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另一頭,老羅跟在指導員後面,正在對從土匪倉庫裏搬出的東西登記,幾個大房間裏的東西太多了,就這百十号人,想一次性搬走,夠嗆。
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搬出來的東西裏東翻西扒,沒找到什麽好東西,小孩子最想要的就是跟戰士們背上背着的東西一樣:槍。
小孩子自然的是王小二,沒找到槍,沒搞到子彈,僅僅是找到一條皮帶,不等老羅發話,一溜煙的就跑了,把放在兜裏的彈弓取出來,别在剛系好的皮帶上,有點大,歪歪扭扭的,一手提着,這一松就會掉,見過戰士們系皮帶搞了半天,沒搞好,在背上塞了件土匪的衣服,終天不向掉,彈弓黑色輪胎膠橡膠做的彈力繩在身前來回來的蹦跳。
幾下子就蹦到了正準備解散的李遠的隊伍邊上,靠在趙連長旁邊,這些人講的話有點聽不懂,算了還是去别的地方溜達說不定還可以搞點好東西。
看着這古怪的裝束,長興遊擊隊的戰士們憋着笑,一個個滿臉通紅。
土匪子彈也不多,上午開仗土匪就把絕大部分的家焦什都帶着跑了。
三十個來個戰士的槍被土匪給繳了,現在什麽都沒有,這氣沒處撒,對土匪的房子一間一間開始搜索。
大部分有價值的東西都搬出了土匪的房子,糧食太多,先放着,有用的東西連夜壺都沒放過,就這樣堆在了操場上。
看着細雨的操場上堆積如山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王指導員發了愁,這麽多的東西該咋整,附近的老百姓是鐵定不敢來搬,誰知道這些土匪什麽時候就會回來呢。
這東西多了也愁。
王小二不甘心就整了一條皮帶,在土匪的房子裏到處折騰,這下對剛搬完了東西的土匪頭子的房間上了心,東瞧瞧西望望,小孩子心性随意,這房子見過的這裏最好的房子,地上鋪上了石闆,從東蹦到西,由南跳到北,已經走了三四遍,床下面都看了好幾遍,除了灰塵之外沒發現有用的東西,被繳了械的遊擊戰士沒放過一點有用的東西,桌子闆凳一樣沒拉下,空蕩蕩的能跑老鼠。
正洩氣準備出門換一個房間去“溜達”的王小二已經走到了門邊,一隻碩大的老鼠從身後沖過,跑過高高的門檻,沖了出去,反應挺快的王小二左手摸出腰間的彈弓,右手從兜子裏摸了兩個小石頭做的“子彈”,石頭“子彈”上膛,右手拉開彈弓,沒有瞄準,“忽”的一聲,“子彈”離膛而去,正中老鼠背部,跑得飛快正要順着牆腳轉彎的老鼠被小石頭的大力沖擊波擊中,翻了個身,四腳亂蹬,動作越來起慢,眼看是不成了。
李遠正從操場向南邊走,準備找地方放水,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禁暗贊一聲:這小子身手不錯!不瞄還打的移動靶。
取得勝利的戰士自然是驕傲的,對正走過來的李遠示威似的一手握彈弓,一手叉腰,得意的看着李遠,眼珠左右亂竄,李遠笑笑:“小癟犢子,身手不錯哈。”
癟犢子是什麽東西?剛取得人鼠大戰勝利的小戰士眼裏冒出了問号。
算了不想了,不對啊,剛才這屋裏全看遍了,這老鼠從哪冒出來的?
折過身又進了這屋裏,四處張望,終于發現一個靠床邊的石闆邊上有個洞。
對于這個洞,小二的判斷就是老鼠洞,眼睛一轉,剛才就出來一隻老鼠,裏邊說不定還有,随手把身後的一小布袋挪到前面,解開上面紮着袋子的繩子,一條沒尾巴的蛇被抓了出來。
王小二沒管蛇是不是同意,抓住蛇的七寸,把蛇頭就往石闆旁邊的洞裏按,蛇倒是開始往裏鑽,眼看半個蛇身已經進去,用手背擦了一下已經吊的老長,從鼻子裏流出的鼻涕,手上一松,那蛇一下子就掉進了洞裏,不見了,是掉不是鑽,王小二分得很清楚。
下邊應該是空的,對老鼠感興趣的王小二這下來了精神,精神也轉到了下邊的洞上,跑到一邊在牆上使勁的踹了一腳,牆上的灰直掉。
牆上開了個裂口,還不夠,就又是幾腳,這房子終于就可以從縫隙裏看到隔壁了。
沒時間去管隔壁,從牆上破損的地方用力的抽出一條竹片,摸出包裏的小刀破開竹片成筷子粗細的竹條。
握住竹條的一端,向石闆邊上的洞裏向下捅,沒傳來受力的位置,轉動了兩下,石闆下面竟然是空的,用手插了兩根手指進去,想把石闆翻過來,沒動靜,有點沉,提不起來:“興許下邊有什麽東西。”
這下犯了難,小孩子的心性,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要是下邊沒什麽東西,說不定會被隊裏的幾個大叔笑話。
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圈,剛才過去的那個大個子不是咱遊擊隊的,他還住了咱的房子,誰讓他還睡了咱的床,這讓他來把石闆提起來,正好,看他樣子力肯定也大,就他了。
出得門來,正趕上一身輕松的李遠在往回走,剛到這門前就被截了道。
小二:“叔,嗯,早晨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用蛇來吓唬你,我向你檢讨!”聲音非常誠懇。
李遠一頭霧水,這是唱的哪一出?很多年沒大跟小孩子打過交道了,倒勾起了一點童心。
“嗯,沒事,小子挺厲害的,今天的戰鬥,也有你一份功勞。”
聽到有功勞,眼神一亮,慢慢的又暗了下去:“有功勞也沒用,我一直想要槍,可是羅大叔和王大叔說我小,就是不給。”
李遠想起剛才這小子打老鼠的動作,心裏一動,這小子從取彈弓到取石頭到瞄準一氣呵成,有作精确射手的潛力。
:“打過槍麽?”
:“當然打過,都是偷偷摸摸的打過幾回。”
這下回過頭,手伸進了裝蛇的包裏,小手在裏面來回折騰,終于是摸出了一粒子彈,李遠瞄了一下,竟然是三八槍的六五子彈,李遠伸出手,小夥子眼骨碌碌的一轉,沒有松手,正要提條件。
可是那子彈還是不由自主的到了李遠手裏:“你這從哪來的?”
眼睛又是骨碌碌的一轉:“上次鬼子打來的時候撿的。”
“你這是要送給我嗎?”
咽了口口水,雖然舍不得,想起以前指導員教育做人要大氣,這送出去也不好要回來,要是自己私藏子彈被告狀,說不得又會被老羅關一天。
“好...好吧,送給你了,但你不能跟王大叔羅大叔他們說,還有你得幫我一個忙?”
“說說,什麽忙,你有什麽忙要我幫?”
......
從土匪頭子張九如的房間床前的地窖裏竟然搜出了一百多條小黃魚,十幾條大黃魚,看樣子起碼一萬多大洋,發大财了,那些古董字畫珠寶玉石說不上價值,先扔一邊。
不怪指導員見錢眼開,這麽多年,遊擊隊一直窮的丁當響,是真的沒見過這麽多的錢,這可是真金白銀。
李遠、趙連長、王指導員、老羅坐在一間空屋子裏,王指導員安排的幾個老戰士在隔壁的房間裏正在清點大洋的數量。
門口站了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