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裏很空虛，難得的空虛。”歐陽中石從直升機上下來，四周看了看，随後淡淡地說道。
蔣青鸢面色很冷，一聲不吭。
此刻的黑暗之城，正在經曆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這句話，不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這麽好的風景裏散步，應該有個極好的心情才是，爲什麽一直保持沉默呢？”歐陽中石問了句廢話，他和蔣青鸢并肩走在黑暗之城的街道上，說道：“我想，你對這裏一定很熟悉吧？”
蔣青鸢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肯定遠沒有你熟悉。”
這話語之中，嘲諷的意味非常明顯。
“我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是，這裏的每一條街道，都刻在我的腦海裏。”歐陽中石笑了笑，也沒有過多地解釋：“畢竟，這裏對我而言，是一片藍海，和國内完全不同。”
華夏國内，對于歐陽中石來說，已經不是一片紅海了，那根本就是血海。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蔣青鸢：“國内，是蘇家的天下，而好女人，也都是蘇家的。”
“我希望你剛剛所說的那個名詞，沒有把我包括在内。”蔣青鸢說道。
“我對着你說出這些話來，自然是包括你的。”歐陽中石說道：“如果不是因爲輩分問題，你原本是我給歐陽星海選擇的最合适的伴侶。”
蔣青鸢冷笑着說道：“我可比歐陽星海大上好幾歲，他還得喊我一聲青鸢姨。”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本來可以很美好的事情，卻再也找不回來了。”歐陽中石說道：“我們失去的不止是過去，還有無限的可能……你可以繼續在首都呼風喚雨，而我也不用背井離鄉。”
“不，我的觀點恰恰相反，在我看來，我隻是在遇到了蘇銳之後，真正的生活才開始。”蔣青鸢說道，“我那個時候才知道，爲了自己而真正活一次是什麽樣的感覺。”
歐陽中石說道：“我好像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但是，在别人看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我自己。”
蔣青鸢對于讨論這些壓根沒有任何的興趣，她冷冷地說道：“你把我拉到這裏，就是爲了說這些？”
“不，我說過，我想搞一點破壞。”歐陽中石看着前方雪山之下影影綽綽的神王宮殿：“既然得不到，就得毀掉，畢竟，黑暗之城可難得有這麽守備空虛的時候。”
他好像根本不着急，也并不擔心宙斯和蘇銳會趕回來一樣。
“建築被毀掉還能重建。”蔣青鸢說道，“
但是，人死了，可就沒法複生了。”
蔣青鸢的這後半句話，其實是在威脅歐陽中石，她已經看出來了，對方的身體狀态并不算好，雖然已經不那麽憔悴了，但是，其身體的各項指标必然可以用“糟糕”來形容。
在她看來，歐陽中石并沒有辦法把這裏所有人都殺掉，哪怕神王宮殿被燒毀了，也能擁有重建的機會。
更何況，蘇銳并不在這裏，太陽神殿的總部也不在這裏，這才是真正讓蔣青鸢安心的原因。
她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是否會成爲蘇銳的軟肋，才重要。
蔣青鸢甯願死，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以前的蔣青鸢非常想讓蘇銳多在意她一點，但是，現在，她非常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生死和不要蘇銳産生任何的聯系！
這種想法其實真的很樸素，不是嗎？
有些愛情，一旦到了關鍵時刻，确實是可以讓人迸發出巨大的勇氣來。
聞言，歐陽中石看了蔣青鸢一眼：“放心，我既然把你都帶來了，肯定會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所以……你切勿高興地太早。”
蔣青鸢聽了這句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一點僥幸的想法也随之煙消雲散了。
歐陽中石就像是個頂尖的心理分析師，把所有的人情世故全部看了個通透。
這樣世事洞明的老妖怪，真的太難對付了！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中石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看來電顯示，他說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現在，東風來了。”
蔣青鸢說道：“也可能是寒冷的北風，能把你凍死那種。”
“這不會發生的。”歐陽中石淡淡地笑了笑，按下了接聽鍵。
接通了電話，聽着那邊的彙報，歐陽中石那消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看到歐陽中石的笑容，蔣青鸢的心中驟然湧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這絕對不是她所願意看到的情況！
女人的直覺都是敏銳的，随着歐陽中石的笑容越來越明顯，蔣青鸢的面色也開始越發嚴肅起來，一顆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因爲，她知道，歐陽中石此刻的笑容，必然是和蘇銳有着極大的關系！
果然，在挂了電話之後，歐陽中石問向蔣青鸢：“你願不願意猜一猜，我爲什麽會笑？”
“我不想猜。”蔣青鸢的聲音冷冷。
“因爲，我看到了曙光。”歐陽中石看到了蔣青鸢那攥起來的拳頭，也看到了她緊繃的面容，于是笑着搖了搖頭：“神仙也救不回蘇銳了。”
說完之後，他輕輕一歎：“大費周章才完成了這件
事情，也說不清到底是孰勝孰敗，哪怕我勝了這一局，也隻是慘勝而已。”
他倒是看得比較清楚。
的确如此，就算是蘇銳此時被活-埋在了西西裏島的地底，就算他永遠都不可能活着走出來，歐陽中石的勝利也實在是太慘了點——失去家人，失去基業，僞善的面具被徹底撕毀，餘生也隻剩苟延殘喘了。
由于握拳太過用力，蔣青鸢的指甲已經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痕！嘴唇也被咬出血來了！
她對此恍若無覺，随後問道：“蘇銳到底怎麽了？”
哪怕蔣青鸢平時很成熟，也很堅強，但是，此刻說話的時候，她還是情不自禁地顯現出了哭腔！
難道說，歐陽中石的布局真的成功了嗎？否則的話，他此刻的笑容爲何如此充滿自信？
這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這一次，輪到歐陽中石默不作聲了，但此刻的無聲并不代表着失落。
他沉默地看着蔣青鸢的臉，在兩三分鍾之後，才搖了搖頭：“我現在忽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愛好，那就是欣賞别人絕望的表情。”
這個愛好如此之變态！
“你快說！蘇銳到底怎麽了？”蔣青鸢的眼眶已經紅了，音量陡然提高了好幾倍！
很顯然，她的情緒已經處于失控邊緣了！
“西西裏島塌了一座山，而你的蘇銳，此刻就在那座山底下。”歐陽中石說道：“當然，他就算是大難不死，可若是想要出來，也是千難萬難。”
蔣青鸢說道：“我現在就去想辦法救他！”
說完，她扭頭欲走。
然而，兩個身穿迷彩服的雇傭兵壯漢卻一左一右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蔣小姐，沒有老闆的允許，你哪兒都去不了。”
蔣青鸢扭頭看了歐陽中石一眼：“你到底想要什麽，能不能直接告訴我？”
“我已經說過了，我想毀掉這個城市。”歐陽中石直視着蔣青鸢的眼睛：“你認爲建築毀掉了還能重建，但我并不這樣認爲。”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相信我，如果黑暗之城被毀掉的話，光明世界裏沒有人願意看到他重建起來！”
說到這兒，他加重了語氣，似乎非常确信這一點會變成現實！
“如今，宙斯不在，神王宮殿精銳盡出，其他各大天神勢力也傾巢出擊，這對我而言，其實和空城沒什麽兩樣。”歐陽中石淡淡地說道。
這當然不是空城，黑暗世界裏還有不少居住者，那些傭兵團和天神勢力的部分力量都還在這裏呢。
然而，歐陽中石偏偏有着無視這一切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