有躲藏的機會。

更要命的是方成的手榴彈已經扔光了。

鬼子也夠膽大，知道國軍已經往南跑了，這時候忘記了逢林莫入的法則，當然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子彈在竹林裏穿梭，鑽進那些擋住去路的竹子裏，邦邦響。

方成有些急了，後面的鬼子越來越近，看樣子自己得留下來再阻擊一下子，不然今天三個人都得交待在這兒，如果他不管劉堅，夜色下的林子裏要跑掉，難度不大。

前面突然出現大片的農田，讓方成絕望了，原本就是一叢叢并不連貫的竹林在前面不遠處突然就沒了，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鬼子差不多已經追到四十米左右的位置。

劉堅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立即用力的在六子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突然吃痛，六子手上一松，劉堅掉在了地上，掉地上劇烈疼痛讓他五官都變了形，強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摸出一個手榴彈，擰蓋，手指套在拉環上：“你倆棒槌，趕緊滾，能走一個是一個，再不走，逼老子自己拉手榴彈麽？”

方成見狀，不再說話，默默到新兵身上摸出兩個手榴彈，放在劉堅旁邊，看了一眼劉堅。

對旁邊揉胳膊的六子低喝：“走！”

......

機槍手從鎮西僥幸突了出去，眼見大批鬼子追上來，卻沒開槍，找個茂密的竹林，順着一根粗壯的竹子攀了上去，很快就失去了蹤迹，眼見追擊的鬼子沒發現目标退了回去，慢慢從竹上滑了下來，打小爬樹上房的本事倒發揮用場。

他并沒有立即離開，遠遠的看着鬼子往回走，卻從北面突然傳來了槍聲，鎮外的鬼子全部又往北邊向西跑，好象有人突了出來，沒多想，猜測多半就是劉班長他們跑了出來，黑夜裏，追擊戰對追擊一方來說那就是噩夢。

簡單的判斷了雙方行進的路線，有逃跑的一方在向西！

這個判斷救了他一命，要是往西跑，立即就會送命。

鬼子其實也非常狡猾，這其實也是一種基本的戰術，向西追擊的鬼子，并沒有全部回撤，兩個鬼子在他的更西面的一個竹林裏藏了起來。

雖然有月光，但竹林籠罩的黑夜裏，雙方都沒有發現對方所在。

機槍手抱着機槍向北跑，跑動的聲音被那兩個鬼子發現，鬼子立即鬼鬼崇崇的跟了上來，這一片大部分是水田，在井字田的田坎上交錯處才有并不密集的竹林。

機槍手速度不算快，可是跟在後邊的那兩鬼子很少到這樣的地形裏跟進，還得防着那些竹林裏是不是有埋伏，眼看前面那個人竟然在向北跑，鬼子簡單判斷了一下，那人跑動的方向跟時間計算起來，就像要去彙合追擊那些鬼子一樣，有些猶豫，要是自己人呢？

追擊的鬼子幾次把機槍手套入準星，都沒有壓下扳機，隻是慢慢的跟在後邊一百米左右。

快跑到竹林邊緣，西邊是成片的低矮的桑樹林，根本就藏不了人，聽到竹林北面的腳步聲，跟劉班長低吼的聲音，心裏大喜，立即加快了腳步。

正往西跑的方成冷不防竹林拐角處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吓了一大跳，下意識舉槍對準目标就壓下了扳機，機槍手大駭：“是我！”

槍口沒有預期的響聲，方成搞忘他剛才跑之前，已經把槍裏的子彈都打光了，跟劉堅磨蹭的那工夫，鬼子着差不多都進到了三十米左右，因爲要丢下戰友，心神有些不穩，光顧得跑沒給步槍上彈，他這樣的老兵，邊跑邊上彈一點沒問題。

現在是黑夜，月光透不過茂密的竹林，還在想劉堅，機槍手第二次撿了條命。

跟上來的新兵眼尖，遠遠的看到了機槍手後面還有兩個尾巴，下意識的說：“你們也是三個人啊？”

機槍手猛然回頭，月光下正在兩叢竹林間小跑的羅圈腳是那樣的别扭，提着機槍提把，右手拉動槍機，身體稍向前傾，把槍托頂在肚子上，壓下了扳機，機槍冒出火舌：哒哒哒...三點射，一個，兩個...

子彈飛向了正在奔跑的兩個身影，鑽進了跑在前面的鬼子身體，鬼子身體猛的向後面頓了一下，立即就往旁邊偏，然後繼續向前栽倒，跟在後邊的鬼子聽到機槍聲，那子彈就在身邊飛過，吓破了膽，也跟着前面的鬼子一樣，倒向旁邊的水田裏。

新兵六子羨慕極了，這機槍也太牛了，就一梭子就把兩鬼子給解決掉了，下定決心：以後自己一定要當機槍兵。

劉堅看着後邊追上來的鬼子，方成他們跑的方向又傳來了機槍聲，雖然是捷克式，難道是”僞軍設了伏，一時悲從中來。

面前距離最近的一個鬼子端着步槍在慢跑前進，槍口的刺刀把偶爾從竹林間穿過的月光反射得亂顫，劉堅強壓劇烈地痛感，深吸一口氣，憋住，穩定了情緒，緩緩壓下扳機，子彈沖出槍口，迎面直沖鬼子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