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身就是一件超出預料的事情!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似乎他們應該一直躲在這醫院的病房裏,永遠不和蘇家兩兄弟打照面才是!
可是,他們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走出了醫院!
這是要直面蘇家兄弟了嗎?
嗯,雖然看起來有些憔悴,雖然歐陽星海的臉還有點紅腫,但是,這父子兩個并沒有失掉精氣神。
也許,他們二人這幾天來都沒怎麽睡着,實在是因爲内心深處的愧疚太大了,可是,現在,爲了活下去,他們必須直面這種愧疚的情緒,并且将之從自己的内心深處徹底清除出去。
“有點意思。”蘇銳眯着眼睛說道:“看來,這父子兩個比我們想象中要主動很多。”
的确,能把自己爺爺所居住的地方直接炸毀,這樣的人,又怎麽能以常理來揣度呢?這父子倆接下來會在這棋盤上走出怎樣的一步,真的沒有誰可以預料。
其實,在歐陽健别墅的爆炸事件之中,有個細節是細思極恐的。
當時,在那别墅裏,有十七八個歐陽家族的人,爆炸之前,陳桀骜完全可以制造出一點别的動靜,讓這房子裏的人在短時間内轉移,使得他們可以免于慘死在爆炸之中,可是,陳桀骜當時并沒有這麽做,歐陽星海也沒有授意他采取這樣的方式,導緻最後直接炸死了十七個人!
那麽,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爲了掩人耳目,爲了最後結果更逼真,歐陽星海不惜多犧牲掉幾個家人!
這樣的心思,已經不止能稱得上是狠辣了,簡直是變态了吧!
一想到這一點,從蘇銳眼睛裏面射出來的精芒便變得愈發冷冽了起來。
然而,雙方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并沒有碰撞出任何的火花來。
因爲,歐陽家父子,壓根就沒有接招。
他們的眸光有些灰敗,有些暗淡,沒有半點犀利的感覺,和蘇銳眼裏的刺目精光形成了極爲鮮明的對比!
至于蘇無限,雖然他也是站在勞斯萊斯的旁邊,迎着歐陽父子,可是,他眼睛裏面的光芒卻很平靜,并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
蘇無限這樣做,似乎是把控場權完全地交給了蘇銳,也似乎是在考量着接下來該如何接招。
“你們總算出來了。”蘇銳走上前去,“外面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吧?”
歐陽星海看着蘇銳,眸光之中黯淡之色半點不減:“沒看到,但聽說了。”
“不想發表什麽評價嗎?”蘇銳問道。
“沒什麽好評價的,這都是他們的選擇而已。”歐陽星海說道。
蘇銳卻搖了搖頭:“其實這是你的失策,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歐陽星海攙扶着歐陽中石,說道:“這件事情可和我并沒有任何的關系。”
“你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蘇銳說道:“我說你失策,是因爲,如果你不讓這些南方世家子弟攔着我,我說不定現在都已經到機場了。”
本來,蘇銳确實是在離開醫院的時候,遇到了所謂的南方世家聯盟,不過,這和歐陽星海的失策并沒有任何關聯,畢竟,蘇銳就算是到了機場,也是可以殺回來的。
“你現在也仍舊可以去機場,也仍舊可以離開這座城市。”歐陽星海說道。
“不好意思,我本來并沒有多麽懷疑你,隻是有一點點懷疑而已。”蘇銳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了一起,比劃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随後他說道:“但是,當南方世家聯盟鬧了這麽一場之後,我就徹底地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麽,沒必要告訴我的。”歐陽星海說道,“我父親還很虛弱,我要扶他去休息了。”
說着,歐陽星海攙扶着歐陽中石,準備繞開蘇銳。
蘇無限還靜靜地斜靠在勞斯萊斯的車身之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仍舊在觀察着現場的情況。
或者說,他還在看着對方究竟能做出怎樣的表演。
“關于爆炸案,你們不想再多說一點什麽嗎?”蘇銳眯着眼睛說道。
“我父親已經很悲傷了,我也一樣。”歐陽星海看着蘇銳,說道,“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是什麽,如果你認爲這件事情是我做的,那麽,就請拿出證據來吧。”
蘇銳早就料到歐陽星海會這麽講,他笑了笑,說道:“我聽說歐陽蘭也暈過去了,是你幹的吧?”
“不是我幹的,是你幹的。”歐陽星海面無表情地說道:“是你打傷了她。”
“呵呵,很好。”蘇銳說道,“你的答複可真是讓我很滿意呢。”
“既然你滿意了,那麽,我們能走了嗎?”歐陽星海說道。
“不能走。”蘇銳說道,“這次爆炸案疑點重重,我需要請你們去國安配合調查。”
“你難道沒看到,我父親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嗎?”歐陽星海又說道。
很顯然,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順利離開。
從炸毀山中别墅開始,歐陽星海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懸崖邊緣踱步,每一步都是在向死而生!
