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侖比亞,9月八日,星期五,麥德林市,車中。
雖然是在加長型的防彈車中,但山崎仍然感覺到一絲寒意,那是一種背後随時有人打冷槍的感覺。
凱瑟琳笑道:“這個警惕的表情很好,保持警惕才能活得長久。”
“謝謝提醒。”山崎真心實意的說道,他感覺這個世界不是表面上那麽安全。
凱瑟琳說道:“好了,留心看外面,這裏雖然還不是很直觀,但是也能體現出人與人的不同。”
聞言,山崎看向車外,發現外面也就比難民營好一些,頓時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貧民窟。
看着那些旁觀汽車的人,山崎也深刻的明白了,爲什麽有人會爲5美元而殺人了。
“砰!”不知道哪裏的人開了槍,然後槍聲群起。
子彈打着緩慢行駛的車上,不過都彈開了,這可是防彈車。
山崎放下了擔心,嘴角卻拉出一個苦笑,如果是一般的車子,他們現在已經死了吧。
誰也想不到,無怨無仇的,無緣無故的,他們居然會開槍。
完全讓人反應不過來,而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凱瑟琳邪笑着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箱子打開,裏面全是一萬數值的鈔票。
“這是哥侖比亞比索,相對美元來說,隻有幾千分之一的價值。”
凱瑟琳打開車頂窗戶,隻是一個縫隙,從錢箱裏拿了一沓鈔票塞了出去。
一百張鈔票随風飛舞,頓時如天女散花一般滿天飄揚。
當人喊破那是一萬元一張鈔票的時候,槍聲頓時停了,一大堆人從路兩邊的破舊建築裏沖出來搶錢,不少人手中都拿着槍。
顯然,剛才放冷槍的就是他們。
隻是,很難想象,那些看起來随時要倒下的建築裏會有那麽多人。
凱瑟琳看出來了,指指地下,“他們住在地下,警察來了,好轉移。”
宮黛看的好玩,動手丢錢。
這時,前面有一個年輕女人,她并沒有去搶錢,隻是看着,并向汽車豎中指。
山崎有些感慨,“總算有個不愛錢的。”
凱瑟琳讓車子在她身邊停下,“嗨,把衣服都脫了,這就是你的。”
凱瑟琳說的是西班牙語,山崎不明白。
不過随着一沓錢遞出車窗縫隙,那女人就在大街上,毫不猶豫的把衣服都脫了,山崎也明白凱瑟琳在說什麽了。
山崎扭頭不看,宮黛吹了個口哨,那女人身材不錯。
而那女人拿到錢,也不穿衣服,抱着衣服就跑了。
山崎原以爲她是怕羞,再一看,後面有人追了過來,立刻明白,那女人是怕被搶,也知道剛才她之所以不去搶錢,不是不想搶,是怕搶到以後保護不了。
凱瑟琳讓司機開動汽車,同時笑嘻嘻的遞上一沓鈔票。
山崎無奈的接過,從天窗上撒了出去,然後又是一沓,再一沓。
那些去追女人的人立刻停了,折過來搶錢。
一箱錢一百沓一萬張一萬面值的比索,一億比索撒完,汽車也穿過了貧民窟,而整條路上都是是搶錢的人。
山崎注意到,車隊中有輛車離開了。
凱瑟琳解釋道:“那是去談判了,我來接你們,随便拜訪地頭蛇。”
“哈,原來這錢也不是白撒的。”宮黛明白了。
“沒錯,”凱瑟琳笑道,“這個國家的地下世界很兇猛,不過你讓他們随便撒一億比索,他們也舍不得,我這就是一種姿态。”
“雖然我們和其他地下組織有了約定,交了保護費,但信用這東西,有人視之如命,有人卻不在乎。”
“能讓惡狼不敢上前的,不是裝兔子,而是要擺出兇猛的姿态,讓惡狼有所顧忌。”
“想讓惡狼聽話,得讓它知道,做什麽才有肉吃,做什麽隻會是死路一條。”
山崎聽出了意思,“你還想收服他們?”
凱瑟琳點頭,“有這個想法,我不打算多派人手過來,不值得。”
“我打算至少要收服一個地頭蛇,由他來建立一個地下勢力。”
“實力嘛,至少要能夠保護遊樂園,不再交保護費。”
宮黛舉手道:“支持支持,交保護費實在太遜了。”
凱瑟琳頓時眼前一亮,“宮黛老闆,給些經費吧。”
“嗯……”宮黛猶豫了
這時,一個女騎警過來了,示意車子靠邊。
凱瑟琳讓車隊停下,聽那女騎警說什麽。
那女騎警用英語和西班牙語,詢問車子上的彈痕是怎麽回事。
凱瑟琳笑了,用西班牙語問道:“警校剛畢業的吧?”
