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
看到自己的堂兄弟露面,白秦川也明顯有些意外。
事實上,這哥倆的見面機會極少,感情并沒有多深……如果讓白秦川自己來在蘇銳和賀天涯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說不定還會更傾向于蘇銳呢。
“嘿,我剛剛聽說這裏有聚會,于是就過來了。”賀天涯說着,便大大方方的落座了:“你們不會不歡迎我吧?”
許久不見,這位白克清的公子似乎是顯得更加清瘦了一些,也許是由于手術成功的緣故,他的精神頭兒也算是相當不錯。
相比較之前那鋒芒畢露的樣子,賀天涯的身上少了些許的銳利,多了一些内斂與成熟。
“那倒不至于不歡迎……”
白秦川說道,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蘇銳就把話頭接了過去:“其實是挺不歡迎的。”
直截了當。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歡迎就是不歡迎,老子隻想吃飯吃得舒心,何必爲了面子要跟你客客氣氣?
于是,賀天涯也咳嗽了起來。
白秦川見到堂兄弟被蘇銳這樣直接地怼過來,心裏面竟然還有些暗爽。
“那我來介紹一下……”白秦川打了一下岔:“天涯,你還不認識吧,這位是張家的斐然姐,現在……”
“認識。”賀天涯直接說道:“我剛從米國回來的時候,就約斐然姐吃了個飯,想談一些合作的事情,隻是沒談成罷了。”
白秦川覺得自己一鼻子都是灰,悶頭喝了一口酒。
賀天涯主動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聞了聞氣味,說道:“好酒。”
“廢話。”白秦川沒好氣地說道:“這瓶酒的價格,抵得上我以前一年的工資。”
“哦?現在終于不端着你那個鐵飯碗了?”賀天涯微笑着問道,語氣裏都是嘲諷的味道。
這個家夥的顔值相當可以,他那唇角微微翹起的樣子,頗有一點邪魅的感覺。
“有那層身份束縛着,我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幹脆辭職離開了。”白秦川着實不想回答賀天涯這個問題,但是爲了飯局的整體氣氛,他又選擇了忍氣吞聲。
白秦川之前一直在首都發改委工作,每天低調的不得了,其實白家本來想讓他走仕途之路,在前期多積累一些資源,不過到了後來,白家的前途急轉直下,白秦川在這條道路上已經不可能有什麽光明的未來了,于是幹脆辭職出來,反倒輕松一些。
其實,依着白秦川之前的行事風格,他在機關裏面的表現也挺鹹魚的。從來都不是幹勁十足的樣子,但也不犯什麽錯,頂多是無功無過。
看着賀天涯,白秦川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和銳哥的這次聚會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就連餐廳都是我親自打電話訂的,你又是從哪裏得知了這個消息?”
其實,白秦川非常看重這次和蘇銳的碰面,這關乎他日後的走向,這頓飯極有可能成爲他未來幾年的轉折點。
沒錯,在很多事情上,白秦川一直都是苟着的,看起來不争不搶的,但是他的内心深處對權力始終不曾淡漠過。
哪怕短暫的換成白淩川等人掌管白家的大權,可這在白秦川看來,也都是自己主動讓出來的,自己若是不給,他們根本沒資格搶。
事實也确實如此,如果白秦川想要搞垮白淩川的話,根本不是什麽難事,到後期再發力也完全來得及。
白秦川其實想要借着這頓飯,仔細的看一看蘇銳對白家是什麽樣的态度,然後再決定自己的道路。
畢竟……他曾經做過一些極爲危險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是絕對不能暴露出來的。
當然,這些所謂的危險的事情,也給他未來在某些方面的行事打下了一個非常紮實的基礎。
現在,和蘇銳面對面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白秦川就已經能夠判斷出來,蘇銳并不知道某些事情。
于是,本來挺愉快的聊天,本來極有可能改善雙方關系的飯局,被賀天涯這麽強行的插了一杠子……幾乎給攪黃了一半。
聽到了白秦川的問話,張斐然也把筷子給放下來了。
她對這個問題也極感興趣。
本來是一場雙方單線聯系之後就決定的聚餐,怎麽就能讓賀天涯知道了呢?
