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這麽惬意的清晨,蘇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首都的新鮮空氣,覺得人生也挺美好的。
今天少見的沒有霧霾,天色在這個點兒剛剛的亮起來,春寒料峭的日子裏,總是讓人會平添很多的遐想與希冀。
這包子鋪應該也是一間老字号了,望着從蒸籠上不斷冒出的熱氣,蘇銳覺得心情大好。
而蘇無限正背着手,跟老闆聊着什麽。
看到蘇銳過來,他指了指外面的幾張桌子:“坐門口吃,想吃什麽?包子還是油條?”
“蘇無限啊蘇無限,你讓我很驚喜啊。”蘇銳沒想到蘇無限竟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包子還是油條?
要是放在以往,蘇銳一定會覺得蘇無限天天吃西餐喝牛奶吃牛排,隻要在外面用餐,除了他自己的餐廳酒店之外,必須是米其林三星餐廳,可現在看來,蘇銳的想象已經完全被颠覆了。
“我就要豬肉大蔥餡兒的。”蘇銳說道:“再來碗豆漿。”
他已經聞到了香氣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以這樣放松的心情在這樣的環境中吃早餐了。
這是蘇銳想要的感覺。
雖然對面坐着的不是什麽美女,但蘇銳很享受這種心情和狀态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老蘇啊,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包子鋪老闆說道。
他應該就是店鋪招牌上的“老顧”了,說話語氣聽起來和蘇無限非常的熟絡,不過關鍵是,這老闆似乎并不知道蘇無限的真正身份,否則可能就叫不出“老蘇”二字了。
“搬家搬的遠了,來這裏就不方便了。”蘇無限笑呵呵的說道:“哪還能像三十年前那樣,天天來這裏吃早飯。”
三十年前?
看來這兩人也是老交情了。
“是啊,以前住的近,老街坊的互相還能有個照應,現在都住在高樓大廈裏了。”老顧笑呵呵的說道。
等到包子好了,蘇無限端了整整一蒸籠過來,放在了蘇銳的面前,然後還弄了兩碟鹹菜。
老顧的媳婦在一旁炸着油條,蘇無限笑道:“嫂子,油條好了來幾根啊。”
“好嘞,你先吃着,好了給你送過去啊。”老顧的媳婦笑呵呵的喊道。
“你以前擱這兒長大的啊?”蘇銳問道。
“以前的幹部大院就在這裏。”蘇無限說道:“這裏是老字号了,老顧也算是子承父業,味道非常好。”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蘇銳真的很難相信,這個坐在矮凳上吃早點的男人,竟是蘇無限。
蘇銳咬了一口包子,濃郁的豬肉大蔥香氣瞬間便在口腔之中彌漫了開來,這種感覺非常好,讓蘇銳忍不住的喊了一聲爽。
“味道怎麽樣?”蘇無限笑着問道。
“味道不錯。”蘇銳揉了揉眼睛,說道:“我沒看錯吧?你居然笑了。”
蘇銳三口兩口便解決了一個大肉包子,然後開始對付第二個,喝了一肚子的酒,此時覺得包子這種食物簡直無比的美味。
老顧的媳婦把剛剛炸好的油條端上桌子,說道:“也幸虧你們來的早,要是晚來一小時,城管就得把這矮桌給沒收了,那樣就隻能在店裏面吃了。”
蘇無限笑呵呵的,對此表示非常的理解。
“沒辦法,有些時候爲了城市環境,就得這樣。”蘇無限一邊吃着包子一邊說道:“隻要你們家的包子鋪能一直開下去就行。”
看着蘇無限笑呵呵的和老顧夫婦兩個唠家常,蘇銳覺得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然後,這種不真實的感覺漸漸的清晰,蘇無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有了更爲真切的輪廓與線條。
也許是餓了,沒幾分鍾的工夫,整整一蒸籠包子便被蘇銳消滅光了,見到他這種飯量,蘇無限搖了搖頭:“帶你出來吃飯真費錢。”
說完,蘇無限又喊道:“老顧,再來一籠豬肉大蔥餡兒的。”
“就這點包子還吃不垮你。”蘇銳說道:“要是把你的錢全部換算成包子的話,得吃幾輩子?”
蘇無限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包子還堵不住你的嘴巴麽?”
“當然堵不住。”蘇銳盯着對方,眼神之中帶着嘲諷:“說說吧,你和這羅露露到底是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蘇無限把油條在豆漿裏面泡了泡。
看到他的這種吃法,蘇銳心中頓生親切感,他也特别喜歡這樣吃。
“沒什麽關系?”蘇銳搖了搖頭:“你要是沒什麽關系,會在這裏守上一整夜?你要是和羅露露真的那麽純潔,會大晚上的來找她喝茶聊天?”
