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迩，7月1日。

山崎和宮黛兩人遇上了一個自稱是鴻鈞的老道，當真是吓了一跳。

“吾姓朱，非是《封神演義》中道主。”

“真是的，說話大喘氣，不過我倒希望你是那個鴻鈞。”

“求道？”

“然也。”

老道搖頭，“汝求仙，不問道，隻求長生久視，縱橫天地，不理萬物生息，因果造化。”

“這你也知道，”宮黛問道，“話說，汝啊吾的，你多大了？”

山崎說道：“是高壽。”

老道捏着及胸的胡須，“吾忘了。”

宮黛差點一頭栽倒，“你狠。”

“遙想當年，吾去清庭，本意殺慈禧，解天下倒懸，不想卻被其說得啞口無言。”老道長歎道，“一晃應已有百餘年了。”

兩人吓了一跳，“清庭？慈禧太後？。”

老道颔首歎息，“吾猶記，慈禧說，本宮死後，何人能安天下？天下狼子野心者衆，本宮死後，天下必将烽煙四起以争大位，窮兵黩武攻伐割據無人可治，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又時值列國環視，内困外交，國将不國。”

“吾細細思量，無可反駁，遂放其生路，亦放下世事，西行求道。”

宮黛撇嘴，“你就吹吧，反正沒人知道。”

“爾等之壽數亦過百歲，可信否？”

“我能不信嗎，我總不能說自己短命吧？”

“吾觀爾等，身高體壯筋骨強健，髒腑之中五氣調合陰陽相濟，此非是天生地養，乃服藥修行所緻，長此以往，延年益壽不知所終。”

宮黛很意外，“髒腑也看得出來？”

山崎提醒道：“能一口氣跑上這超過7千米的山峰，髒腑當然強健。”

“也對。”宮黛醒悟了，然後問道，“話說，我們是來旅遊的，你爲什麽在這裏？”

“百年前悟得道之所在，西去天竺後，歸來尋得一峰修行。”

“西遊記也冒出來了？不過佛教祖庭好像在尼泊迩吧？”

“婆羅門教。”

“你不是道教嗎？”

老道搖頭，“天下萬物皆爲道，華夏盤古與基督上帝皆爲創世之神，俱是先人編纂後人潤色而成。”

“話雖如此，”宮黛說道，“但這兩個也不一樣，一個死了，一個活着。”

老道輕笑道：“神權王權罷了。”

宮黛不解，“什麽意思？”

山崎說道：“字面意思，因爲重王權，所以盤古必須死，而重神權的，上帝必須活着。”

“靠了，這也行。”宮黛咂舌，“不過你說的道之所在又是什麽？”

“無爲。”

宮黛不瞞，“切，等于沒說。”

山崎歎道：“大概就是什麽都意義，相對于道來說，國家興亡天下蒼生，根本沒有意義。”

“怎麽會？”

“因爲時間太久遠了，人類至今隻不過幾千上萬年的文明而已，花開花謝，對話來說是一輩子，對人來說隻是幾個月，而人類對地球來說，同樣如此，一切都沒有意義。”

老道撫須颔首，“孺子可教。”

宮黛笑道：“喂喂，你可别想引誘我哥出家，他有一堆情債呢。”

老道輕笑，“道，無處不在，唯心而已。”

山崎點頭，“謹受教。”

宮黛抗議道：“受什麽教啊，哥，你還真想出家啊？那多沒意思啊，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

山崎笑道：“規則是人定的，不是大道定的，道才不管那些個。”

老道很滿意，“此言大善，吾等相逢既是有緣，且去吾居坐。”

宮黛牙癢癢，“老頭，你真不厚道，這時候才說你家在這裏，不過你家住這裏？你移民來的？”

“此山即吾家。”

“占山爲王可不好，你又不是孫猴子。”

“有地契爲證。”

“我服你了，别告訴我是一百年前買的。”

“然也。”

“你不是修道的嗎？兩袖清風，哪來的錢，不會是做梁上君子了吧？要麽是偷皇宮的，不，是慈禧的買命錢？”宮黛喋喋不休，“說句不客氣的話，既然是無爲，那死了也沒關系，還修什麽道啊？”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無有區分，然，道恒在，人卻隻一世，吾思，道不可言，故尋道以觀其形，此乃吾唯一之願耳。”

宮黛想都不想的抱怨，“你能不能說白話，聽的真費力，又不是考文言文閱讀理解。”

山崎笑道：“大概是說，他不在乎生死，但與其死了，不如活着，他想看看，道，到底是什麽，這樣也算沒有白來這世上活一遭。”

老道笑着說了一段話，宮黛直接送上一對大白眼，印地語，她更聽不懂了。

說話間，拐過山道，一眼可以望見遠處山腰有片村落。

宮黛好笑，“那是你家？地主啊？”

老道指指前方，那有一座竹木搭建的院，獨自座落于山林間，如果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山崎向山下的大部隊揮手打個招呼，距離雖遠，卻看的見。

沒進院門，就能聞見藥味，顯然老道也有在服藥。

屋檐下的架子上，有數種腌制的肉，看色澤痕迹，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山崎琢磨，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是山下的村落中人送的，估計是老道的醫術，又或者租金什麽的。

老道說這山是他的，山崎相信，至于怎麽來的，憑老道的本事，搶來的，騙來的，醫病換來的，錢買來的，都是易如反掌。

院中爐上燒着水，不是炭火釜罄，是太陽能爐竈高壓鍋，而且是一排。

水缸裏的不是水，而是冰雪。

老道讓兩人在竹凳上坐下，奉茶待客，茶是參茶。

宮黛閑不住，四處逛了下。

廁所一間，幹式的，高山上，沒什麽異味。

浴室一間，大木桶，放了一堆藥，藥浴。

廚房一間，散開的各種山菜擺滿了架子，一堆一堆的山參、山藥、黃精什麽的，大概就是主食了，正宗的世外高人夥食。

書房一間，本以爲有一堆書呢，卻隻有一個蒲團，連個道字什麽的圖畫都沒有。

鎮元子好歹還供奉天地呢，從這點說，他還真有鴻鈞做派。

卧房一間，床上鋪的是獸皮羽絨被，絕對是自制的，泥土壁爐一個，也就是仗着氣候，不怕把屋子燒了。

雜物房一間，裏面一堆木竹家具，想來是壞了就換新的。

宮黛回到桌旁，端起杯子看了看，發現也是木頭的，“我以爲你有一堆書呢。”

老道撫須感慨，“書中無道，不看也罷。”

“那你修的是什麽道？”

“築基練精，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化神還虛……”

宮黛好笑，“返虛成仙，你可以去寫說了。”

老道搖頭，“四句同修，無分先後，确可成仙。”

宮黛笑道：“哦？那你飛個給我看看。”

老道搖頭，“禦風飛天，吾尚不會，縮地成寸，吾尚在修行。”

宮黛好笑道：“那你會什麽？”

“仙，乃人有山之力，吾不及遠矣。”老道說話間再次準備茶水待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