除了蘇銳之外,張斐然并沒有把這次吃飯的時間地點告訴過第三人。
賀天涯還沒回答呢,白秦川就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這次雖然是我預定了餐廳,但是餐廳經理也不知道來吃飯的究竟是誰,你是怎麽知道的?千萬别告訴我,你監聽了我的電話。”
這飯局還沒正式開始呢,就已經變得有點火藥味兒了。
說不定接下去就會是劍拔弩張的結局了。
“我對監聽你的電話可沒有任何的興趣。”賀天涯說道:“當然,我更沒有收買你的司機。”
這句話讓白秦川的眉頭皺了皺:“你收買了也沒用,我的司機也不知道我來這裏做什麽。”
“好吧,那麽在這件事情上,我好像不得不坦白了。”賀天涯微笑着說道:“其實很簡單,我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面,也想和蘇銳吃頓飯,咱們有着同樣的目的。”
白秦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睛裏面滿是不快:“所以你就跟蹤了我?”
賀天涯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剪刀手:“跟了兩天。”
這笑容無比燦爛。
可是,他笑得越開心,白秦川的心裏面就越不爽。
他又不沒有學過反偵察,根本不可能意識到,自己在這兩天的時間裏面,無論去哪裏,都有一雙眼睛從背後盯着!
“咱們倆是堂兄弟,你要是想來蹭飯,我不可能不帶着你,一個電話就能夠挑明的事情,何必用如此不愉快的方式呢?”白秦川很不爽地說道。
他的面色已經冷了下來。
在手術之後,賀天涯看起來還是如此的驕縱,當然,這才更像他。
“我并不會在意你怎麽想。”賀天涯說道。
“你的身體好點了嗎?”蘇銳問向賀天涯。
“手術很成功,算是把身體裏面的定時炸彈給清除掉了。”賀天涯說道:“當然,這也證明,我是個很怕死的人。”
“我可從來不認爲,一個能夠徒手攀登酋長岩的人,會怕死。”蘇銳說道。
在網上有一些不戴任何安全護具、徒手攀登酋長岩的視頻,哪怕是隔着屏幕圍觀,都讓人覺得雙腿發軟,然而,這麽瘋狂的事情,賀天涯竟然也幹過。
關鍵是,他還成功了。
張斐然還是第一次聽說賀天涯的這段經曆,不禁很是有些意外。
曾經在米國讀書工作的她,對于酋長岩自然是有過相當的了解,此時,張斐然看着賀天涯,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對這個男人做出評判了。
“不,這是兩回事,在徒手攀登酋長岩之前,我曾經戴着安全措施爬了一百多次。”賀天涯說道:“到後來,我閉着眼睛都知道所有的落腳點在哪裏,我知道每一步該用怎樣的發力動作,哪怕隻是徒手,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停頓了一下,他話鋒一轉:“但是,這次的病,卻讓我有種失控的感覺。”
“所以呢?在這場病之後,你看透人生了嗎?”白秦川問道。
賀天涯看了看自己的堂兄弟,微微一笑,說道:“插嘴可不是個好習慣。”
“我從來不喜歡插嘴。”白秦川悶聲悶氣的回答。
明明是他主導的飯局,結果賀天涯在來了之後,卻搶走了所有的風頭,這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很不爽啊。
“其實,秦川所問的這個問題,也是我想問的。”蘇銳的胳膊肘撐着桌面,身體微微前傾,保持着一個隐隐施加壓迫力的姿勢,說道:“你看透人生了嗎?”
“看透了,這輩子,健康第一,其他都可以排在後面。”賀天涯說道。
“感覺這像是一句廢話。”白秦川夾了個花生米,扔進嘴裏,使勁嚼着。
感覺他像是要把賀天涯給嚼碎一樣。
“爲什麽我覺得你現在這表現還挺萌的?”賀天涯直截了當的說道。
唉,他從頭到尾也沒喊白秦川一聲“哥”。
白秦川又被嗆着了。
蘇銳笑了笑:“我感覺,在這裏看你們鬥嘴,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沒想到白家兄弟還有這一面。”
賀天涯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姓賀。”
“你不承認自己是白家人?”白秦川立刻抓住了對方話語裏的漏洞,“你這話要是被爺爺聽到,他會很寒心的。”
“我承認那是我爺爺,和我承認我是不是白家人,這是一碼事嗎?”賀天涯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本來就不喜歡白家,否則也不會在國外呆那麽多年了,”
“不喜歡歸不喜歡,但是我并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說出來。”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聽了這話,之前一直不爽的白秦川一下子樂了:“三叔來了啊。”
賀天涯那英俊的臉上露出了發苦的神色,他竟然難得地小聲抱怨一句:“不該來的都來了。”
蘇銳站起身來。
兩個身影先後從餐廳門口走了進來。
蘇意,白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