當然,稍有不留神,稍稍大意一些,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虛弱不是理由,國安同樣也會給你們提供很好的醫療條件。”蘇銳說道,“放心,有我在這裏,不會有任何人敢往你們的身上潑髒水的。”
停頓了一下,蘇銳又說道:“當然,我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一定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蘇銳的這句話之中有着極爲強悍的壓迫力,似乎讓周圍的空氣都爲之而停滞了下來。
“除非你們能夠拿出确鑿的證據,否則的話,我是一定不會跟你們離開的。”歐陽星海說道:“我也請你相信我,我能做到這一點……我保證。”
說這話的時候,歐陽星海的眼睛裏面也開始釋放出了濃烈的精芒,那黯淡之色已經消失無蹤了!
他的目光,終于和蘇銳的眼光徹底碰撞在一起,這一刻,已是火花四濺了!
在這兩個年輕人對視的時候,蘇無限終于邁步,走到了歐陽中石的面前。
他看着對方,說道:“嶽歐陽是你的人,大火是你放的,你騙了我很多年。”
這三句話初聽起來語氣很淡,并沒有多少自嘲或是嘲諷别人的感覺,可實際上……真的是簡單直接,殺氣四溢!
“不是我。”歐陽中石很直接的回應道。
其實,當年,歐陽中石若是想殺掉還是一個孩子的蘇銳,完全可以有很多種精準打擊的方式,根本沒必要放一場大火,燒死那麽多孩子和老師。
然而,他恰恰是這麽做了。
這是爲了讓那一場謀殺,看起來更像是意外!
這和歐陽星海把歐陽健的别墅炸上天也是一樣的!
這爺倆,其實很多行動方式都很相似!
他們都擅長韬光養晦,都更喜歡用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當然,他們也同樣擅長把髒水潑到别人的身上!
蘇無限沒必要向歐陽中石尋找答案。
因爲,所有的答案,都已經在心中了。
“現在否認,似乎并沒有任何意義了。”蘇無限看着歐陽中石:“你燒了福利院,又燒了白家,蘇家不會放過你,白家同樣也不可能放過你的。”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沒有證據。”歐陽中石說道,“這是個講證據的國家,如果簡單的因爲你的懷疑就給我定罪,那麽,這個社會就要亂套了。”
蘇無限說道:“不,如果放任你繼續搞下去,這個社會才是真正的亂套。”
“我一直在山中隐居,我能搞什麽?”歐陽中石說道,“至于嶽歐陽,确實不是我的人。”
“他名字裏的‘歐陽’,正是歐陽家族的‘歐陽’。”蘇無限說道:“這是秘密嗎?”
“即便不是秘密,那麽,歐陽家族有那麽多人,你何至于認爲,嶽歐陽是我的人呢?”歐陽中石說道,“我隻是想要離開這裏,去找個地方好好療養,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們。”
在說這話的時候,歐陽中石還努力地挺直身體,負手而立,就像他以往一樣。
好像是要通過這種動作來維持自己的驕傲。
隻不過,由于身體确實是比較虛弱,使得歐陽中石的後背并不能完全挺直,此時的他比之前也好像蒼老了很多。
本來他人就瘦削無比,此刻很多天沒有吃飯,更是形銷骨立,感覺已經步入了風燭殘年一般。
“你已經演了那麽久,多演一次好像也沒什麽,不過……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蘇無限說道。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沒什麽是不能說的了。”歐陽中石說道,“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不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完全忘記了,他也對蘇無限隐藏了很多很多。
蘇無限并沒有立刻講話,而是看向了遠方。
這個時候,一輛商務車從道路盡頭緩緩地駛了過來。
而一排噴塗着“國安”字樣的轎車,也緊跟在後面。
蘇銳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在車子駛過來的時候,蘇無限對歐陽中石說道:“我的時間緊張,更何況,這件事情已經拖了那麽多年,所以,讓我們快點解決吧。”
雖然蘇無限說這句話的時候,用了個語氣詞,可是,蘇銳知道,這無疑代表了他最斬釘截鐵的口氣!
歐陽中石笑了:“無限,如果你的解決方式,是讓國安把我給強行帶走,那麽,這可就太讓我失望了。”
“不會的。”蘇無限說道,“咱們兩個鬥了那麽多年,這最後一次,我好歹也得讓你心服口服才是。”
說話間,商務車已經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蘇熾煙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
緊接着,副駕的門也開了。
這一次,走下來的是蔣曉溪!
随後,這兩個姑娘一左一右,把一個老人從車裏攙扶了下來。
這個老人站定之後,目光陰沉且複雜的看着歐陽中石父子。
當看清這個老人模樣的時候,歐陽中石的眼睛頓時瞪圓了!
而歐陽星海則是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不,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