蘇無限不吭聲。
“還有,這本來就是一件好事,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呢?”蘇銳沒好氣的說道。
“什麽好事不好事的,你知道個屁。”蘇無限夾了一小塊鹹菜,壓根就沒看蘇銳一眼,話語之中也帶着淡淡的鄙視味道。
“對,我是不知道這些東西,但是我知道,你把我當槍使了!”蘇銳把筷子重重的放在了碗上,瞪了蘇無限一眼:“你拍着胸脯說,有沒有利用我?”
“我爲什麽要利用你?我要做什麽事情,自己就可以做了,有必要利用你?”蘇無限壓根就沒有看蘇銳,嘲諷的說道:“别太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蘇無限!”蘇銳喊了一聲,然而,由于他的嘴巴裏還有着包子呢,導緻這喊聲着實沒什麽氣勢,反而帶着些許滑稽的味道。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知道羅松松會來,你早就看羅松松不順眼了,對不對?”蘇銳忍不住的說道。
“這重要嗎?”蘇無限淡淡的說道。
然而,他的語氣越是這般淡然,蘇銳就越是想要打他。
“當然重要,而且非常重要!”蘇銳盯着自己的大哥:“你不喜歡羅松松,早就想要讓羅露露和他斷絕姐弟關系,但是礙于你的身份,一直不好出言相勸,這次得知羅松松會過來,因此提前把我也拉到了這裏,讓我和他發生沖突,然後拿我當槍使,挑起矛盾,使得羅露露姐弟徹底鬧翻,對不對?”
蘇銳喘着粗氣:“蘇無限,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你分析的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蘇無限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特麽的有什麽好笑的?”蘇銳惱火的說道:“你就是在利用我!”
“我對利用你這件事情并沒有什麽興趣。”蘇無限微微一笑:“不過是擇日不如撞日罷了,我确實早就想要幫羅露露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你來了,替我出面,豈不是更好。”
“更好個屁!”蘇銳說道:“萬一哪天露姐反應過來了,豈不是要把賬算在我的頭上?”
“不會的,這次是羅松松太過分了,讓羅露露認清這個弟弟的真面目,也是一件好事的。”蘇無限說道。
蘇銳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這樣對露姐有點殘忍了,她可就隻有羅松松一個親人。”
其實,之前蘇銳也是非常氣憤的,尤其是羅松松曾經說出的那些話,讓他恨不得要把這貨給當場打死,而當時,羅露露立刻斷絕姐弟關系,也讓蘇銳忍不住的想要擊節叫好。
可是,事後平靜下來,蘇銳還是有點于心不忍,畢竟羅露露可就隻有羅松松一個家人,若是連這唯一的一個家人都沒了,那麽氣憤之後的羅露露會不會更加的哀傷呢?
如果能夠勸勸羅松松,讓這個家夥可以浪子回頭,對于羅露露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蘇無限看着蘇銳,說道:“你能夠這樣想,說明你成熟很多了。”
蘇銳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本來就很成熟。”
的确,能夠有這種想法,說明蘇銳确實是做出了一些改變的,要是以往,他鐵定不會給羅松松這種人留有任何的退路,不把他打落十八層地獄都不解恨。
“你說的這一點,我也曾經考慮過。”蘇無限沉默了幾秒鍾,才說道:“我給過羅松松機會,确切的說,給過他很多機會,但是他都沒有把握住,這些年裏,這個家夥已經讓我失望透頂,如果不是覺得他無藥可救,我也不會想着讓他們姐弟兩個斷絕關系。”
原來,蘇無限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層面,但到了最後,他覺得羅松松這種人已經是從骨子裏就沒得救了,因此才會“出此下策”。
“也隻有這樣了。”蘇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蘇無限:“能夠爲露姐做到這種地步,說明你心裏其實很在乎她的,對不對?”
“呵呵。”蘇無限冷笑了兩聲,然後從口袋裏面掏出來二十塊錢,放在桌子上面。
“老顧,我吃飽了,先走了啊,你們兩口子先忙着。”
這時候早點鋪的生意開始好起來了,老顧夫婦兩個顧不得和蘇無限細聊,擺了擺手便算是告别。
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就算是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會再見面,離開也不需要什麽特别的儀式。
看着蘇無限轉身離開的樣子,蘇銳忽然覺得,此時這個男人要比他認知中的那個形象更加的灑脫,更加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