“啊?”女騎警愣了。
“知道爲什麽你那些前輩們沒有攔我們的車嗎?”凱瑟琳說道,“因爲這個事情管不了,我們是在路過貧民窟時遇襲的,你覺得你能抓到人嗎?”
“呃……”女騎警沒話說了。
“你想爲我服務嗎?”凱瑟琳笑道,“分配來當交通騎警,身後也沒什麽關系。”
“我不接受賄賂。”女騎警義正詞嚴的拒絕道。
“我像是需要你做壞事的人嗎?我隻想扶持一個向着我這邊的勢力,”凱瑟琳笑道,“你也應該明白,警隊中存在着惡勢力,我隻是要自保而已,你也不想當炮灰吧,尤其你是個女的。”
女騎警猶豫了,她不想當那些收錢的人,但這世道就是你不收錢,别人收,别人用收來的錢去上貢,優先能獲得更高的位置。
個人是不是優秀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有沒有錢。
凱瑟琳邀請道:“來吧,上車來,我們好好聊聊。”
“我還在執勤。”
“這個簡單,讓你老大過來一趟。”
“啊?”
“就說抓到交通違規的人,而那人說認識他。”
女騎警猶豫着以警用無線電聯系老大,然後一個四十多歲的警察開車過來了。
“什麽事?”
“是我想收買你,以後爲我做事怎麽樣?”
凱瑟琳打開一個錢箱,同樣的一億比索。
警官看出了數額,幹咽一下,痛快的躬身行禮,“尊、尊貴的女士,哈維爾·拉米雷斯随時爲您服務。”
一億比索是他許多年的正常薪水,就算加上灰色收入,幾年也沒有這麽多,他隻是一個交通警。
“我會讓人聯系你的,現在我迷路了,想請這位幫我帶路。”
“沒問題,爲市民服務是警方的義務,寶琳娜·保德裏奇,我現在命令你帶這位尊貴的女士去她想去的地方。”
“多謝。”凱瑟琳遞上錢箱。
“能爲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警官提了錢箱,見凱瑟琳沒有反對,順便隔着手套行了吻手禮。
等他走了,寶琳娜·保德裏奇才回過神,這也太肆無忌憚了,當着她的面收錢。
凱瑟琳說道:“接下來我要去麗度劇院,我剛買下那一帶,當然,你也可以不去,就當從來沒發生過。”
“如果你想舉報,我是不會配合的,你也不可能拿到證據,你雖然是人證,但除非你想要被你上司栽贓陷害滅口,否則你最好乖乖閉上嘴巴。”
凱瑟琳關上窗戶,讓司機開車。
寶琳娜·保德裏奇猶豫了一下,跟上了。
山崎歎了口氣,滿腹惆怅,雖然沒聽懂,但看懂了。
凱瑟琳輕笑道:“這就是現實,不管理想再好,志向再遠大,當你真正步入社會以後,你會發現,如果你不能适應,那你就隻能被淘汰。”
“當然,那些絕世天才除外,就像宮黛老闆,沒有人能阻止她的腳步。”
宮黛得意的連連點頭,她就是天才,她是無敵的。
凱瑟琳說道:“還有,那些有錢人的後代,生來就是呼風喚雨的精英。”
“作爲普通人,想改變社會,太難了,你根本無法爬到那個高度。”
“就比如你,你的腦袋雖好使,但當你隻是一個兵的時候,誰也不會去聽你的話,你說多了,反而會治你罪,搞不好就把你殺了。”
山崎無言以對,這就是事實。
凱瑟琳繼續說道:“再比如說,你現在買的股票,是思科公司,對吧?他的創始人,拿着一億多美元就被擠走了,而現在思科公司的價值是多少呢?幾十上百億美元。”
“這筆錢,都被誰賺走了?是财團,是金融機構,而他們又是誰的?是那些社會精英,是那些富公子的父輩掌握着。”
山崎搖頭,“我認爲,這樣會出問題的,财富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終有一天會出問題。”
凱瑟琳冷笑道:“就算出問題,先死的也不是那些少數人,你信不信,就算核戰爆發世界末日了,他們也能在地下建立新世界,而統治者,仍然是他們的人。”
“人人平等的世界,現在已經證明,是不可能存在的,沒有任何一種制度,能夠讓統治者與被統治者處于一個平等的地位。”
“統治者一句話的事情,被統治者也許努力一輩子都做不到。”
山崎歎了口氣,這就是現實啊。
凱瑟琳攬住了山崎,“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平凡的子了。”
山崎點點頭,這個他明白,但還有些難以轉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