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瑜進來,孫權便命周瑜坐在自己左旁次席,周瑜再三拜謝,方才敢坐在程普下首,這時,孫堅軍首席文官張昭繼續說道:“朝廷大儒伏蔡二人已至襄陽,劉表不僅出迎三十裏,還答應了伏蔡二人提出的調和條件,願把江夏讓與我軍,做爲談和條件。昭認爲,我軍新喪主帥,士氣受挫,軍無戰心,應該與劉表談和,收兵回江東整頓,待來日再報仇雪恨不遲。”
張昭說完,張纮、朱治和顧雍一起稱善,都勸孫權撤軍,韓當、程普等人卻持反對意見,韓當谏道:“主公,我軍在荊州已完全占據上風,荊州僅剩襄陽與樊城二城苦苦支撐,我軍應該一鼓作氣拿下二城,再作整頓不遲。”文臣武将各說各有理,孫權卻不動聲色,隻是低頭不語,任憑文武各執一詞在席間争論,張昭、韓當等人嘴都吵幹了,都誰也沒說服誰,隻得把皮球踢給孫權,請孫權定奪。
這時候,孫權方才嘴唇微動,轉向周瑜輕聲道:“公謹,你又怎麽看?”
周瑜早有主意,朝孫權抱拳道:“回禀主公,依周瑜所見,繼續攻打荊州與索要江夏言和,二者皆對我軍不利,都不可取。”
周瑜此言一出,張昭和韓當等人無不大吃一驚,隻有孫權眼中閃過笑意,朝衆文武擺擺手,壓下衆文武的群情激憤,又對周瑜說道:“願聞其詳。”
周瑜朗聲道:“主公明鑒,我軍若繼續攻打荊州,那劉表無路可走,必然乘我軍與董賊交惡之時,向董賊大軍求救,而董賊在永安屯有四萬西涼鐵騎,四天内即可增援襄陽,上庸有三萬西涼鐵騎,十二天内也可增援荊州,而我軍陸戰不如董賊,在襄陽與董賊鐵騎接戰,兇多吉少。”聽到周瑜的敵情分析,張昭等文官揚眉吐氣,無不以眼斜視韓當等人,孫堅軍武将們卻垂頭喪氣,再不敢多言。
周瑜繼續說道:“至于朝廷提出由劉表割江夏與我軍,兩家罷戰,這更不可取,劉表此人生性狹隘吝啬,若将夏口讓與我軍,必然懷很在心,對我軍敵意重重,我軍雖不怕他,可江夏地處襄江與長江的會集處,董賊死于我軍之手,他的手下豈肯善罷甘休,定會起兵報複,界時我軍占據了江夏,就要面臨荊州與的董賊兩線壓力,危險之大,不言而喻。”
周瑜說完後,在場諸人啞口無言,好半天,張昭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撤也不是,打也不是,我軍該如何是好?”
周瑜不敢說話了,他不是沒有主意,關鍵是這主意不能由他說。孫權看出周瑜的心思,便替他說道:“子布先生,請你回信伏、蔡二位大人,就說我軍願意聽從聖上旨意罷戰,不要荊州的一寸土地,隻求兩家通好。德謀老将軍,請你即刻收拾人馬船隻,我軍明日起兵返回建業。”
衆文武齊聲答應,同時心中都在暗驚,主公的這個兒子平時裏不聲不響,真正做起事來卻果斷勇毅,是個厲害人物。這時,孫權又說道:“諸公都請去辦理軍務吧,吾今日在學業上有些阻礙,公謹可願留下教吾?”孫權這麽說,一心想讨好他取得大權的周瑜那還會不答應?
衆文武都出去後,船艙中僅有孫權與周瑜二人,孫權卻不急于向周瑜讨教學業,隻是默默的坐在那裏,一雙紫眸緊緊盯着周瑜,看得心中有鬼的周瑜全身直冒冷汗,但又不敢主動說話。船艙中,一時間死一般寂靜。
“公謹。”過了許久,孫權忽然開口說道,可他這席話一出口,差點沒把周瑜的三魂吓飛六魄,“黃老将軍失蹤之前,我的親兵在城樓上親眼看到你與黃老将軍出城,其後,你又單身回城,不見黃老将軍相随。而當日我父遇害之時,董賊尚在麥城城中,董賊殺害我父,難道他不怕搭進自己的性命嗎?”
周瑜震驚之後,第一反應是跳起來想殺死孫權滅口,可船艙兩旁已經悄悄站出二十名刀斧手,孫堅的親兄弟孫靜——也就是孫權的親叔叔也執刀站到孫權身旁,周瑜見此情景,隻得抛刀跪在孫權面前,額頭緊着船闆,汗如泉湧,全身顫抖得象一片秋風中的殘葉。
過了良久,刀斧手始終沒有上前砍殺周瑜,孫權卻又忽然說道:“我父确實是董賊所殺,董賊原以爲殺害我父後,江東軍群龍無首而一片混亂,董賊便可坐收江東,幸得公謹及時發現董賊陰謀,雖然沒有救下我父,可也破壞了董賊鲸吞我軍的計劃,功不可沒。至于黃老将軍,因爲他對我父親忠心耿耿,董賊知道即使殺害了我父親,也無法令他臣服,便搶先對黃老将軍下了毒手,屍體抛入襄江,造成失蹤假象。”
周瑜直起身來,死死盯着孫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孫權又對他微笑道:“公謹,吾對天下如此宣布,你說可好?吾的水軍大都督,周公謹。”
周瑜二話不說,朝孫權連連磕頭道:“周瑜對天發誓,今生今世,永遠效忠主公,倘若有違,天誅之,地譴之。”
孫權很滿意周瑜的态度,又對周瑜淡淡道:“公謹,你是聰明人,所以吾可以不計較你以前那些事,但吾的地位不穩,你也是看到的,因爲吾的兄長還在,那些老臣都隻把吾當作過渡人選,我想你應該明白,一旦吾失了勢,你将有什麽下場。”
孫權的意思周瑜當然明白,但周瑜有些猶豫,孫策和他情同手足,他也是靠着與孫策的交情,才能取得孫堅的重用。可周瑜看到孫權那比冰還冷的臉色,終于還是咬牙道:“瑜有一計,可讓主公地位永固……”
……
康鵬又餓又渴又累,全身傷口火燒火燎的疼痛,正躲在草堆下昏昏沉沉的低聲**,忽然聽得遠處喝罵吵鬧的嘈雜聲音,奄奄一息的康鵬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難道于吉出賣了自己?但細聽又不象,軍隊走步的聲音比較整齊,這些腳步聲又很散亂。
康鵬正狐疑間,蓋在他頭上的茅草忽然被人揭開,下午的陽光直射到康鵬臉上,康鵬眼前先是一陣刺白,隻聽得有聲音說道:“這就是和那個于老騙子串通的老騙子,把他抓去浸豬籠。”康鵬的眼睛這才逐漸适應光線,見一群鄉民打扮的人伸手來拉自己,幾個人手中還拿有繩索,康鵬大怒,怒喝道:“住手,汝等想要作甚?”
康鵬冒充董老大這幾年,董老大的殘暴和武藝雖然沒有繼承,但潛移默化下,董老大的威嚴倒學了個十足十,來抓他的不過是鄉野村民,那見過此等人物,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後幾步,不敢再去碰康鵬一根毫毛。這時,康鵬見一個黃發黑膚的醜陋少女擺弄着一具木船越衆而出,那少女的聲音異常清脆動聽,比起她的相貌簡直是天差地别,“聽于老騙子說,你是火德星君下凡,聒聒,我們這是請火德星君到黃家莊去做客。”
康鵬先是一楞,随即明白,又是那老騙子施展騙術了。康鵬自己就是裝神弄鬼的專家,知道這時代的人都非常迷信,便打蛇随棍上道:“既然知道是本星君下凡,爲何對本星君如此無禮,不怕本星君怪罪爾等?”
“聒聒……。”那少女聲音雖然清脆動聽,但笑聲非常古怪,其他鄉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早有人把捆得結結實實又揍得鼻青臉腫的于吉押到康鵬面前,于吉看到康鵬,張嘴想說什麽,可又垂首不語,那少女怪笑道:“聒聒,你的同夥都已經招認了,你還嘴硬?我們這裏的規矩,招搖撞騙的人是要浸豬籠的。”
康鵬大爲頭疼,見衆鄉民又圍上來,又怒喝一聲,“鄉兒安敢?”康鵬硬着頭皮對那醜少女說道:“汝說吾非火德星君,有何證明?”
“你說自己是火德星君,又有何證據?”那醜陋少女迅速反駁道:“如果你說自己是火德星君,就演示一個仙術來與我看,我就承認你是。”
如果道具齊全,高中隻有化學優秀的不良學生表演一兩個仙法自然不在話下,可康鵬現在身邊什麽都不稱手,但不良學生畢竟長進了許多,銅鈴大的眼珠子一轉,就盯上那醜陋少女手上的木船模型,那木船與這個時代的木船不同,除了帆槳之外,船的兩側還有類似車輪一樣的葉片,康鵬認出,這是數百年後才應該出現的車船,以人力蹬踏船内齒輪,帶動葉片劃水,可在無風逆水的情況下行船。
康鵬心中奇怪,這醜陋丫頭怎麽會有後世才發明的東西,但康鵬來不及多想,迅速說道:“丫頭,你手裏的可是造來逆水行舟的車船?”那醜陋少女一驚,點頭答道:“不錯,是車船。”
康鵬奸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車船雖然可以逆水行舟,可需要消耗大量人力,而且效率極低。讓本星君告訴你吧,天上的船并不是用這人力車輪代槳,而是用蒸汽機與螺旋槳行船,不僅快,而且無需人力。”當下康鵬拾起一截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螺旋槳的草圖,并把蒸汽機的原理解釋了一通。重傷在身的康鵬好不容易說完,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可那些鄉民和于吉聽得如墜夢中,隻有那醜陋少女聽得如癡如醉。
康鵬将樹枝扔到一邊,心說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希望這醜丫頭是識貨的人。康鵬還沒想完,那少女已經歡呼一聲撲到康鵬懷裏,抱着康鵬直搖晃,“你真是天上下來的,你是神仙,神仙,你再交我天上其它的機械。”可惜康鵬卻沒命享受這豔福,那醜陋少女正好壓在他的傷口上,痛得康鵬慘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你們還楞着做什麽?”黃月英也發現自己的失誤,起身對村民們大發雌威道:“還不快把他擡回莊裏去。”黃家莊所有土地都是黃月英家的,村民也都是黃家的佃戶,見大小姐發威,村民們趕緊砍藤伐樹做成擔架,十幾個人一起出力,把康鵬擡起直奔黃家莊,就連于吉也沾光被村民釋放,屁颠屁颠的跟着黃月英等人回莊了。
近一個時辰後,黃月英等人帶着康鵬回到黃家莊,黃月英命令村民将康鵬擡到自己家裏,剛到黃家大門,迎面就撞來一名懷中抱着嬰兒的青年女子,那女子的臉蛋和黃月英一樣,也是黑黝黝的不起眼,但身材非常曼妙,腰間還懸有寶劍,顯然是有武藝在身。黃月英一見她,就歡呼道:“姐姐,我今天遇見神仙了,他說的機械我聞所未聞,簡直就是巧奪天工。”
“神仙?世上真有神仙嗎?”那青年女子疑惑道,但那青年女子又笑道:“既然能讓妹妹都如此佩服,那他一定很了不起,他是誰啊?”
“諾,就是他。”黃月英讓出視線,指着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康鵬笑道:“或者他不是神仙,可你别看他又老又醜,但他真的……。”
黃月英的話還沒說完,那青年女子已經一手抱着嬰兒,一手拔出寶劍,倒豎柳眉沖了過來,揚手對着康鵬心窩就是一劍,櫻口中怒喝道:“老賊,受死!”
應證了那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可憐又可恨的董老大,剛逃脫被浸豬籠的命運,卻又在黃家莊遇上了仇家,董老大還能保住性命嗎?請看下章。